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坠落过深渊的人
“将一个能容纳三万多人的巨型角斗场完全冰封，且不会融化…这种事情在我的认知里只有半神才有可能做到。”六先生皱眉道，“而我在这个雷穆斯身上没有感觉到半点法则之力，他绝不是什么半神。”
“还有，他今年多大了？”
“雷穆斯今年十六岁。”三先生说道，“坦白说，我和你有一样的疑问，不过事实就是如此。克洛角斗场确实是雷穆斯冰封起来的，这个结论是老板给我的。老板什么性格你们知道，他不会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五先生和六先生对视了一眼，神情凝重，“这么说的话，这个雷穆斯确实很危险。我这里处理完贫民窟的事情之后还得去渗透贵族圈，为计划的第一步做准备，所以我希望帝都接下来越平静越好。”
“今天匆匆一见，这个雷穆斯表面上很冷静，事实上，我在眼中看到了隐藏极深的疯狂…这样一颗定时炸弹还是离帝都越远越好。这点对你们来说也是一样的。”
三先生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老板已经在安排了，这小子估计很快就会离开帝都了。今天的合作算是正式搭上线了，老板准备用白色乌鸦的渠道引导这小子去斩杀一些像坤延娜•库特这样劣迹斑斑的贵族。”
“我想，老板应该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把这个天资卓绝却满心怨愤的少年人引向正途吧。”
“也好，老板对付这些问题儿童还是很有一套的。”五先生说道，“我觉得这小子如果能够消掉心中戾气的话，会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审判军苗子呢。你说呢，阿里森？”
闻言，六先生阿里森沉思了片刻，轻轻摇了摇头，“审判军训练营固然是最好最强的大熔炉，能把世上大部分的材料都炼成精钢，但是我觉得对那个小子作用不大…他，已经是一柄锋利的长剑了。”
“我不知道这小子过去经历了些什么，他一点都不像十六岁的少年人，眼睛当中没有半点少年人的迷茫…”
“他给人的感觉虽然疯狂、暴戾，但眼神中又有一种冰冷之极的坚定…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我隐隐觉得这小子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套生存的法则，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阿里森，你想要知道这小子的事情就直接说，不用这样拐弯抹角的。”三先生笑骂了一句，想了想之后说道，“关于雷穆斯，我知道的其实也不多。”
“在他六岁之前，是在一个小村子里被养母康妮带大的…或者说，是被全村人带大的。那个时候的雷穆斯是一个非常阳光活泼爱笑的孩子，而且聪明懂事，非常招人喜欢。”
“无论是村里的老人还是同龄的小孩子，很少有人讨厌他。这其实是很难得的，毕竟他刚刚被康妮收养的时候，没少被人叫做野种…”
“不知道是雷穆斯天性乐观还是康妮这个养母给了他足够的爱，尽管是在单亲家庭且被人指指点点地长大的，这小子竟没有一丝的阴霾，纯净之极。”
“呵…养母的爱？”五先生不屑地冷笑一声，“刚刚雷穆斯说过，他那个养母可是把他卖掉了的。一个原本阳光爱笑的孩子，在沦为奴隶之后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才会变成今天这样扭曲的模样？”
“就凭这件事，这个康妮就不配做母亲！”
三先生沉默一会，轻叹道：“也是，我接着说吧。雷穆斯悲剧的起点，应该是他刚过完六岁生日没多久的时候…他那天刚和小伙伴从外面玩完回到家里，迎接她的并不是养母的笑容，而是…一个谎言。”
“康妮对他谎称自己有事情要离开一段时间，所以要把他交给远方的叔叔，让他跟着去叔叔家住两天，等康妮忙完了再去接他…”
“一个六岁的单纯孩子根本不会怀疑自己相依为命的养母，雷穆斯乖巧懂事地应了下来，抓着‘远方叔叔’的手和他离开了…和母亲分别的时候，这孩子还傻傻地叮嘱着母亲出门要注意安全…还有，记得早点来接自己…”
“砰！”这时候，六先生狠狠地一拳砸在了墙壁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坑洞。他脸色铁青，“康利！你要说故事就好好说，别搞这种煽情的桥段！”
三先生康利被他突然的爆发惊了一下，愕然。
阿里森，这个故事让你想到了自己的过去吧…
五先生叹了口气，对着三先生使了一个眼色。
“阿里森进审判军之前也曾经遭遇过被父母卖掉的事情，而且还是亲生父母…听到这样的故事难免有些失态，咱们多担待吧。”
三先生看懂了他的眼神，暗叹一声后接着说道：“总之，我们都知道，雷穆斯其实是落到了奴隶主的手里。而且，因为他小时候长得挺好看的，奴隶主一直没有舍得将他随意出手，甚至不远万里赶到了帝都，想要利用雷穆斯狠狠捞一笔大的…”
“当然，这么长的路程，雷穆斯也开始发现不对了，也试图反抗逃跑。然而，一个六岁的小孩子想要从几个成年人的手中逃脱实在太难了…那个奴隶主非常地谨慎，对自己的这个摇钱树看得很紧…另外，在不给雷穆斯这个贵重奴隶留下一些不好看的伤势的前提下，暴力管教也从来没有少过…”
“雷穆斯每一次的逃跑，都以失败告终。”
六先生默默攥紧了拳头。
五先生有些担忧地看着他，暗自叹息：不是说不幸的人各有各自的不幸吗？这俩的遭遇也太像了吧…还是说，长得好看的奴隶都是这个待遇？
“漫长的旅途过后，这个奴隶主成功地把雷穆斯带到了帝都。”三先生说道，“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次地下拍卖会当中，他成功地把雷穆斯卖出了一个天价，大赚了一笔。”
“至于那个买家嘛，你们应该也已经有所猜测了。她刚刚才死在你们面前。”
闻言，五先生二人同时转头，看向了一旁那个少了一个脑袋的女尸。此刻这具尸体已经被三先生二次加工过了，伪造了其它伤口的同时也穿上了衣服。
“坤延娜•库特啊…”五先生转过头，仔细观察着这个密室，“这个密室明显有些年头了，建成至今最起码已经超过了十年…铁链、皮鞭，还有其它的道具也都不是最近制造的，坤延娜那个变态的癖好也不是什么秘密…这就是今天这场复仇的起因了吧？”
“是的，这个阴暗潮湿的密室，就是雷穆斯来到帝都之后，第一个‘定居’的地方。”三先生说道，“刚刚你们所见到的景象，所谓的‘训狗游戏’，就是十年前发生过的事情，只不过这次他们交换位置了…”
“雷穆斯对这个游戏明显没什么兴趣，只是为了以牙还牙而已，玩得很是敷衍。我想，当年的坤延娜施加在雷穆斯身上的，应该有着更多更恶心的花样吧，毕竟她才是这个游戏的创始人…”
“因此，坤延娜应该是雷穆斯唯一一个真正称得上是恨之入骨的人吧…他从克洛角斗场脱困之后，才刚刚养好伤就迫不及待地联系了我们，并且飞快地敲定了今天这场交易。”
“根据交易内容，我带人封锁了这座府邸，避免消息泄露，而雷穆斯则是一刻都不想再等，直接一个人杀了进来。下手毫不留情，任何敢阻拦他杀死坤延娜的人，都被瞬间杀死了。”
“他争取时间的目的只有一个，腾出足够的时间把坤延娜带到这个密室，让坤延娜好好体会一下他当年的痛苦…老实说，你们来得有点晚，并没有见到这个密室当中发生的最残忍最恐怖的景象…”
三先生苦笑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连我都有些心惊胆战…很难想象，究竟是多么刻骨铭心的仇恨，才能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做出如此…暴虐的行为…”
“咎由自取！”六先生冷冷说道，“雷穆斯今天会变得如此扭曲，像魔鬼一样，正是坤延娜一手造成的，和外面的那些无辜者相比，她死得罪有应得！”
“呼————”过了一会，五先生长长地呼了口气，说道，“这个‘致郁’的故事就到此为止吧，我也不想再去听什么细节了。话说回来，刚刚有件事有点奇怪。”
“康利，雷穆斯刚刚离开的时候说想帮你处理掉我们两个…我知道这是为了灭口，不过我总感觉他说话的语气有些奇怪，就像是…在威胁你一样。他难道发现我们的伪装了吗？”
三先生说道：“这个我不确定。不过我猜，雷穆斯应该没有真正看破你们的伪装，他的灵感是感知眼，没有那么强的洞察能力。不过，他应该也察觉到一些不对了。”
五先生奇道：“为什么？”
“你还好意思说，当然是因为你们了啊。”三先生没好气地说道，“按照计划，我今天应该是会完美地将这座府邸封锁住的，守备队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扰到雷穆斯的复仇。所以今天原本会巡逻到附近街道的雅各布二人我安排了一点小意外让他们正常休假了，省得他们发现这里的异常，节外生枝。”
“结果你们两个突然说要来看看，我就只能不近人情地强行取消了他们的休假，再偷偷弄昏了他们，让你俩顶替他们的身份过来巡逻，好名正言顺地进来看戏。”
“也就是说，雅各布二人出现在这里这件事成了我工作上的漏洞，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虽然接触得并不多，不过雷穆斯也大概察觉到了我的性格是属于比较谨慎的那种。那么，我犯这样一个低级的错误自然会引起他的疑心。”
“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已经和他相互威胁过了，所以这件事他不会深究的。”
“相互威胁过？”五先生皱着眉头，奇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们怎么不知道？”
“我和他的谈话并不多，你们仔细想想就明白了。”三先生笑了笑，“不过我也有些奇怪，明明离开角斗场的时候刚刚失去了唯一珍视的人，雷穆斯为什么会这么着急地又给自己找了一个弱点呢？”
这时，六先生幽幽然开口说道：“或许，你眼中的弱点，对他而言是很重要的支点呢？”
“坠落过深渊的人，往往更贪恋那只将自己拽出来的手…”
“如果有的选，谁又愿意永远孤身一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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