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迎接卫队

长芩一大早就被马车的摇晃震醒，极其不耐扫了一眼日晷，今日启程的时间比起前几日，早了一个时辰。

        这一日车队在路上紧赶慢赶，除了必要的每隔两个时辰停车，让马匹休息以外的时间都在赶路。

        长芩在马车上摇了一整天，就连吃饭都是侍卫打猎回来，处理好烤熟，送到马车里的。

        同样在马车里呆了一天的，还有正在养病的风离云。他一天都瘫倒在马车座位上，感受着生理上的刺痛，脚侧是影一靠在车壁上小憩。

        夜晚在一天的赶路中很快就到了。

        小猫趁着长芩和春雨已经休息，没有盯着它。偷偷摸摸跑回自己的“前主人”身边，支棱着小脑袋，轻拱风离云的面颊。

        “喵～喵喵～喵～喵……”小猫顶着又软又奶的声音叫了好一会才消停。

        “调皮，小纯你把影一吵醒了。”风离云反手揪起小猫的后勃颈，轻柔地放到影一肩上。

        小猫坐在影一肩上，一扭头就和影一发白的瞳孔对视。小猫瑟瑟地蹭蹭影一，见影一还盯着自己。怂的跳下肩头，直扑风离云。

        影一一把捞住扑空快要掉在地上，与地面亲密接吻的小猫。大手罩住小猫的头，□□了一把，一手猫毛。

        小猫被撸过的头，像秃了一样，猫毛失去原先蓬松顺滑的质地，变成紧紧贴在脑壳上的塌塌毛。小猫见影一有两个自己头这么大的手，一直摆在它脑袋上。给它吓得瑟瑟发抖，抖落一身猫毛。

        “呵～哈～”风离云见小纯那可怜象，不由得笑出声，对着影一道：“阿影，把小纯送回去吧，辛苦你了。”

        为了维持病态，他一直没有服用毒物的解药。

        毒物是由四种毒素混合而成，解药分为五贴。前几日柳潇邪给他服用的只是第二贴。

        毒物惧暖，喜寒。昨日与长芩用膳时，寒气入体，使得毒物近几日都会在身体中比较活跃。不过昨日长芩喂他吃的药丸甚是奇怪，他自服下之后，全身的疼痛都有所缓解。

        时间在风离云养病与长芩看书中过的飞快，转眼又是新的一天。

        这一日，车队行进的速度明显较前两日慢了许多。风离云和长芩换回了各自的马车，并且长芩的马车，马匹数量由三减至二。

        车队转出山路，回到官道上。差不多走了一个时辰左右，遇上了凍国的迎接卫队。

        为首一人身穿黄色官服，看衣服颜色，他只是凍国一个普通的官员。

        林长卿顿时感到不满，邶国虽是战败和谈，但也不过是缓兵之计。虽凍国近些年治理有方，国力壮大数倍，但其综合实力依旧不如邶国。不知是谁安排的迎接，这态度可是相当傲慢，是想给邶国一个下马威吗？真是可笑。

        林长卿下马见礼客套道：“见过凍国迎接团，下官林氏长卿。”

        黄衣官员坐在马上稍微一惊，没想到邶国居然来了位长卿。正欲下马，转念想到大人的吩咐。于是停下动作，端坐在马背上，浅行一礼道：“问邶国林长卿，安。吾为凍国李长卿下属官员，王氏。邶国使团千里迢迢来到凍国，吾君特派吾等前来相迎。吾君已在国都翘首以待多日，只盼贵使团前来。前方小镇吾等为邶国使团诸位找好客栈，诸位可以休息一日，再上路。”

        “下官代邶耀王世子谢过凍君，世子身体抱恙，正在马车内歇息，他暂时将使团交予下官暂理。由于此次世子病情较为严重，下官希望尽快赶往国都，寻医治疗。所以多谢王大人安排，休息就不必了，我们直接赶路。”林长卿重新上马，将王氏官员不合礼节的行为看在眼里。

        停下的车队继续前行，原本一百余人的车队，现已变成近三百人的阵队。浩浩荡荡一群人，走在官道上，十分醒目扎眼。

        长芩透过车窗观察着马车四周的凍国侍卫，他们对邶国的侍卫隐隐约约呈现出四周合围的趋势。他们严肃的脸色和紧绷着的肌肉，隐晦的透露出一种之后可能会发生些什么“意外”的事件。

        与之相对的，邶国侍卫看上去神色自若，对凍国侍卫的合围并不在意。没一会，她注意到邶国侍卫逐渐被凍国侍卫挤离风离云的马车。

        她指尖搓弄着小纯的尾巴，吩咐道：“春雨，你去风世子马车一趟，就说这是一个人情。”

        半盏茶不到的时间，影一就抱着风离云来了。

        长芩示意影一和春雨退出马车，影一在风离云点头后跟着春雨离开马车内部。

        她将果盘推向风离云，右手横举果叉递过去，微带一丝讨好的口吻道：“风世子，我请你来，是想买你一个人情，交个朋友。”

        风离云将一块苹果送入口中，点点头。

        “先前我得到的消息迎接一事应是三公子派系李长卿负责。现在前来的王大人明面上李长卿下属，实际上却是二公子派系。二公子本是被放逐到边境，然而此次军功足以使他重回京都，并且争储的优势巨大。”

        “嗯，凍国国君五子，除幼子以外，均已有争储的能力。第二子白仞主修武，此次凍国突然进攻邶国，便是他的主意。”

        “凍君第五子白皑政谏与白仞不和，且母家亦是从军。凍邶和谈，于他们二人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或许他们并不希望，邶国使团可以平安无事的到京都……”长芩拿起一把果叉，叉起一块梨，递给风离云。

        “多谢姬小姐的提醒，我会多加防范。”风离云蓦地冁然而笑，探头就着长芩的手咬下梨块。细嚼慢咽后才又开口道：“姬小姐，我既然来了，便一定会到京都。不过半月的路程，凍国内部的权利角逐或许比你我想象中的更加激烈。有人希望战，也就必然有人希望和。谁都觉得自己是那只黄雀，殊不知蝉才是掌控全局的人。”

        “那我便提前恭祝风世子，此行如愿。”

        风离云唤来影一，离开马车的时候背对着长芩问道：“姬小姐，我很想知道，你希望凍邶两国，是战是和？”

        长芩沉思了一会，答道：“我希望这天下、这世道能向好的方向发展。”

        “何为“好”呢？”风离云冷笑道，“叔父在我离开前便已整兵前往凍邶边境。”

        长芩凝注着风离云离开的方向，心中已然被风离云的最后一句话搅起轩然大波。邶国国君派出和谈使团的同时，亲自率军前往凍邶边境？

        是了，邶耀王还在汐邶边境，一时赶不过来。风离云也没有理由用这种事情来哄骗自己。

        往好的方向想，邶君是为了在谈崩之后，能第一时间出兵。

        往坏的方向考虑，邶君根本没有打算和谈，所谓使团只是用来掩人耳目。效仿凍国之举，突袭凍国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让风离云在寻医路上，转道出使凍国，难道说他已经毫不在意风离云的生死？

        凍邶边境上，唯一军事才能出众的二公子早已离开，返回京都。若是邶国攻打，只怕很难守住，攻破只是时间问题。

        邶耀王是大陆百年来，最为出色的统帅，他经手的战役，无一败绩。现任邶君，是他的亲生弟弟，传闻二人经常模拟对阵一整日，想来邶君的领军能力不输邶耀王。

        这个消息，自己一定要尽快告知姐姐和父亲，她们的情报网，完全没有探知到此事。

        ～涷国境内～

        阴沉的夜幕压低了天的高度，夜空像一块黑色的裹尸布一般压在头顶，天的压抑与地的繁闹将整个世界撕裂成两半。

        在湘雨楼顶楼第六层的华贵包间中，一位殷红如扶桑花般的妖艳男子站在窗口扶栏处。在秀着花鸟卷的屏风后，四位美人各执一种乐器正合奏着一曲《醉花阴》。

        他眼神阴骘，盯着灯市上茫茫人海之中蹦蹦跳跳的女子。

        一只鹰在天空盘旋了几圈，俯冲而下。男子从宽大的衣袍中抬起带着天蚕丝所制的冰丝手套的右手，鹰在空中扑棱几下翅膀，缓缓落在男子右手腕上。

        他左手五指套着由纯金打造其上镶满血红宝石一寸长的护甲，拇指护甲刺入信筒盖子与筒身的空隙中，用力一抬，信筒盖子打开了。尾指护甲伸入信筒中勾出卷着圆柱形的信件，拇指与食指捏着一头拉开，接着尾指与无名指一合，夹住另一头。左手就这么拿着信纸，抬手将它贴近眼睛，直到仔仔细细一个字一个字读完信件。

        男子松开手指，信纸便重新卷回刚拿出来的样子。信纸是由特殊的材质所制，停在他右手的鹰，见主人已经看完了信件，自觉的探过脑袋，将信件一口吞入腹中。

        他右手一抖，将鹰放飞，转身将自己砸进躺椅上。奏乐的美人们以为自己惹客人不悦，连忙跪下请罪。他反手一挥“继续。”褪下右手拇指上一个通体乌黑的墨玉印戒，放在眼前对着烛光，欣赏玉纹。

        过了好一会，男人重新戴上戒指，突然猛的发力，将四位美人震飞出去，“滚。”

        他从卉城跟了一路，完全没有看出这人是姬长孤。这位“天下第一才女”饰演起自己的妹妹毫无破绽。姬家这两姐妹，倒是比他预想中的还要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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