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周富贵的秘密
周富贵长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乔儿，爷爷知道你很懂事，但毕竟你还是个孩子，不想你有过多的担心。”
周乔儿轻笑，郑重道：“爷爷，您觉得我还小吗？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家外，您觉得我这是一个小孩子能做得到的吗？有什么事您就说吧。”
周富贵听了孙女的话，轻轻点了点头，“既然你想知道我也就不瞒你了。”
周乔儿认真地听着周富贵讲自己的过往。
周富贵的声音低沉而缓慢，眼神飘忽，似乎在回忆又好像在讲近在眼前的事。
“爷爷那个时候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事都喜欢争个先，和我一般大的学生都没有我学习好，尤其是对数字的敏感度特别高。
一般的算术题根本就难不倒我，正因为我的这个才华，就被皇族的人看上了，从此就进入了皇家翰林院。
只要有管国家计算方面的事情，我都会参与，什么国库存银，进账出账都由我来经手，因为爷爷很有才华，又正直清廉，先皇对我很是赏识。
我的名气也越来越大，很快就变成了先皇身边的红人，很多人都想靠近我，让我高抬贵手，利用手里的职权搞黑钱，最后都被我拒绝了。
这样也得罪了很多人，但也还好，相安无事的过了几年太平日子。
在先皇的撮合下，爷爷找到了你奶奶，她是一个没落将军的女儿，我以为我就会这样和你奶奶幸福的过一辈子。
但是天不遂人愿，就在你奶奶怀着你爹的那年，朝廷开始变动，我被人利用犯了错，让京城的大顺钱庄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损失。
这大顺钱庄本来是皇家的外用钱庄，因为我的过错被洗劫一空，国家也因为这次动荡而改朝换代。”
周富贵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已经湿润，老泪众横。
难怪爷爷一提到大顺钱庄就不自然，原来还有这个典故。
周乔儿似乎能感受到一个垂暮老人揭开伤疤的痛，但这也许不是坏事，如果爷爷一直不说这才可能是一辈子的遗憾。
周富贵长吁一口气，他用老树枝一样的手擦去了脸上的泪水，继续道：“那年，京城人心惶惶，我因为犯下大错，锒铛入狱。几个月后，新皇帝上台我也被免去死罪，配边疆，你奶奶也因为跟着我颠沛流离。后来，来到云水镇你奶奶生下你爹就撒手人寰。”
周乔儿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爷爷。
周富贵叹了口气，“我是罪人，这么多年来我对不起你奶奶，对不起先皇，更对不起大梁国……”
“爷爷，您不要再自责了，这些都不是您能左右的，至于改朝换代，您也许只是一个导火索，这么大的动荡并不是您个人能够左右的，何况您不是被人利用的吗？”周乔儿想安慰一下老人，便把事情分析了一下，她注意到爷爷的表情似乎坦然了一些。
“别说了，乔儿。我是有责任的。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不敢面对，直到江郎中那天来找我，这才重新让我面对现实。其实，我一直在逃避，现在我不想再坐视不理了。那个人在京城又开始为非作歹，如果我们不能够齐心协力，那么国家又会面临一次大洗礼。”周富贵眼神里透出坚定。
如果不是那次为了营救孙女做出的决定，他可能还是躲在自己的乌龟壳里苟且偷生，现在终于可以为自己犯下的错赎罪了。
周乔儿思忖了片刻道：“这么说江郎中的使命不仅仅是郎中了？”
“江郎中是夏家的部下，夏家是大梁国的支柱，担负着保护国家的重任，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乃至将来，关系网遍布全国。因为夏家一直都是那个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夏孜默从小就是被保护对象。丫头，这就是我为什么看着你和他接触既兴奋又担心的原因。”
周富贵把自己所有的过往和秘密和盘突出，孙女是个识大局懂事的人，也许她能给自己一点意见。
周乔儿听后，内心波涛汹涌，一方面没想到夏孜默的身世这么强大，另一方面也能感觉到夏孜默受到的与一般人不一样的磨难。
身为国家的栋梁，肩负重任，效忠的人固然多，仇人怎么会少？
周富贵叹了口气，“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江郎中和温掌柜包括宋家这些人都在效忠夏公子，夏公子从小到大受了严酷的训练，暗杀他的人无以计数。小小年纪，真是难为他了。”
周乔儿的心突然就揪了一下，那是一种心疼！
对！就是心疼！
周乔儿现自己对夏孜默居然心疼不已，她没有想到他开朗的外表之下是如此的千疮百孔，她也终于相信，“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的道理了。
“京城那么危险，为何他要去？还带着二哥？”周乔儿回到现时问题。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这次单身勇闯京城，先去试探，我们的后备军已经严阵以待，就等着他的一声令下，为国家铲除毒瘤。”周富贵露出久违的决心，很多年没有这样的豪情壮志了。
“那以二哥的性子能行吗？”周乔儿有点担心。
“身为周家的后代，让他去闯荡闯荡也好。国家兴亡，每个人都是有责任的。”周富贵义正辞严道。
周乔儿似乎也被感染了，她郑重地点了点头，“爷爷，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您尽管说。”
周富贵轻笑，别有深意道：“你现在只管把家管理好，说不定以后整个大梁国的农业都指望你了。”
周乔儿似乎明白了爷爷的用意，似乎也在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爷孙俩在屋子里说了半天的话，直到杨氏喊着吃完饭，两人才心照不宣地走了出来。
周乔儿看着爹娘忙碌的身影，心想：这些事情不是爹娘能够理解的，还是让他们这样无忧无虑地生活最好。
晚上，周家大院里依旧热闹非凡。
虽然周夏至去了京城，但是家里人都为他高兴，能跟着夏公子去京城，这是多大的荣耀，况且还能为周家带来生意。
只有周富贵和周乔儿明白其中的秘密，两人神色凝重各怀心事。
吃完饭后，周乔儿借故身体不舒服，便早早地回房间休息了。小秋分已经很多天没有听姐姐讲故事了，也强忍着乖乖回去睡觉。
周乔儿一个人躺在暖炕上，温暖又舒适，心里跌宕起伏。
她想着自己与夏孜默的第一次相遇，就觉得这个少年不同寻常，还觉得他的脾气很古怪，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却经历了这么多，也不知道他这次去京城会不会有危险。
已经月上中天，周乔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又想着家里的生意基本上已经没什么操心的，如果以后真的要去京城，那还得展新的菜式。
不管怎么说，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帮助夏孜默，帮助这个国家，不然自己的生活也会过得不安生。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迷糊中，周乔儿慢慢睡着了。
冬天的早上总是来得很晚，但是周家大院在天还是蒙蒙亮的时候，院后的空地上已经是人声鼎沸了，到处都是锻炼的家人和工人们。
自从周乔儿生病后，做饭的事情就留给老梁头了。
老梁头被官府关了几天，就被释放了，他因为没有地方去就来投奔周乔儿，周乔儿就把家里做饭的任务交给了他。
老梁头一直在厨房默默地忙着，他是真心喜欢周乔儿，喜欢周家人的朴实，何况他和刘总管又是一见如故，有事没事都能聊上几句，他已经活了大半辈子了，不想再折腾了。他已经决定要留在周家，为周家效力，直到死。
周乔儿刚起床就闻到了一股子白米粥的香味，她贪婪地吮吸着，“梁大爷，您的白米粥还是煮的这么香！”
老梁头呵呵一笑，“呵呵，只要你别嫌弃就好。”
“我怎么会嫌弃你呢？高兴还来不及呢。”周乔儿笑着回答的时候，已经到了厨房，看着老梁头正在把锅里的白米粥往大盆里装，好让锻炼的人回来吃。
周乔儿一个没忍住，先吃了一碗白米粥，伴着酱萝卜和白面馒头，很是满足。
接着锻炼的人都回来了，因为锻炼的缘故，大家满身是汗水，但是个个神清气爽。
在周家做工又愿意锻炼身体的工人，都可以免费在周家用餐，这是一直的惯例，所以周家的人是越来越多，吃饭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周乔儿看着自家的向心力这么强，准备再多准备两个人手帮助老梁头做饭。
其实，老梁头并不老，也就五十来岁的人。
周乔儿了解到他一直孤身一人，很是可怜，就让颜氏和李婶来厨房帮忙，制酱的事情就交给了别的工人。
周家一切都是那么的井井有条，云水镇也是安静如常。
殊不知在这平静的世界下实则暗流涌动。
温掌柜和宋家，以及江郎中都已经联络好所有的人，等待京城的消息，只要那边一有动向，这边就立刻行动。
再说，夏孜默带着杨氏兄弟和周夏至一路上晓行夜宿，十几天的路途跋涉，终于在农历腊月初三这天到达京城。
繁华的京城此时已经天寒地冻，大雪风飞的，马车行驶在冰面上直打滑。
车夫把马蹄上过了一层布，马车行驶的度要稍快一些。夏孜默透过车窗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他还清楚地记得五年前自己离开这里心里的不情愿，现在回来又是一番心情。
这个熟悉的地方，承载了他太多的记忆。
街道似乎比以前更加宽阔了，路两边的店铺也多了起来，商品更是花样百出，看来他在这里也没少下功夫。
可是为什么乞丐却是比比皆是？
夏孜默注意到越是往京城而来，一路上的乞丐是越多，这刚进城，满街不见买东西的人，就见到了满大街的乞丐。
周夏至显然也注意到了，他很好奇，“这京城虽繁华，但是怎么这么多的要饭的？”
马车里出现了一阵安静，夏孜默的深情凝重，眉头紧锁。
他并没有回答周夏至的问题，心里却是寒了，正应了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一定是他在从中作梗，这偌大的京城要是再不变革，那么受苦的就是平头百姓。
一个国家要想强大，先得得人心，让百姓安居乐业。这百姓的基本生活都保证不了，还谈什么强国呢？
突然，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拄着拐杖拦在了夏孜默的马车前，向车窗前伸出了黑黑的手，乞求道：“行行好吧，给点钱吧。”
周夏至被这双黑手吓了一跳，他拍着突突直跳的心口，大口喘着气，平复自己的恐惧。
车夫怕惊动了夏孜默，连忙赶着那个乞丐，“快走，别惊动了我家公子。”
乞丐是最有眼色的，一看马车里坐的就不是普通人，一定是有头有脸之人，不管车夫是怎么敢，他就是不离开，依然趴在车窗上祈求，“可怜可怜吧，给点饭钱。”
周夏至看着这个乞丐也是怪可怜的，他咽了一下口水，有点胆怯地看着冷漠的夏孜默，“夏公子，就可怜可怜他，给点钱给他吧。”
“不行！”夏孜默表情依然冷漠，他对马车夫道，“加快度。”
“是！”马车夫一勒缰绳，马就快向前冲去，那个乞丐一个不小心就让马车从自己的身边跑过，他后悔没有抓住这个乞讨的好机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哀嚎。
周夏至很是生气，不满地嘟着嘴坐在马车里一声不吭。
夏孜默当然知道周夏至生气的原因，他轻笑，“知道我为什么不给那个乞丐的钱吗？”
周夏至轻哼，“冷血！无情！以前怎么没有现你有这特点，亏我还那么的信任你！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你真以为我是舍不得那几个钱？”夏孜默抬眼。
“那不然呢？你都看见了，那个乞丐是多么的可怜，也许我们的施舍能让他吃好几顿的饱饭。”
周夏至体会过饥饿的感觉，所以同情心泛滥，对夏孜默的吝啬很是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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