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112章淑娴向东两交锋
淑娴的念头也只是一闪，旋即便对穆向东有点儿厌烦。
他留给她的印象是过于直露，过于聪明，过于张扬，直露、聪明、张扬得近于轻狂。
虽说穆向东是第一次来淑娴家，但他在她家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拘束的样子，身板ting得直，眼睛四处打量，俨然如同在自己家里。
他毫无顾忌地盯着淑娴看，不像是相亲，倒像是在欣赏一尊艺术品。
江淑娴不喜欢穆向东这样的目光，虽然这样的目光她不是第一次遇见。
穆向东很健谈，仿佛不说话不足以显得自己的伶牙俐齿。
穆向东zui很甜，一眼看见老太太张口就叫“奶奶”，对淑娴的父母也是“伯父”、“伯母”地叫个不停。
淑娴不喜欢特别张扬的人，虽说穆向东外表不俗。
她总觉他所有的表现都是装出来的，都是在献殷勤——这一点让她心里很不安。
淑娴默默地把穆向东与穆桐做着比较，除了相貌上如媒人所介绍的那样较为突出外，其他所谓突出的地方也并不是她所欣赏的。
她所欣赏的地方穆向东似乎没有，穆桐也似乎没有，但穆桐比较实在，容易参透；而穆向东，那种过分张扬的后面究竟掩盖着什么谁又能参得透？除非他自己。
淑娴生于书香门第，长期受到封建礼教的教育，讲究孝道，一切唯父母之命是从。
虽说她有自己的观点，但如果她的观点与父母观点相悖，就会把自己的观点隐藏在内心。
这是她的贤惠之处，也是她的悲哀之处。
她懂得“义”，看重“义”。
穆桐是父亲的救命恩人，亦可称其为“义士”。
她想，穆桐对萍水相逢者尚能shen出援救之手，对家人、对朋友必然能够两肋插刀了。
知恩不报非君子，知恩图报乃丈夫。
她想：我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力量来报恩？唯有以身相许了。
她也看重“信”。
诚实守信、遵守诺言、一言九鼎、掷地有声，这是她做人的原则。
她已经暗示过穆桐有意相聘了，他也托出媒人来，不管这媒人是否向着穆桐说话，淑娴的初衷是不易改变的，虽然穆桐并非她理想的意中人。
她在这次所谓“相亲”的过程中，始终是在消极应付，因为穆向东留给她的第一印象并不好。
不论干什么，第一印象都是很重要的，相物是这样，相人更是这样。
穆向东显然是在靠相亲的老经验行事。
他自恃条件优越，自恃具有能赢得女子芳心的法宝，目空一切，以为人人都会像他那些交往过并且对他有所倾心的乡下姑娘一样，仅凭几句甜言蜜语就能打动的。
淑娴是不易被打动的，穆向东所有的招数对她并不好使。
她越是平静，他心里越没底。
他只想靠自己的聪明伶俐来讨她的喜欢，殊不知，他聪明反被聪明误，聪明过头等于愚蠢。
穆向东的过分聪明正是令淑娴生厌之处。
穆向东是何等人士，焉能没有察觉？
很快，他就把目标锁定到她父母及她奶奶身上。
他知道她的父亲是个‘清洁工’，穆向东没进院门就看见了墙壁上残存的一行歪歪斜斜的黑字：某某某是坏人！
心说：这家人都是“垃圾”，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
他自恃根红苗正，又是村里的“明星人物”，来此相亲，已经是对“垃圾家庭”高看一眼了。
巴结我吧！奉承我吧！我来拯救你们了！
他俨然成了上帝！
但江夔就像他女儿一样，对“上帝”漠不关心，对穆向东也不卑不亢，平静得就像一泓池水。
“这老东西书念得太多，脑子都进了水了”——穆向东暗暗咒骂着。
她母亲看样子好对付，那满口“京话”甜美柔润，听来很是受用。只是，她好像拿不了大主意，因她每次说话时都在用眼瞟着丈夫和那盘腿坐在炕头上的老太太。
于是，穆向东把目标最后集中到了老太太身上，“奶奶、奶奶”地叫着，茶水一盅一盅地倒着；老太太说着、笑着、夸着……
二婶子不失时机地建议让两个孩子单独谈谈，老太太二话不说就爽口答应了。
……
淑娴介绍经过到了此时，盯着穆桐看他的表情。
穆桐一直默默地喝着茶，除了随口“嗯”“哦”以外没有插过zui，见她不说话了，就去掏自己的烟盒巴。
淑娴拦住了他，从抽屉中拿出了“大前门”说：“旱烟太呛，你还是抽这个吧！”
于是他就吸烟卷儿，吸了两口忍不住问：“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们就走了。”
“我说的是你和穆向东后来都谈了些什么……”他低下头在屋地上蹭灭了手上的半截烟。
“你想听么？”
“想……不过你要是不愿对我说，我也就不再问了。”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说：“其实我没必要瞒你——我本来是不想同他谈话的，可奶奶的话又不能不听……我不喜欢他总盯着我的眼神儿，那眼神儿让我害怕。但我也不想得罪他，我想，你们是一个村儿的，以后……可能……我们会和他打交道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穆桐不是木头，能听出“我们”的意思，于是点点头。
“既然不能得罪他，就必须把话挑明。所以我就说了我们的关系，是老人们请的媒人给你我牵线搭桥的。
“穆向东一听就急了。说，我二婶子只说给我做媒，没说是给穆桐啊！我说，这我也不清楚，谁知道你二婶子是怎么回事儿？
“穆向东呆了会儿又说，怎么也是闹差了——你看我怎么样？我说，你ting好的。他说，跟穆桐比怎么样？我说不是比的问题，是我爸爸已经把我许给他的问题。他说，情况是在不断地变化，又没有订婚，想怎么变就怎么变！我心说，反复无常啊！这也太不诚实了——大哥，你说是么？”
穆桐点了点头，把那半截香烟又点着了。
淑娴接着说：“后来他又跟我说了好多话，大致都是说自己家如何如何好，让我放弃你而跟着他。我只说，先听听老人们的意见吧！他又磨蹭了半天，后来终于走了，我爸爸让他回去听信儿。”
“哦，原来是这样……”穆桐到底有些明白了，但还是问道，“后来给他信儿没有？”
“不给行么？你二婶子催得紧啊！”
“我二婶子真是个坏事包！我找她做媒人算是看走了眼了——你家是怎么说的？”
“我爸爸对她说，我家淑娴和穆桐婚约在前，另许别人不好，不能言而无信。”
“我……我觉得我们还没有婚约呢。”穆桐傻乎乎地说。
淑娴抿zui一笑：“说你憨，你这憨劲儿还上来了，不这样说行么？你给出个主意，该怎么说才好？要不，你回去告诉穆向东，就说我们没有婚约，我家是在骗他！”
“你真当我傻呀我！”穆桐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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