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4输给女人

衡阳城中——

悦来酒楼二楼雅间，宁陵趴在上房窗后，无聊地往下瞧着。

一辆马车远远开来，停在对面悦来客栈外。

驾车的是位青衣少年，看着瘦瘦小小，并不起眼，不过手脚挺灵活，从车上一跃而下，  朝着迎上前的小二扔出一块碎银。

那姿势颇有几分老练。

宁陵听到，少年说了一句，“挑间上房，替我这马喂最好的草料。”

少年又伸出手，扶着车里下来的一名身着散花如意烟裙的少妇。

少妇低着头，又背对宁陵这边，看不清长相，不过瞧着也是个年纪不大的。

这才几岁，都娶娘子了。

宁陵在心里啧啧两声。

客栈每日接来送往，这景象自是寻常，却把宁陵看得津津有趣。

“瞧什么呢？”身后有人问了句。

宁陵撇了撇嘴，懒散地走到雅间的桌边，“不瞒殿下，实在无聊透顶。”

问话的这位瞟了一眼，继续盯着他面前的一张堪舆图。

宁陵眼神闪了闪，干脆伸过头，很认真地劝道：“殿下跟过来，又有什么意思。回头九公主看到您，又得不高兴。我这一回专程去瞧他的，可没准备给人添堵。”

赫连城似乎心无旁骛，头都没抬一下。

无情在旁边咳了一声，就为提醒宁陵，少在那儿，说些有的没的。

“我说，你这一天到晚咳来咳去的，别是得了不治之症，要不要回头让九公主，也不劳她大驾，随便找个蒙古大夫，给你……下点药？”宁陵这会儿把憋闷撒在了无情身上。

知道这位说话从不带把门的，无情也没跟他计较，笑笑就过去了。

一拳打到棉花上，宁陵一脸的悻悻，

魏国太子月明轩大婚的消息传来，宁陵便动了心，自是得亲自去一趟魏国。

一来宁陵和月明轩也算有点交情，该当去喝杯喜酒；二来，正好借机会去见一见久违的九公主。

话说九公主离开之时，他还在从梁山军营回来的路上，指不定就擦肩而过了。

本来宁陵想得挺好。谁料就在他闷不吱声地要悄悄出发之时，一顶帽子从天而降。

从没当过官的宁陵，突然之间成了大秦贺婚使，随后便是一堆人跟在他屁股后头，包括那位非要扮他侍卫的离王殿下。

这一路上，宁陵就在心里嘀咕。万一到了地上，瞧见九公主，离王又犯了病，非要把人带走，自己岂不成了帮凶。

到那会儿，九公主只怕一辈子不想理他了。

“不是说凉国人的皮又痒了，在咱们西边捣蛋？咱们大秦国土，可是寸土不能让的，殿下不如赶紧过去，弄死那帮杂碎，”

宁陵出起了主意，“魏国太子娶妻这种小事，何需您亲自出面。”

“这是管到本王头上了？”赫连城眉心一蹙．

“不敢，我哪敢呀！”宁陵讪笑，一按桌子，站起了身。

这还有完没完了？

片刻之后，宁陵又走了回来，“不如这样，咱们各走各路？”

反正，他不能赫连城同时出现在九公主面前。

赫连城嗤笑，“宁陵，不是孩子了吧？如今你是大秦贺使，代表皇上前往魏国。可你也知道，魏国正被凉国挑唆，要与我们刀兵相见。正好到了个秦国特使，会不会被当作投名状？”

“吓唬我呢！”

宁陵呵呵一乐，随即笑容敛住，“拿我祭旗？殿下想多了，月明轩是我与九公主的朋友。”

赫连城眸子一凝，“本王若不跟着你，凉国人会允许你活着离开魏国？”

宁陵还在半信半疑。不说他与月明轩当日一见如故。便是九公主对人家赞誉有加。人品之上，从私心说，宁陵觉得那位胜过对面这位。

不过，凉国人确实诡计多端。

赫连城后头也不说了。

宁陵又坐了回去，“殿下要去，我也拦不住。不过回头见到九公主……”

正在宁陵想着，如何劝赫连城别再死缠烂打之时，对面这位忽地反问一句，“我为何要去见她？”

“不见？”

宁陵眼睛一亮，随即哈哈大笑，“那就这样。”

无情嗓子有点痒，这会儿却使劲忍住，省得宁小世子又阴阳怪气，话说他这高兴劲儿，看着有些欠揍。

这会儿顾虑没了，宁陵便不想在这儿待着了。

瞧着宁陵转身便走，赫连城随口问道：“又要去哪儿？”

“本贺婚使想到外头逛逛，我便瞧瞧，凉国人敢不敢动手！”宁陵牛气哄哄地道。

赫连城朝着无情递了个眼色，无情立刻跟了上去。

这衡阳城也没什么可逛的，宁陵转了一圈，便觉得肚子饿了，冲着跟在后头，尾巴一样的无情吩咐，“本官饿了，弄点吃的！”

“前头便回了茶楼，让人给小世子上一桌席面？”无情哄道。

离王把宁陵当成兄弟。可恨这小子吃里扒外，不分青红皂白，非要站在九公主那头。即便如此，离王也没拿他怎么样。他们这些属下，也只能小心侍候。

“那不有卖炊饼的吗？”宁陵扬了扬下巴。

无情也拿这位没办法，快步跑到不远处炊饼铺外。

这炊饼虽是粗食，闻起来不错，无情索性多拿了几个，待一转头，发现宁陵一哧溜便走远了。

也是服了这一位。

放下碎银，无情赶紧追了过去，全然没有注意到，几步之外，两人正不约而同地盯着他。

“怎么办呀？他不会发现我们了？”说话的是个穿着散花如意烟裙的小妇人，竟是一脸惊恐。

小妇人边上是位少年，眉目清俊，身姿挺拔，瞧着比妇人沉稳，这会儿只淡淡说了一句，“他没发现咱们。”

“要不要现在就走！”小妇人一下抱住了少年的胳膊。

“傻丫头，急什么？咱们静观其变。”少年依旧笃定，这会儿转过头，朝着无情跑开的方向望了过去。

小妇人突然反应过来，凑到少年耳边，“如月姐姐，那个人会不会……也过来了？”  

“肯定会”，少年笑着抓住小妇人的手，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不用怕，明日一早，咱们再走，高高兴兴地去见那位！”

深夜时分，悦来客栈一间屋里，依旧点着灯。

赫连城借着灯下，正在写着书信。

门从外面被敲响，赫连城说了一句，“进来！”

无情走进屋里，身后还跟着一名男子。

赫连城看向对方，“有什么消息？”

来人立刻抱拳，“殿下，凉国为了拉拢魏国，当初想要与魏国太子联姻，未料碰了个软钉子，魏国太子选的是他表妹。凉国人已然打算，要破釜沉舟。”

“怎么说？”

“大婚典礼之上，魏国太子将被刺杀。凉国人已然部署好，到最后，会将行凶之责，推到殿下身上。”

赫连城放下笔，唇角露出一丝冷笑。

凉国人果然步步为营，前月打得他们皮开肉绽，便开始去寻帮手。这主意打得倒是稳得很。

凉国人便是好算计，也不会想到，赫连城派去凉国的细作，会这么快将消息带到他这儿。

一石二鸟，还要借刀杀人？

不愿意被卷进秦凉之战的月明轩若被秦国离王所杀，凉国人可不赢大了！

无情突然喝了一声，“谁？”

话音没落，无情已然从窗口飞出去，随即上了屋顶。

此刻屋顶之上，有人躺在那儿，正是离王的两名暗卫。

无情立时上去，人没有死，却都昏迷不醒。显然是中了暗算。

拔出了手中的腰刀，无情大声问道：“来者何人，若是英雄好汉，便出来一见，何必躲躲藏藏，不怕教人知道，耻笑你不过鼠辈？”

四下没有任何动静，无情却在静静地等着，他有一种感觉，那人还在附近。

这一路过来，他们全都扮成宁陵的随从，便是离王，也一身侍卫装束。

所有人都应该以为，赫连城此刻在大秦某处军营里。

如此绝密的行踪居然被人发现，这种疏忽，对无情来说，不可容忍。

“还不出来？”无情冷笑。

便在这时，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出现在了屋脊之上。

无情眼神一闪，拔刀便冲了过去。

那人掉头就跑，转眼飞到另一处屋顶上。

无情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了上去。

此刻搞不清黑衣人的目的，也不确定后面会不会有陷阱。

可人就在眼前，又不知其底细，万一是凉国派来的，此事则非同小可。

黑衣人似乎故意在引着无情来追，没一时，又跳到了近处一间民宅上。

无情紧追不舍，论及速度，他还快一些，有几次差点就追上。只那人会躲得很，此时又跃到一处高墙之上。

“站住！”

无情飞身一跃，到底堵不住那人去路，“何人，报上名姓？”

那人并不回答，只是从腰间拔出了刀。

蒙着面的脸，看不出模样，不过有一瞬间，无情竟觉得，此人莫名有些眼熟。

便在无情略一出神之时，对方发动了进攻。

但见那人翻动手中的钢刀，以不容抵挡之势，朝着无情刺了过来。

月光之下，高墙之上，两人便在这方寸之间，打得不可开交。

两人应该都使出浑身解数，只为压住对方的攻势。

无情很快发现，此人的策略，是不断攻自己的下路。

刀光一闪，无情的右腿差些中招，下意识做了个金鸡独立。

就在险险闪过的那一刻，对方的刀竟在他手臂之上狠狠划了下去。

这一刀，用足了气力。

无情还未及反应，那人猛地朝他胸口踢了一脚。

在墙头晃了片刻，无情凭着经验，一个鹞子翻身，在半空翻了半圈，勉强站到地上。

再一抬头时，那人早已消失无踪。

无情倒抽了一口凉气，用手捂住了受伤的手臂。

心下到底不服，无情运出轻功，打算再翻上去。

“不用追了！”有人在身后说道。

无情回过头，竟是赫连城站在不远处。

“属下愚钝。”无情心里不要太晦气。被人从墙上踢下来已是难看，居然让离王亲眼目睹。

“已然有人去追，你回去把伤口处置一下。”赫连城说了句。

“是！”无情应了一声，心里却在呕气。

倒是赫连城笑了，“那女子武功高强，而且求胜心切，你只输在，一时走了神。”

是……女人？

无情气到，脸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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