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周一
我面试完，走出校门口，见何浩然靠在一辆黑色车边抽烟，神色异常寂寥落寞，甚至带点阴郁。记忆的中何浩然似乎从来没有过这种表情，他一直贱贱的，酷酷的，嘴臭心不坏。皱起眉头的样子，有种认真思考，异常专注的样子；笑起来，天高海阔，连阳光都逊色了不少。记忆中的他，记忆中的他，周薇薇问我能忘记吗？怎么能够，记忆中重重叠叠都是那个人的影子，如同鬼魅，无声无息，无处不在。
“你还要看多久？”
我猛地回神，尴尬了，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说：“你怎么在这里？有事吗？”
何浩然把烟灭了，走在我面前，“专程过来等你，工作需要我帮忙吗？”
“不相信我吗？”
何浩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相信，你一直很努力，跟蜗牛一样。”
我笑道，“你这是在说我笨吗？”
“笨！的确是，半夜烧公寓楼事件，大家估计都知道。”说着何浩然像想起什么来，轻轻地笑了笑。
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我就郁闷的不行，甚至后来发生的好多事情都跟这件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那时候高一下学期刚开学不久的一次模拟考试中，我竟然考了二十多名，物理49分！简直惨不忍睹，甚至何浩然都比我考得好，我那会一度沮丧到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后来想着笨鸟先飞吧！于是乎便开始了夜战的生活，十点二十分下晚自习，十一点熄灯，我的夜战就是十一点往后了，有次台灯忘充电了，我就点着蜡烛开始看，不知到了几点，眼睛太难受了，眯了一下，想着过一会在看，没想到大概太累了，我就睡着了。后来我是在周薇薇的尖叫声中醒来的，然后迎面就是一盆凉水，清醒了的我一看被子烧了一半，书基本全烧了，幸好我的头歪在了另一边，只烧了一点发梢。为此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周一大会全校点名批评，第二天去上课，何浩然的冷嘲热讽。
“呀！我们的纵火队长来了。”，见我不说话，何浩然又爬过来，详细研究了一下我的发型，又说：“哎，你真是的英勇，连命都不要了，玩的这么大。”
“啧啧，头发也烧了，哈哈，免费给你烫了个方便面发型。”
不论他是有心还是无意，却把我伤到了！谁希望让人知道你那么努力，还考不好，这相当于在脑门上大大的写这个笨字。更何况当着我的面说笑，在我看来就在戳着我的脑门，说我智商不够用，比骂我一顿打我一顿更残忍。我的眼圈瞬间就红了，眼泪一滴一滴滴在桌子上，却咬着嘴唇不发出一点声音。
一会儿何浩然才觉得不对经，再没有说话。
下午，我桌子上放了一本暂新的物理书，连名字也没有，书里夹着一张纸条，写着：这么努力的你，很美好。“上车吧！”
“不用了，我一会儿还有事。”
“吃完饭再忙，我以为我们一顿饭的交情还是有的。”
我还能说什么，只能屁颠屁颠地钻到后座，突然想起周薇薇经典语录，当形势不在自己控制的情况下，那就装逼吧！
不一会儿，我们来到一家装修的古香古色的餐厅，何浩然熟练地点了餐，说：“这家的酸菜鱼不错。”
“酸菜鱼好啊，好几年没吃过了。”我立马狗腿的说。
“你不是喜欢吃吗？”
“啊，大概口味变了吧。”我很好奇我什么时候就喜欢吃了，关键我自己都不知道。
“你真善变。”何浩然扭过头看窗外的风景去了。
哦！对了，酸菜鱼…。高二下半年时，学校组织夏令营。只针对高二年级，确定了日期，班里同学们都高兴疯了。地点靠近内蒙，据说那块有片海子，有芦苇丛，有小树林，有鱼塘…。六十多个人，分了八组，我跟何浩然分了一组。
在没有比赛的时候，时间是比较自由的。一天下午，何浩然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一旁，说他发现一块仙境，决定带我们去探险。我问还有谁，他说关系好的都去，其他人先走了。我觉得主意不错，就答应了，到他说的那片仙境走了大约二十多分钟，经过了好多个分叉路口，这厮一路上从航空母舰说到隔壁老王的一二三小事，真的可谓滔滔不绝。
到了地点，的确不错，所谓仙境是个小湖，湖边是长了好多年的大树，遮阴蔽日；树底下是一簇簇不知名的小花；湖边有一片一片的芦苇丛，人甚至可以踩在芦苇的根部，直达湖心；中间的湖水绿的发蓝，加上湛蓝的天空，大朵大朵的白云；不错的心情，称之为仙境并不过分。
“漂亮吧，我看见第一眼就想到你了。”
“你想到的是我们，别偷换概念。”
“没有，只有你。”
“几个意思？”
“我骗了你，不然你的性子，唧唧歪歪，担心这担心那，又不愿意过来。”
“那你就可以骗人，这可关乎人品问题。”
“别那么严肃，我这是善意的谎言。”
我气愤极了，转身就要走，谁知何浩然突然从后面抱住我，说：“最纯粹的美丽，这地方跟你一样，我想带着你一个人来看。”
我真是又害怕有气愤，用力一推，拔腿就跑，慌忙间好似听见重物落水的声音。
来的时候有何浩然领路，嘻嘻哈哈就过来了。回去的时候，我居然迷路了，手机好像也丢了，天空中大朵的云彩团了起来，不远处好像有雷声传来。我不敢再跑了，怕到最后别人找不到，自己又走不出去，再说鬼知道这里有没有狼。再说晚上八点有篝火晚会，到时候回不去，任谁也知道，这件事会被传成什么样子。那样我脸都丢尽了，可以直接跳湖喂鱼了。旁边好似有个茅草亭子，我几步跑了过去。天渐渐暗了起来，雨点也密集了起来。我真的恐慌了起来，心里把何浩然的十八代祖宗都整理了一遍。
“白子清”
“白子清”
远处好像传来何浩然的声音，我突然想如果真的是他，我或许会原谅他，我赶忙应声，不一会儿，何浩然找来了。
“还好找到了。”喘着粗气的何浩然说完就往亭子的空地上一躺。
“都怪你，赶紧起来，八点篝火晚会，迟了怎么解释。”
“我的腿受伤了，走不动了，要走你走。”
“我不认识路，你以为我在等你。”我大喊。
“我背包里有简笔地图，手电筒。”
“你就是个变态，你是不是早有预谋？是不是？”
“我就是想表个白，怎么就变态了，我后悔喜欢你了，你就当我脑子被驴踢了，行不？”何浩然突然坐起来，看样子像要一口咬了上来。我快速的拿好手电筒、地图，跑了。
何浩然的简笔图很详尽，路痴如我，也能轻易看懂。外面的雨很大，远处不知传来什么的嚎叫声，我又开始担心林一恒，既然有地图，他估计也不熟悉路，况且腿也受伤了，只有一个手电筒还给了我…。我狠狠地甩了自己一个耳光，放声大哭，掠了把满脸的泪水雨水，朝着大营相反的方向跑去。心里一直喊着何浩然，何浩然，还没跑几步，一个黑影过来紧紧的把我抱住。
“你为什么要回头？我都要放弃你了。”
我抽泣着说：“我怕你被狼叼走，你又骗我，你要逼死我吗？”
何浩然拇指轻柔地擦着我脸颊的泪，可是雨水太大了，擦都擦不完。
“你告诉我，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我坚决的摇头，尽管这一刻，跟他死在一起，我都愿意，可我不能恋爱。
“乖孩子，那你跟鱼借一下记忆，七秒钟就好。”说完，何浩然狠狠地吻住我，我的初吻。
回来的路上，大雨已经停了，月亮也钻出了云端，好似刚才的狂风暴雨只是幻觉，何浩然告诉我，他打电话都了解过，因为大雨，篝火晚会取消了，班主任查人的时候正下着大雨，好多同学都不在自己的帐篷里，所以他们俩并未受到关注，还有他给自己定好如果九点还找不到我的话，他就要告诉老师了。他自己倒是无所谓，被人知道了反而更好，只是他懂得我的性格，怕我想不过来，拖着伤腿在大雨下跑了三小时……
晚上十二点多，我回到帐篷，虽然浑身湿透，但心情异样的甜蜜。见宋宝和刘玉希正在聊天，还没睡，她俩见我这样子回来，笑着逼问了我好一会儿，又抱怨周薇薇是个女疯子在男生帐篷里玩十三点，玩到现在还不回来。一切正常，真好！
收拾一下，正准备休息的时候，帐篷外有人小声叫：“子清，子清”。我出去一看，见何浩然站在不远处。
“快来喝，我在七班借的生姜，九班借的红糖，好不容易熬出来的。”何浩然笑嘻嘻的说。
“你喝了没？”我低下头，鼻头一酸。
“我又没病，喝那个干嘛！”
“你才有病，你不喝我也不喝。”我俩彼此注视了一会儿，偷偷的笑着，一人一口喝了碗红糖水。
“今天可是我的初吻。”何浩然突然说，我抬起头，黑暗中某只的俊脸似乎红了。
“有吗？我忘记了。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我笑的缩成一团。
“卧槽，明天吃鱼补脑子。”
“那我可要吃酸菜鱼了，我的最爱。”
……“你那会真的笨啊，谁家做鱼不去内脏。”我叹了口气。
何浩然也叹气说：“我第一次做饭，我只知道去鳞片，谁知道小黄鱼还除内脏，那会让几个哥们笑了一整年，说我真像个傻逼，拖着条破腿，一大早起来捞鱼，找酸菜，护着谁也没让喝，结果好不容易等你来了，你竟然吐了。”
我都能想的起何浩然那会脸有多黑，略不好意思地说：“我那是头天着凉了，给你解释过八百遍了。”
何浩然哼了一声，说：“听说你在住宾馆。”
“嗯”
“房子找到了没？”
我捞了块大鱼说：“还没呢，八月份正式报到，到时候住进去就好了，不急。”
“这段时间准备去哪？”
“回趟老家吧。”
何浩然桌子上放下两把钥匙说：“别多想，我朋友的房子，家电齐全，拎包入住。”
“我…。”
“他人常年在北京，一直托我找人租出去，如果还不放心，我可以代他签订租赁合同，租金你看着给。”何浩然叹了口气，疲惫的说：“子清，如果你不回来，我也不会再主动联系你，你回来了，把我当作朋友就好。”
“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什么也不用说了，同意一下我的好友请求，我会把房子地址给你发过去。”
说完，何浩然站起来了。
这样谁还有心情继续吃饭，我只得点开微信界面，同意他的请求。他的朋友圈里很简单，只有6月8日的一条：缘灭or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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