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先下手为强

“代销点，代销点……”。
  在一般人的印象中，就是帮助供销社代卖点针头线脑、洋油火柴，帮助供销社代购些鸡蛋、农村土特产、时鲜蔬菜、皮毛山货之类的，就像一个走街串村的货郎一样，主要目的就是方便社员生活，那些远离镇街供销社的社员们，在家门口就可以购销物资，不必打一角酱油买2分钱盐，还要跋山涉水地跑几里甚至几十里山路到供销社里来。
  但是方家祠堂井角头代销点，办得却大大地超出了普通人的意外。
  在方家镇公社供销社没有配给丝毫资源的情况下，不仅完全实现了代销点的所有功能，而且还可以供应其他的供销社没有的紧缺工业品。
  当然，除了替供销社代购农副产品、山货土特产外，还在熟人中悄悄地用物资兑换“破铜烂铁金戒指，玉石玉器玉扳指”，当然，有价值的旧瓷器老物件也在兑换之列，而且特别欢迎。
  方家祠堂井角头附近一片的各个祠堂的社员，都优先得到了很多实惠。
  这事当然纸包不住火，传了出去，而且越传越神。
  终于引起了镇公社供销社和镇人民公社的领导们注意和重视。
  略一调查，嘿，原来不在意也不经意地批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代销点，竟然帮助镇公社供销社代购了那么多的物资，而且好些物资都是目前供销社都没有经营过或销售很少的紧缺货，如大米、白面、自行车、缝纫机、手表、白糖、红糖、布匹等，再一深查，嘿嘿，原来代销点背后藏有一位大神，一个不怎么起眼的退伍军人，他的手里竟然掌握着这么多的人脉与资源。
  不可思议啊！
  这就有了吴亚洲想调方臻明到供销社去工作的梗。
  当然，方臻明的那些手握资源的战友是子虚乌有的，这里纯粹是方子怡用土地伯公营造出来的梗（也许真的那么几位战友，手里可能掌握着一些物资的调拨大权，只是方臻明没有去挖掘联系吧），他是替土地伯公（也就是方子怡）背锅的。
  但是“土地伯公”在这个反对封建迷信的年代，能公开说吗？
  显然不行。
  说了也没有人相信。
  尽管方家祠堂里的族人都相信了，但还是不能说，也不能承认。
  这口锅，只能当队长的方臻明背了。
  这事，实际上也没有啥好的。
  因为“土地伯公”方子怡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因此也早就跟方臻明商议好，万一上面真有人来调查代销点的物资来源，就让方臻明推到他的那些战友身上，是某个战友帮助井角头代销点调剂这些物资的。
  至于是哪位老战友，这就不方便透露了。
  相信聪明的供销社领导，不会愚蠢到刨根究底吧？
  甚至为了独占这份资源，供销社的领导还得小心地奉着方臻明呢！
  果然，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吴亚洲找过公社主任郑大海商讨调方臻明的可能性后，郑大海也有了自己的心思。
  他也去找照前大队大队长方锦新了解方臻明的情况，死贫道，不如死道友，真是如吴亚洲说的那样，他为什么不能把方臻明直接到公社来，手里握有物资的人，谁会傻得推出去给别人？
  照前大队大队长方锦新听了公社主任要了解他手下第六生产队队长方臻明的情况，主要是了解他为方家祠堂井角头代销点调剂物资的情况。
  照前大队下片区方家祠堂六队井角头，公社和供销社批了在那里办了个代销点，招了第六生产队三个社员做代销点的临时工，即半工半农的那种编制，在供销社领一半的工资，在生产队领一半的工分，这事他听说过，听说，办得风生水起，在大队的下片区几个生产队影响很大。
  但是方锦新实际并没有太在意，一个供销社的代销点而已，无非就是代供销社卖点香烟洋火、针头线脑，方便附近的社员打点酱油、打点酒而已，现在正规的供销社自己都没有多少货卖，一个小小的代销点在能整，又能整出什么水头来，还风生水起？
  可是，现在被公社郑主任一问，哦嚯，原来自己还真是看走眼了！
  小小代销点能量大得很呢！
  不是那对三个半工半农的社员多有本事，而是背后藏了个大能！
  方臻明，这个名见经传的退伍军人、生产队的小队长，原来我还是小瞧了您那！
  不过，想想方臻明的履历，毕竟在外当了七八年的兵，退伍时，二等功都立了好几个，要不是负伤，退伍回乡，现在恐怕早就是部队上的首长了吧？
  那要说这样的人的战友，那就海了去了。
  战友当中总会有几个当官的吧？
  当官的战友中有几个掌握物资调配权的，也不稀罕吧？
  帮助自己的社员（何况方姓在方家镇是大姓，排上字辈，基本上都是叔伯兄弟）搞点物资太正常了。
  只是现在是灾荒年代，物资特别匮乏的时期，能搞到物资那就太突出了，而能搞到物资那就是大能人。

  方锦新对方臻明了解不多。
  连忙将下片区的工作组组长罗金生找来汇报下片区的工作情况。
  然后点明要特别了解第六生产队和井角头代销点的情况，特别是方臻明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罗金生接到大队通信员的通知，连忙赶到大队部。
  一听是要了解第六生产队和井角头代销点的情况，便将自己所掌握的信息，“嘚啵嘚啵”地朝大队长汇报了一通，但代销点的情况，他也实在也是知道得不多。
  不错，他确实经常溜达到代销点里，逛一逛，坐一坐，了解一下生意情况，有时也买包白马牌的香烟，买合洋火，但因为他不是方家族人，代销点里的人对他说的话都有几分保留，而且不知怎么的，他一旦离开代销点，代销点的情况在脑子里就变得模模糊糊了，哪怕是很用心地记，没过多久，代销点里的印象就淡了，变成了很一般，他也就只记得针头线脑、香烟洋火，对了，好处就是这里买香烟买洋火可以不要票，而在供销社买烟买洋火却是要票的。
  他就记得这么多。
  大队长方锦新再要问详细点时，他说不出来，只得拉着大队长一起到井角头这里，让大队长自己亲自看看代销点的情况。
  他们来井角头代销点看到的情况，生意果真是红火，就是上工期间，买东西卖东西换东西的人也是络绎不绝，进进出出很是热闹。
  方锦新发现，代销点不仅卖针头线脑，香烟洋火，也卖大件的工业品，如自行车、缝纫机、手表、布匹、棉花、瓶装酒、高档香烟，而且都不要票，不过，摆在柜台上的都是样品，想买必须提前预订，当然，如果急，样品也是可以出售的，没钱？没关系，有旧物件吗？可以拿旧物件来换。
  方锦新还真的看到有一位社员，拿着一只旧的破碗，在代销点换了老大一车东西。
  他还发现，代销点还悄悄地为社员换大米，换白面，换油，这些都是现在买不到的紧俏物资，代销点也能搞到？看起来这个方臻明能量不是一般的大啊！
  这下方锦新也动了心思，何不自己先下手为强，将方臻明调到大队当副大队长，就让他专门搞副业，负责给大队搞物资，嘿嘿，就这么办！
  由于方锦新是方家族人，而且心思并没有表现出对代销点不利，因而方锦新离开时，记忆并没有被方子怡的锦鲤属性抹去多少。
  方锦新是一个很干脆的人，想到就做，趁公社主任和供销社主任来找方臻明谈话之前，决定先把方臻明调到大队部再讲。
  于是拉上罗金生，去方家祠堂找方臻明了。
  而罗金生一离开代销点，对代销点的印象立即淡化了。
  被方锦新拉着找方臻明，还显得有些莫名其妙，听方锦新讲要把方臻明调到大队部当副大队长，他还有点羡慕嫉妒恨，凭什么啊？老子都还在当片区的组长，他一个小小的生产队长，大队长来一趟井角头代销点，就要调他去当副大队长？
  进了方家祠堂，此时已近傍晚。
  大田上工的社员已回来了，洗洗后，就要去大食堂吃饭了。
  自从生产队开始悄悄地发展起百业，方臻明差不多也成了脱产的干部。
  他不仅要帮助家里照顾好领养的任务猪、牛、鸡鸭鹅兔，还要巡查生产队的果园、羊圈建设情况，大田里的事，只有轮值到他带队下田的时候，才去那么一趟。
  其他时间，他只要掌握情况就行。
  今天恰好轮到他带农业作业组下田，收工回来后，正好看到大队长方锦新和下片工作组组长罗金生，知道是来找他的，连忙上前，热情地与他们握手。
  从罗金生嘴里知道大队长要找他谈话，连忙迎到会议室，路过中厅大食堂时，正好遇到炊事员姚蔚勤。
  见到都要开饭了，队长还要去会议室，连忙叫住方臻明，“队长，都要开饭了，你还要去会议室？”
  方锦新与罗金生有些惊讶，六队的食堂还在办？
  嗅了嗅空气中的饭菜香，唔，六队的大食堂还办得不错呢！
  两人互相望了一眼，都望见了对方的讶然。
  其实，各生产队的大食堂早就名存实亡了，他们是清楚的。
  现在要说大食堂，唯一剩下的恐怕就是大队的大食堂。
  但现在的大队大食堂，就餐的人已经很少了。
  只是为了大队的门面，一直在强撑着。
  有时公社、县里来人检查工作，总得有个工作餐吧。
  下面生产队的情况，公社、县里都门清，派饭是不可以再派到生产队去的，因此，大队的食堂就是打肿脸充胖子，也要维持着。
  但现在闻到第六生产队食堂的饭菜香，似乎办得不错，果然，有个资源大佬，就是不一样啊！
  方臻明听了姚蔚勤的话，征求似的问方锦新道：“大队长，罗组长，你看，都到饭点了，要不，我们边吃边谈如何？”
  罗金生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不好意思地说：“臻明佬，我可没有带粮票和钱，你请啊？”

  方臻明笑道：“不就一顿便饭吗，我请就我请。”
  方锦新沉吟了一下，说：“好吧，也不是很重要的事，就边吃边谈吧。”
  当方锦新、罗金生跟着方臻明进了食堂，按照服务员田林菊的安排坐了下来，一会儿田林菊与田桂蓝一人端菜一人端饭就上来了。
  按照队里制定的接待标准，实行四菜一汤。
  四菜是一小盆红烧野猪肉、一盘白斩鸡、一盘四季豆，一盘炒花菜，汤是野菜马齿苋汤，饭是白米饭。
  方臻明从身上掏出一把工分券，问了问田林菊今天饭菜的价格。
  田林菊指着桌上的饭菜道：“红烧野猪肉这盆10个工分券，白斩鸡这盘6个工分，四季豆、花菜和马齿苋汤合1个工分，米饭一碗1个工分，一共是20个工分。”
  米饭是大碗装的，每个社员只供应一碗，多的没有。
  方臻明挑了两张10工分券给田林菊，然后让还在惊愕中的方锦新和罗金生开动。
  方锦新回过神来，问道：“你们吃得这么好啊，平常也是这样的水平吗？”
  方臻明回道：“差不多吧，有时好一点，有时差一点，就看打猎队的运气了。”
  罗金生道：“啊，你们打猎队的猎物不都上交了吗？”
  方臻明一副不在意地道：“那也得留点给社员改善生活啊！”
  方锦新点点头，“这是应该的。公社的社员也是人，不要有什么好东西都要上交！”
  罗金生又问，“你们这工分券倒是挺稀奇的啊！”
  方臻明将第六生产队实行内部经济核算的情况向方锦新汇报了一下，生产队内部往来一律以工分券代替，社员之间往来，只要自愿，也可用工分券支付，甚至到代销点购物，也可支付工分券，到时代销点再凭生产队的工分券与生产队结算。
  方锦新听后，拍掌说，“这个好啊，这样的内部循环结算，社员的劳动成果立竿可见，可以极大地提高社员的劳动积极性，至于弊端嘛，恐怕会助长部分社员提前消费，这要好好总结一下，看看如何克服实行工分券暴露出来的弊端！”
  方锦新不愧是大队长，一下子看到了内部实行工分券的优点，同时也看到了实行工分券结算的弊端。
  方臻明道：“这个我们会好好进行宣传教育，鼓励劳动，促进消费，但也要适当节制。”
  三人边吃边聊，话题渐渐移到代销点的物资来源，然后方锦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要把方臻明调到大队部去，担任副业大队长，专门为生产大队搞工副业，搞物资。
  从生产队长到大队副大队长，虽然是分管搞工副业的，但怎么说也是升“官”了。
  但是背一个代销点的锅和背一个大队的锅，肯定是不一样的，到时要为整个大队搞物资，也不知“土地伯公”能供得上来吗？
  这得先问问“土地伯公”。
  方臻明沉吟了一下后，对方锦新道：“感谢大队长的厚爱，让我好好考虑一下再回复你，好不好？”
  “没关系，不急，你好好考虑一下，考虑好后，立即来找我！”
  说不急，是假的，现在公社主任和供销社主任都在打方臻明的主意，他下手慢了，可就没他什么事了，能不急吗？
  吃完饭后，在回大队部的路上，对罗金生道：“你盯紧点方臻明，争取早点让他答应到大队部来上班。”
  “是，我保证完成任务！”罗金生当面应道，背后却在嘀咕，他有这么优秀吗？我都当片区组长多少年了，怎么不提拔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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