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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川南


进入渝州地界的那一天正逢雨天。

        苍茫天地间,灰蒙蒙的水汽蒸腾看得人不知是眼前的草木湿,还是自己的泪眼湿。山赢穿着蓑衣骑在马上,捋着小胡须念着:梅花南北路,风雨湿征衣。

        这是归乡诗,柳秋声挑了车帘子迎着毛毛细雨问:“山伯,是渝州人?”

        “呦!小公子!”山赢已经习惯了把柳秋声当成个娇生惯养的柔弱公子照顾着,见飞雨打在他的脸上眉间,赶紧促马靠近按住了车帘子,“可别再染了风寒,小公子仔细身体。”

        “那山伯你上马车来,咱们说说话?”柳秋声嫌弃的踹着歪在一边的江火,想腾出点地方。

        “老夫这一身寒凉,可不敢上马车。”山赢虽然拒绝,倒也没打马离开,徐徐的跟着马车,一边走一边接着说,“老夫的祖辈正是渝州人,这回也是借了小公子的光,得了回老家看看的机会。”

        “这回咱们都是借了小公子的光,哪回出门办差也没这么舒坦过。”商队里的一个伙计接了话说,应和声在队伍里此起彼伏。

        到了落脚的客栈,商队里的伙计还在不断的说着逢迎感激的话,江火口中嚼着烧鸡,含糊着说,“王爷对我们小公子好着呢!”

        柳秋声对江火并不苛责,年纪又差不多,出来没几日便惯的他没了主仆的规矩。

        “江火啊!你怎么还是改不了你这好吃的本性,人也不小了,你看立雪和月明跟在王爷身边当差都很长进,就你……只长了个吃心眼!”山赢拧着江火明显有些胖起来的腮帮子训了一句。

        “山五老伯,这你就不知道了。立雪,我是没法比,那是跟着王爷伴读的情分,可月明却不如我,他可求不来跟着小公子出来的恩典。”

        “王爷让你跟来,是为什么,你可心里有数?”

        “自然是跟着小公子……”

        “蹭吃蹭喝?”山赢用筷子打开江火又要抓鸡腿的手,“江火,柳公子不跟你端着主子的架子,你做仆人的自己要心里有数。”

        王府里的老管家说话还是有分量的,江火有些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脖子,答了声是便不敢放肆吃喝了,觑着柳秋声的脸上并无怒色才侧了下身端起自己面前的饭碗。

        柳秋声见江火一脸委屈,只吃白米饭不再动筷子夹菜,便一边夹了块肉放进江火的碗中,一边和缓着语气对山赢说:“山伯,江火也不过才十六七岁,难得出了王府,便不要那么拘谨了,让他随便几日吧!王爷对我大方也是因为王爷的铺子里头有我家的帐,江火吃的用的都记我的头上,回去报帐,王爷自然不会为难山伯。”

        山赢闻言,面上有些难堪,既不认同柳秋声的做法,又不便驳斥,只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江火,便起身准备离开。

        “主子!”江火怕柳秋声为了他与山伯起了嫌隙,赶紧放下饭碗,站起来躬着身道:“是江火的错,山五老伯教训的对。主子待江火好,但江火为仆,实在不该坏了规矩。”

        山赢见江火认错,便又坐了下来,“小公子,也是老夫多嘴了。”

        “王爷是主,你们是仆,王府也有王府的规矩,本公子自然是干涉不了。”柳秋声拉了江火的胳膊往自己身边扯了扯,又瞧着山赢接着说:“但我也是苦出身,知道做奴做仆的不容易,不习惯把自己当主子看。山伯,在您老面前,我和江火、玉蝉都是小辈,听江火说山伯并未有家事,一辈子在王府服侍,不如就多疼爱一下我们这些小的,我们有个长辈仰仗,您也有子孙孝敬。”

        柳秋声说完,并未等山赢和江火再有什么表示,就招呼了一声守在门口的玉蝉走了。

        雨已经停了,远处山色空蒙。两个少年悠闲地蹦跳在满是小水洼的青石路上。

        “玉蝉,想吃什么,哥哥给你买!”柳秋声从怀中取出钱袋子掂量着。

        玉蝉听了刚才柳秋声的一番话,正心里感动,便追了两步,喊了一声哥哥,拉住了柳秋声的手。

        “我是问你想吃什么,你是想吃哥哥?”柳秋声其实知道玉蝉不敢随性乱吃,像他们这些被当作探子养大的孩子,为了维持五官的敏锐,自小吃食上都极为清淡,他现在是摆脱了受人摆布的命运,却同情玉蝉。

        逛过了半条街,最后柳秋声拉着玉蝉在一个临街的小面摊旁坐下,给他点了一碗阳春面,还特意嘱咐了老板要做的清淡些。

        柳秋声看着玉蝉一边笑着一边吸溜着吃面,心里愈发疼爱这个孩子,便琢磨着若是找到了自己的家,条件允许的话,就将玉蝉当个弟弟收养了,又怕江火回去受罚,便盼着自己家事富贵,能把江火那个吃货也一并留下。

        吃面的少年,突然仰着头叼着面条呆住了眼,柳秋声循着视线望去,是个卖糖人的小摊子上,刚插上一只老板做好的孙悟空。

        回了客栈,柳秋声将一个大包袱隔空朝着江火扔去,“江火,接着!”那吃货被砸倒在地,望着散落一身的糖果一边扭着身体捡一边呵呵的笑着。

        柳秋声回头看见跟在身后的玉蝉举着个神采风扬的孙悟空,自己却皱着眉头。

        “你个傻孩子,快吃啊!糖猴都化了!”他知道玉蝉是舍不得吃,又不能傻看着糖稀顺着玉蝉的手指缝往胳膊上淌,便招呼了江火一起,三个人一起舔着孙悟空,吃了他的胳膊腿。

        看着三个少年满脸恣意的笑容,山赢突然感慨起来,“王爷几年前也是这般活泼,只是自从颖妃离世,先生又离开后,他仿佛一夜之间便转了性子。”

        柳秋声曾听义父讲过颖妃当年如何得宠,又如何突然离世,但对贤王那传说中很是神秘的先生却一无所知。

        “王爷的先生?”柳秋声左右无事,便端了茶壶坐在山赢的身边,一脸的好事表情。

        山赢的目光投过来,柳秋声看到里面有复杂的情绪,似乎是困惑,也带着好奇,“小公子不识得程先生吗?老夫本还猜小公子是因着程先生的关系才得了王爷的青眼。”

        “山伯,何出此言啊?”柳秋声不解。

        “只是……觉得小公子音容相貌颇似程先生,老夫就瞎猜以为程先生是离京归乡,又惦记王爷,所以打发了家里人来跟王爷报个平安。”山赢有点冒犯的盯着柳秋声看。

        玉蝉并没有见过贤王的先生,所以默不作声,江火今日受了山赢的训导也不敢随便插言。

        “那你们王府这位先生还长的挺好看的啊!”柳秋声殷勤的给山赢补着茶水,接着追问:“怎么后来就走了呢?”

        在众人好奇的注视下,老头捋着小胡子娓娓道来:“当年王爷的母妃离世,王爷伤心欲绝。程先生看着心急,便劝解了几句,不知怎么的就吵了起来。那天王爷哭的可真是伤心,之后就病得不省人事,等王爷病好了,问起先生才发现,人已经离开了王府不知所踪了。之后多年,凡是跟程先生有关的地方王爷都派人去找了,却都是苦寻无果,直到现在青云还常年在外奔波着寻找呢!”

        云墨殿的书房里,景世平披着青色的云锦大氅赤着脚坐在罗汉床上,满眼期待的瞧着从殿门外走进来一个穿紧身短打夜行衣的人。

        那青年平额头、高眉骨,眼尾轻微上扬,一脸凌厉的面相。

        “青云,免礼,说吧!”景世平急切的催促着来人。

        青云立在景世平的对面,王爷着急,他自然不敢废话,直接禀告道:“小人查访到了程先生初到千秋书院时的乳母,那嬷嬷说当年程先生并不是程揽月老先生从外收养的,而是灵光寺的老住持缘宗法师抱到书院的。”

        “可知是何年之事,又是从何处抱回?”景世平追问。

        “天靖三年,何处不知。”青云利索回答。

        天靖三年!那时景世平还没有出生,但是那一年发生的一件大事他却是知道的,当年已经年满二十岁的天靖帝刚刚摆脱外戚的禁锢获得实权,意气风发的皇帝终于可以大展宏图,便剑指西南,派出杨家第一代将军杨连才为督指挥使,率二十万大军横扫川南,川南李氏不战而降,配合朝廷三个月便将如今川南地区及周边的渝州十二城收入囊中。

        天靖三年!不知先生和这件事是否有关系呢?

        “青云,你去川南……”

        青云等着贤王示下去川南做什么,可等了半天景世平却没有再开口,青云抬头去瞧正迎上贤王如鹰隼般盯着自己的视线,吓得青云连忙双膝跪地,低头惶恐道:“王爷……”

        “抬起头来!”

        青云犹豫着刚一抬头就被贤王捏住了下巴,“看着我!”青云跪着了身体,垂下双手怯怯的抬眼忍受着贤王急切的在他眼中搜寻的目光。

        “你还记得先生的眼眸吗?他的眼眸与常人不同!”

        青云想答话,下巴却被景世平捏的很紧,只能将将点了点头。

        “你去川南,若是找到有与先生一样眼眸的人便带回来。”

        青云又点了点头。

        景世平这才松开了手,放青云拜别而去。

        立雪进来填好茶,瞧着景世平已经没有了睡意,便将刚得到消息一并报了上去,“主子,杨家的家仆都发配去了川南,小奴已经派人追查去了,只是这川南路远,最快也要月余才能把人带回来。”

        川南?景世平听到这两个字,心里一惊,皱眉问道:“为何发配川南?罪臣家仆不是向来都往西北充军吗?”

        “回王爷,小奴特意去跟刑部的曹侍郎问过,曹大人说杨氏家仆发配川南是有圣上的口谕的。”立雪答。

        “传旨的是谁?”

        “曹大人说是桃公公,因为看着眼生,所以也特意留了心,着人去查清了那桃公公确实是御前行走,才按口谕将杨氏家仆押往川南。”

        眼下这时候,圣上口谕不就是太子的意思?可太子为什么连杨氏家仆也不放过?还非要发配川南呢?

        景世平凝眉烦躁,突然闻到一股凌冽清雅之气,他起身探手推开了窗,是迥临窗沿的梅花开了。

        那是一株白梅,映着月华残雪,格外的娇俏。

        他想起来柳秋声走的那天,远远的瞧着,就是穿着那么一件月白色的织金袍子,灵动的像一只雪地里乱窜的兔子。

        立雪见景世平扯动了一下嘴角,好像是笑了,便纳闷起来,能让主子万般思虑中由衷一笑的会是什么事,或是什么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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