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被逼造反
过了无水河，就到了陵南境内，而陵南，距离京城说远不远，说近骑马也要七八日的时间。
陵南是山区，不同于其他地方那种小山丘，陵南是山势连绵，层峦叠嶂，一望无边。
大山里路少人少，靠山吃山，这地区有些贫瘠，山民赶次集都要翻过一座又一座的山，走上一天又一天。所以当地的人甚少外出，一应生活俱自力更生，外人也很少进山，偶尔有过路的，带些外头的消息进去，能让山里人津津乐道上好几个月。
6詹一行人就选择在陵南落脚，连日来的赶路，加上高度紧张的神经，早让这群人疲惫不堪了，但6詹却精气神十足，并没有半点颓废的感觉。倒是6青恒，因日常服用了软骨丸，整个人瘦骨嶙峋，都快脱型了，唯有一双眼睛，还是那么温和清澈。
山民从没见过出手这么大方的来客，得知他们是商人后才敢放心地收下银子，高高兴兴地挪出两间茅屋，又热情地去给他们烧水备食去了。
6詹扶着6青恒到屋内躺下，6青恒一言不，连眼神都不给他一个。
6詹叹气，在6青恒的床坐下，抓起他的手缓缓给他注入了一些内力，眼见6青恒的脸色红润起来才停下。
“恒儿，你还是不肯跟为父说话么？”
6青恒将头扭向屋中唯一的一个小窗外，如果那个洞能称之为“窗户”的话。
自从现6詹给他下药，又用内力不断维持他体能之后，6青恒便再也不相信6詹的话了。他可以理解自己的父亲给自己下药防止他脱逃，却无法接受当爹的隐藏他是个绝世高手的身份。自己的爹，这么多年从未在家人面前坦露过真实身份，连自己的妻儿都骗，这让6青恒如何能不去怀疑他的动机？
而这个动机，事到如今他要是再看不出来，就真的是白活这二十年了。
只是真像往往都是残忍的，6青恒质问过6詹，6詹给他的答复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而且他还说这一切都是为了6青恒，为了6家，狗皇帝怕他功高盖主，联合徐相想杀他们父子。只要他们父子一死，那远在琉璃城内的6夫人和6青瑶他们还能活吗？下场就只有死。
所以6詹所做的一切都是被狗皇帝给逼的，他没有退路。他死，6家灭；他不死，早晚6家也得灭。唯一的出路就是造反，只要推翻了朱家皇权，那他们才能活下去。
6青恒至今都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展到这种地步，造反，谋逆，杀戮，原灭他的爹早就存了争权夺位的心思，就连这次出征东魏恐怕都不知道到底是谁设计了谁。
6青恒已经不想再劝说什么了，他也劝不动，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忠君爱国，报效朝廷，而如今干的事却偏偏与道义伦理相悖。他怕就算是自己死了，也会被后人开坟鞭尸，唾骂万年，同时6氏家族也会被人永永远远地轻贱下去。
同样万般无奈的还有6詹，他是从没想到过自己这个大儿子看着一副霁月光风的样子，性子却如此冥顽不灵，固执古板，不知变通，愚忠愚昧，软硬不吃。
6詹其实很矛盾，这样的6青恒让他都感到骄傲，如果他们只是个普通的官宦世家，那6青恒这孩子定会是个义薄云天、正直英明的好少年，说不定还能名留青史。然而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谁让他生在了6家，做了他6詹的儿子呢？那他就算强硬着不愿意，也不得不面对这残酷的现实。皇位，6詹势在必得。
始祖皇帝没是推翻了当时的旧政权夺得的皇位，那他6詹有何不可？再说，他为朱家卖了一辈子的命还要被朱禧道百般防范，朱禧道甚至在很早之前就希望他死了。他朱禧道不仁，休怪6詹不义。
“恒儿，别耍小孩子脾气，该说的为父都已经跟你说过了，顶多还有七八日我们就能进城了。你难道想这样和我杠一辈子？见到你娘和弟妹也这样吗？”
6詹不提6夫人他们还好，一提6夫人，6青恒立刻像被人戳中了痛点，冤恨的目光直射向6詹，痛苦、隐忍、克制，还有绝望。
6詹心抽了下，转眼又冷下了脸：“你愿意犟就犟着吧，我生你养你一场，你如今视我为敌人，既如此，那你我父子情份也算到头了。你要是想走就走吧，所有事情，我6詹一人扛。”
一时间6青恒肝胆俱裂，断绝父子之情？如何断？断得了吗？他走了还有娘和弟妹们呢？断得了情分断得了骨血吗？
6青恒突然暴躁起来，那种绝望的无力感让他无处泄，一头就撞向了旁边的墙上。
6詹大惊，一掌将6青恒打偏，怒不可遏地吼道：“混帐东西，懦夫。好，你想死是不是，你现在就去死。”
6詹拔出随身携带的配剑就扔到6青恒身边，脸色铁青地斥道：“老夫运筹帷幄一辈子，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你的那些圣贤书全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死了，老夫就当无儿无女，鳏寡孤独一生也罢。”
“爹……”6青恒放声大哭，“儿子，儿子心里苦啊。”
6詹心软了，深深地叹了口气，迟疑了下，想抱他，最后却只是拍了下他的肩膀。
“孩子，爹知道，为难你了。可自古政变哪有不流血的，你……你认命吧。”
6青恒能再开口叫他爹，6詹再大的怒火也尽消了，况且这孩子将所有的不满和矛盾全堵在了心里，这一路上没有憋坏就已经不错了。他需要泄，出来也好，就让他哭吧，哭完，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6詹想让6青恒自己静下来，拾起剑插入剑鞘，深深看了6青恒一眼，一扭头往外走去。
“你……你刚才说的无儿无女是什么意思？”
许是很久没有正常开口说话了，靠着头的6青恒嗓子有点沙哑，哭过，过狠，他开始告诉自己要冷静，他的责任感让他不允许自己一直这么颓废下去。刚才那一闹如同一根针刺破了他的一团污秽的心脏，将所有的黑能量释放出来后，他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但6詹那句奇奇怪怪的话却映入了他脑海中。
6詹身子一僵，背挺得笔直，并没有回头，淡淡地说道：“不过一句气话罢了，收拾下出来吃东西。从今天起，那药，你不必吃了。”
“怎么，不怕我跑了回去通风报信？”6青恒讥讽地说道。
“随便，我相信你不会的。”
6詹说完头也不回地打开了门，6青恒仿佛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下跌倒在土坑上。他不是不会，他是根本不敢，京中还有他最爱的家人在。
晚饭时刻，6青恒果然准时出现了，众人对他依然恭敬有礼，“少爷少爷”的叫着。6青恒神情淡淡地找了个位置坐下，看到一个随从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进来，附在6詹耳边说了些什么，6詹眼睛眯了起来。
“你派人去了哪？”6青恒动手拨了个烤红薯，面无表情地问道。
6詹喝了口酒，半晌，说道：“狗皇帝将你娘软禁在了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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