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葬礼
其实在梦里，我最后的意识是我被那个化为厉鬼的小姐拖拽着跳楼，而那时我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秦淮觞，但是秦淮觞的目光里却充满了绝望和厌恶，我暗暗觉得讽刺，之后在我坠落之前，我的身体，那具行尸走肉，先我一步落到了地面上，摔的面肉模糊，而这样的一摔，引来了很多人的围观。之后便是我听到的关于修改我记忆的那番对话，我就知道我已经醒来了。
“阿嫣！”这样僵持了一会儿，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牛仔裤的男人走了过来，他叫我阿嫣，我知道这个人叫沈宸，他是我的丈夫，我们有一对双胞胎女儿，一个叫大寒，一个叫璎珞，秦淮觞似乎还想跟我说什么，但是听到这个声音后他的脸色立刻变的很冷漠，之前的温柔在意了统统收敛起来。沈宸走到我身边，而秦淮觞看他靠近我，自己主动往后退了退，拉开了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沈宸二话没说坐在了床边拉着我的手，看着我的样子，蓝色的眸子里充满了心疼。
“他们怎么说？”这是沈宸对秦淮觞提出的问题，而我只是像一个布娃娃一样任人摆弄，没有什么反抗。
“销毁。”秦淮觞的口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她现在情绪并不是很稳定，不过应该是七号神经毒素的副作用，一会儿药效退了就没事了。”
“七号神经毒素？你们居然对她用了这个东西？秦淮觞，你当时是如何答应我的？”沈宸听到七号神经毒素后反应似乎强烈了些，口气里充满了质问，拉着我的手的力气也变大了。
“沈宸，责怪我之前先想想，是谁对她先放了手。”秦淮觞也不甘示弱，对于沈宸的质问他显得并不在意。
“好，我承认我对她先放了手，当初也许就不该把她从那个世界带回来，可是秦淮觞，我倒是更想问问你，你的来历是什么？据我所知，她在那个世界里喜欢过一个人，那个人也叫做秦淮觞。”沈宸依旧握着我的手，只不过他已经不再看我，而是把目光转向了秦淮觞。
“这个不在我的思考范围之内，嫣骨和其他的接受体不一样，一直以来她的灵魂都是你来看管的，我们这些人也没权去管，关于她的记忆我还真的一点也管不着。”
“你还真会为自己开脱。”
“比起我自己会为我自己开脱，沈宸，这项技能我还真的不如你，她是你一手改造的，也是你一手抛弃的。我还真的懒得管。”
“你！”
良久的沉默之后，我牵动着嘴角笑了笑，我感觉到自己的目光开始涣散，我觉得我已经死了。能体会自己死亡的过程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沈宸现我的手没了力气，目光里开始变得恐惧，我尽量想让自己活的长久一些去欣赏这个男人此时的表情。“阿嫣？江嫣骨！”我想他此时是关心我的，因为我是他的妻子。
秦淮觞听出了沈宸口气里的不对劲，立刻赶了过来看了看在我床头放置的仪器。
“她死了。”我听到秦淮觞这样说，之后的一切，便什么都与我无关了。
——秦淮觞参加了江嫣骨的葬礼。
她葬礼的那一天我穿了件白色西装外套，内衬以往黑色衬衫，银灰色领带安静的沉默。
同行的人有些埋怨我的装束，嘲笑似得问我是不是还要去参加谁的婚礼。
我也笑了，嘴角上扬简单弧度。却没有回答。
这身西服为她而穿，也为那个死在我怀里的女鬼而穿。
我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该如何正确称呼她。
嫣骨，江嫣骨，艳骨。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已经死了。
心脏没了跳动呼吸没了起伏。
白色玫瑰花瓣纷扬落在原木棺椁，送葬人群出些许啜泣，又很快被抑制。
这是一场很小的葬礼，身为“试验品”身前不拥有所谓自由，死后更是不被允许下土埋葬。研究所不会允许“实验体”一丁点儿的泄露，哪怕是尸体。
参与人员精简到一只手就可以数清，除去她生前的配偶子女，就是随行的工作人员。他们负责在葬礼结束后取回尸体。
一水儿的黑色制服，冷漠表情。
说真的我今天的确不敢穿太过风骚的红色，因为沈宸的眼刀已经快杀死我了。
我想我大概是知道原因的。
胸前口袋里的娇艳红玫瑰肆意绽放，朝露凝结在花瓣边缘，折射微弱光芒。
“秦淮觞你什么意思。”沈宸安抚完年幼的两个孩子只身来到我的面前，表情克制。
透过平视镜片我仔细打量着眼前男人，敏锐捕捉到他隐藏的疲倦神色。我耸耸肩语调平缓“你想太多了莫先生，我不过想为她献朵花而已。”双手随意插入西装裤兜把玩冰冷物件，径直绕过他我走到那座小小的碑前，细细凝视黑白照片上的女人，久久无言。
“你个傻丫头。”
来主持这场葬礼的是阿曼森老先生，他是附近地区的神父。
灰白的头和胡须以及他微颤的双手无不显示着他的老态，可这块地区的人们离不了他，因为他是这儿唯一的神职者。
前两天他才刚主持完一场小镇的婚礼，朴素的人们去到教堂献上真挚的祝福，年轻的新人满脸笑意。洁白婚纱衬得女孩儿美极了。
当时一身黑西装的我站在小教堂最后一排座位旁，比现在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更像一名送葬者。
我沉默的聆听着祝福的贺词和那句幸福的“yes，ido。”，如同现在的我沉默聆听那悲伤的亡者悼词和她儿女的低声啜泣。
清晨的阳光还不比午后那么奔放热烈，不时的微风拂过，苍翠树叶沙沙作响。眼前视线有些模糊，遥远的远方似乎有人在说话。
——
“…喂秦淮觞！”齐刘海女生站在街边挥舞着手上小包妙鲜包，而街对面的男生怀里抱着一只黑色小猫安静的等待。
天气很好，看上去很年轻的他们青春张扬。
——
最近脑子里总会出现些短暂的片段画面，有时是男生和女生在操场的相遇，有时是女生在酒吧对男生的质问。相同的两人在不同场景不断的相遇相知，最后分离。
片段里的男生叫秦淮觞，女生叫江嫣骨。
恍惚走神间阿曼森神父的亡者悼词已然到了结尾，虔诚的一句“阿门”作为最后结尾。
葬礼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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