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少女
清晨, 山中云雾缭绕, 一片迷蒙山色之中, 一道身影由远及近，在山路上慢慢行走着。
那是个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男子，他面容俊朗, 身材颀长，眉宇间英气十足。
他板着一张脸，看着倒是颇有几分正气, 只是一双星眸里流转的几分狡黠，又似乎能看出, 他不是什么正经严肃之人。
他拨开头顶的枝叶，从容不迫地走在这荒凉的野地里, 犹如闲庭信步一般，对周围的一切都透着一种熟门熟路的淡定。
只是走着走着, 他忽然一顿，眉头微微皱起。
虽然周围的景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但他还是察觉到了一点不同寻常。
他顿住的时间很短，下一瞬又继续往前走。
在林中的某处，有一双眼睛正躲在树叶后, 盯着他瞧, 在那双眼睛的视野之中，少年再继续往前走几步, 就会直直地撞到一棵大树上。
那双眼睛微微一弯, 露出几分笑意来, 只是很快，那几分笑意就被疑惑所取代。
只见男子在快要撞上大树时，忽地停下了脚步。
糟了！眼睛的主人暗呼一声，刚想转身逃跑，忽地一阵风吹过，她的身旁便多了一道身影。
“哎呀——”
女孩惊叫的声音响起，她往后一退，却忘记她此刻正躲在树梢之间，一下子便踩了空，身子往下掉了下去。
只是在她往后倒时，那忽然出现在她身边的男子，已经拉住她的手，另一手抱住她的纤腰，将她搂进了怀里，然后抱着她，徐徐地落在地上。
双脚落到了实地，少女不由舒了口气，只是还没来得及高兴，在抬头看到男子发黑的脸色时，她的笑容便有些僵了。
“渝渝……”
向江渝望着怀里的少女，少女大概十四五岁的模样，一双圆溜溜的杏眼明亮而讨喜，精致的五官再搭上那带着婴儿肥的脸颊，怎么看怎么可爱，叫人生不起她的气来。
“又想来坑我？”向江渝放开她，挑眉道。
他放开了她，向小锦却又主动凑了上去，双手搂着他，在他的怀里撒娇道：“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不要生气好不好？”
“哼！”向江渝板着脸，眼睛看向远处那棵大树。
如果他真的按照刚刚的路线走下去，铁定要撞到树上去，虽然他头铁，但要真撞上去，那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不要这么小气嘛。”少女揪着他衣襟上的线头，低头嘟着小嘴道。
“你捉弄我，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向江渝才不吃她这一套。
见撒娇没用，向小锦便使出了杀手锏，她抬眸，眼巴巴地望着他，可怜兮兮地喊道：“渝哥哥——”
向江渝脸色微顿，眼神明显有些闪动。
向小锦不由咧了咧嘴，又甜甜地喊了他一声：“渝哥哥……”
“干嘛？”向江渝翻了个白眼，但终究还是回应她了。
“你刚刚是怎么发现我的呀？”她望着他，有些疑惑地问道。
向江渝冷哼了一声，伸手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你的幻术是我教你的，你还想瞒过我？”
其实他刚刚确实没有察觉到她的幻术，只不过他耳力过人，听到了一丝小小的动静。
再加上这十年来他走过无数遍这条山路，闭着眼睛都能走，忽然变了地形，就算眼睛认不出来，身体却告诉他出了异样。
向小锦嘟了嘟嘴，明明她都这么努力了，怎么还是没办法坑到坏家伙呢？
“走了。”
向江渝走出几步，却没听到她跟上来，回头就看到她还站在原地，用手捂着额头，便催促道。
向小锦看了他一眼，闷闷不乐地跟在他身后。
看着她郁闷的样子，向江渝张了张嘴，到底又闭了起来，沉默地往前走。
久在山中不知岁月，距离玄虚道人离开，璇玑门封山以来，已经过去了十年，当初那个少年郎，如今也长成了伟岸的男子，因为修道的关系，他看上去要比实际的岁数小。
等突破了金丹，他的容貌也将固定下来。
而令人意外的是，向小锦虽然是妖，但她却按人类的步调成长着，现在的外表，已经和一个普通的十四五岁人类少女差不了多少了。
向江渝一度感到惊奇和担心，毕竟妖族长寿，成长期也比较缓慢，像她长得这般快，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毛病？
只是小鱼妖每天都活蹦乱跳，开开心心的，最后他也就放下了心底的大石头，只当是她与别的妖族不同。
在路上走了好一会，平时叽叽喳喳像百灵鸟似的少女，今天却一言不发，让向江渝觉得不太习惯。
他又回头瞄了她一眼。
向小锦的头发已经留长了，被李琴心梳成了可爱俏皮的发型，绑着红色的丝带，将那头青丝衬得愈发黑亮顺滑。
她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总归不会有什么好情绪。
向江渝忽然停住了脚步。
向小锦不防他突然停下，差点没撞上他，待站稳后，不由疑惑地看他，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向江渝看向了别处，不情不愿地道：“刚刚那个幻术……我没看出来。”
向小锦望着他，眨了眨眼。
“我是用别的办法识破你的。”他顿了顿，又看向她说道，“你的隐蔽还做得不够到位，我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你居然会选那么容易暴露的地方隐藏！”
说着说着，他的语气又严厉了起来。
向小锦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乖乖听训。
说着说着，向江渝渐渐地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不对，明明是要哄人的，怎么又训上了？
他急忙一收，问道：“听明白了吗？”
向小锦点了点头。
向江渝不由抿唇，算了，他干嘛要哄她？明明差点被坑的人是他，训她两句当然是应该的。
这么想着，他转身又要往前走。
就在这时，少女忽然拉住了他的手。
他微微一顿，回头看她。
向小锦终于抬起了头来，一双明眸里盛满了笑，期盼中带着几分小得意，“你刚刚的意思是不是说，我的幻术成功了？”
男子又看向别处，“嗯。”
向小锦不由欢呼了一声，满脸的欣喜和兴奋，跟刚刚那消沉的模样判若两人。
“傻不傻？”向江渝揉了揉她的脑袋，“快走吧，回去了。”
“我要抱。”少女挽住他的手，不依道。
“你都多大了？”
“那你背我。”向小锦跟他讨价还价。
“自己走。”
“不要！”
……
最后，向小锦还是如愿以偿地趴在了他的肩膀上，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笑。
其实两人都已经掌握了缩地成寸的技巧，只是反正又没什么事，慢慢走回去又如何呢？
男子背着少女，行走在山间，往东峰的山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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