第18章 缠斗
陈平俊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殷枫若有所思望着陈平俊的房门。
往常陈平俊的行程十分规律，大半天出门在外，主城进入夜晚模式前后就回到殷家院子，有时热热闹闹地在厨房或院子里张罗饭食，有时扒着殷枫说些废话，并尝试进驻殷枫的房间，近距离围观殷枫在房里都怎么消磨的时间。
虽然街上仍有人往来，算得上鼎沸，但院子里却太静。
殷枫当然知道陈平俊在哪，但下副本下到夜不归宿，却是他没料到的。
这不是陈平俊的性格能干出的事。
身下的竹椅摇了两回，手上的书虽举着，心神却早没放在上面。殷枫将书合上，原本高架着的长腿收了下来，一瞬消失。
陈平俊在刷50级副本。当人不再去考虑自己的适应性和潜力相关问题时，这两样东西反而会大出预计。
砍杀已经成了陈平俊的条件反射。在最初的砍怪试练中，陈平俊是脑子走在身体前面，也就导致纵然自己拥有高敏捷，但无法即时做出对敌反应。现在，他的身体与大脑同步，甚至无需大脑指挥，当视网膜接收到怪的行为信号，身体就自动做出或横劈、或纵砍、或闪避等的行为。
等级越高的怪，有越多debuff效果的附带技能和更高的伤害，陈平俊无可避免地受伤，掉生命值。这一切反映在他身上是身体逐渐虚弱，敏捷和力度下降，直到最后死亡。但在不间断的砍杀中，他的感官麻木了，一切行为仿佛只受本能驱使。他感觉不到自己变得迟钝的手臂，感觉不到自己无法灵活走位的双腿，感觉不到自己充血的大脑，他只是重复着以血换血，努力杀怪。
一地的蛇怪尸首。只有通关后，这些尸首才会有一定概率化作爆出的各样物品。
陈平俊麻木地站在原地，等待下一关开启前的清关，满地蛇尸却爆出强光，一团团光汇聚在一起，隐隐勾勒出一个巨大的形体。光芒散尽，场中盘着一只尺寸远超先前那些蛇怪的巨蟒，脑生双翼，是蛇王。
原本每20级才会出现关卡小boss，这一次只到10级就出现，实在出乎意料。
陈平俊根本来不及嗑药补状态，他也根本没想到要补状态，等蛇王凝成实体，就提着天罡正气刀攻了上去。简单地说，他已经杀麻了，形成了一套规律的行为机制。只要场中还有未倒下的怪，他就不会放心喝药补状态。
这毕竟是50级的副本，小boss的敏捷度不会超过他，。但陈平俊并不是满精力状态，加上先前小怪的麻痹效果还在作用，不等他欺近到可攻击距离，巨大的蛇尾便当头扬下。陈平俊去势难收，来不及闪转，只得举刀防御，硬接下这记鞭打。
借着这记伤害的余波，他返身轻点石壁，跃上蛇王躯体的中段。像这类怪的设计大多会遵循现实里的原形，而且这游戏里有攻击视野的限制。陈平俊正是想借助这两点，趁着蛇王丢失视野时，对它的七寸发起暴击。即使不能一招瞬杀，也能重伤对方，尽快完成击杀。
蛇王不断扭动躯体，盘桓暴动，想要重新找回陈平俊的视野。
蛇王的七寸设计有较为明显的凸起，这算是游戏制作方给玩家开的后门。
近了，陈平俊凭着蛇王各躯节间动作的反震力或以刀或踏跳，转移着自己的方位向着七寸靠近。
蛇王忽的尾巴抻直，一声长嘶，周身开始泛起绿色的雾气。
这个boss能放范围伤害！
陈平俊心念电转，低精力状态的身体却跟不上大脑的警示，虽然尽快退出了伤害范围，却依然吃了毒，挂上了debuff。
情形实在太不利。
如果陈平俊是满精力状态，那么凭着等级的差距，即使他拼着扛毒乱砍，这个小boss也不足为惧。但为了节省时间，陈平俊每通过一层副本只草草喝瓶上一层爆出的精力药剂就开启下一层。
虽然每一层爆出的精力药剂品级都在提升，补充精力的效果都更好，但陈平俊的精力状态从没满过。而且这样的精力缺口随着他不断闯关越来越大，如果不是冒出了这条计划外的蛇王，这缺口原本不足以致命。
但没有如果。
陈平俊苦涩地一笑，右半身有些发软，便把天罡正气刀换到了左手。
很久以前，他是个左撇子，但乡下地方识不得与众不同。每当他用左手写字或吃饭，爷爷就打掉他的手，爷爷总疑心他用左手是在故意淘气，久而久之，陈平俊的惯用手就成了右手。
但愿他的左手还能听使唤。
要强制退出吗？
不，不到那时候，还可以试一试。
陈平俊脚步不停，紧盯着蛇王的视野朝向，努力在闪躲的同时绕后。
当蛇王用尾巴自下而上向他撩击时，陈平俊眼睛一亮，不做抵挡，硬吃下这记攻击，顺势被抽向正上方的石壁，而后收腿用力一蹬，箭一般射向蛇王的七寸，用力戳刺。
因为不设防的受击，他不可见的生命值骤减，在一击得中的兴奋霎时消退后，他陷入了脱力的恍惚中。
好痛。
明明这游戏的设计只会让他感到虚弱，却从来没有疼痛。可是这突然而至的仿佛全身骨头被铁锤不间断敲击的疼痛绝不是作伪。
在陈平俊因不意料的疼痛而短暂僵滞时，因为被攻击七寸而进入狂怒状态的蛇王却得到了属性加成，盘卷身体，对陈平俊使出了绞杀。
疼痛加剧了。
陈平俊五指痉挛，握不住剑，意识模糊了。
似乎有什么声音在他耳边催促“用令牌，快用令牌”，但他根本无法做出回应。
在疼痛将陈平俊完全淹没之前，一片赤色在他眼前闪过，原本不留空隙地将他紧紧缠绕的蛇尾忽的散开，陈平俊跌落在地。
他吃力地张望，那抹赤色是四蹄踏火的野猪辛巴，他的宠物。可它不是收在背包里的么？
“你现在是-10分了，我的权限没办法再给你赊账了，陈平俊你快起来！激活令牌出去！”系统焦急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达到陈平俊脑中。
系统这次，居然不是用追求极致来开头啊……
陈平俊模糊地想，摸索着握上了吊在腰间的令牌。
辛巴在系统的指挥下和蛇王缠斗在一处，拖延着时间。
但辛巴只有48级。宠物升级比玩家升级来得艰难，需要大把人民币投入去喂，就算如此进度依然会落后。陈平俊自从复制得到辛巴之后就一直是这个等级。48级对50级，辛巴能为他争取的实在太有限。
就在陈平俊集中残余的精神准备激活令牌时，另一道声音响在他耳畔。
“你在干什么？”
殷枫隐隐透着怒气的脸出现在视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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