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数个疑点

“七月十日，陪同市区领导赴巴黎学习考察时装产业；七月十四日，参加新款‘汇丽’香水发布会；七月十五日，与英朗服饰举行战略合作签约仪式……”我坐在方皓的办公室，看着桌上日历表上他标注的密密麻麻的日程安排，头都大了。

        成功的男人就是这样，十分繁忙。而外表英俊、年轻有为的方皓更是人中龙凤。我刚进公司后，听说公司内外有无数女人对大献殷勤、意欲征服，后来在听说方皓已早已结婚的消息后，才悻悻地铩羽而归。不过也有例外，甚至连我也清楚地知道，英朗服饰的首席女设计师满雯甚得方皓倾慕。

        有一次我不大合适宜地刚好撞见满雯亲密地挽着方皓。啊，昨晚满雯也参加了我们的晚宴。

        殷婷婷的事让本就繁忙的方皓雪上加霜，我挺同情他，接下来的这段时日肯定够他受的。不过，每一个人都不会好过。但这件事是否就如此简单地就划上了句号呢？我心里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

        我正在思索，秘书敲敲门走了进来。她身材高挑，妆容精致，看见我坐在办公室，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程总，请问方总呢？”她轻声问道。

        “嗯，他有点私事要忙。”我不打算就此在公司中传开消息，“他不在的时候由我负责事务。有什么事吗？”

        “没，没什么特别的事。”她脸上一阵泛红，“我想告诉他，他托我买的东西没货了，我买了一件极其相近的款式，不知道他满不满意？”

        “好了好了，”我挥挥手，显得有些不耐烦，“这是他的私事。你直接打电话问他吧。”方皓托她买东西？看着秘书的背影，我心中感到一阵好笑，现在的女孩为走近心仪的男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上午十点钟，我主持召开了公司例会，安排了本周一些事务。本周没什么大的工作，主要是确保七月十四日周六的新品发布会成功举行。在讨论发布会环节的时候，我发现付总满脸倦容，说话显得有些心气不足。

        付总付艺高是前任总经理助理，现在升任副总经理，负责产品的营销推广。昨晚晚宴期间以及之后在别墅避雨的时候他都喝了很多酒，不停上厕所。四十岁出头的年纪让他精力不济，现在他正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例会结束后，我脑海中又想起殷婷婷的事。这起意外总是在我脑中挥之不去。我突然想起今天早上上班发生的事情。

        我按照惯例在八点出发上班，那时司机小刘已经把车停在别墅前等我了。我正要上车，发现李叔站在他家的院落前朝我招手，小声喊我的名字，示意我过去。

        他的院落离别墅只有不足一百米远，我看到他脸色十分焦虑。我正要过去，于妈从屋中走了出来，老李立即清清嗓子，朝院落左侧的香樟小路朝外面大道走去。

        很显然，他想对我说什么，却又不想让于妈知道。这是什么事呢？我坐在办公桌前，不由陷入了沉思。

        午休后，准备上班时，方皓来到了公司。仅仅一天时间，他就把事情处理完毕，我不得不佩服他的井然有序和高效率。他一进办公室，我立即走上前去给他一个紧紧的拥抱，我知道这是他最需要的。他却拍拍我的后背，仿佛我才是安慰对象。

        “事情处理完了。”方皓开口道，“老爷子很伤心。但是他不打算对李叔家提出赔偿要求，李叔家没什么好赔的。老爷子反倒怪自己没有教育好女儿。”

        “我、我很抱歉……”我喃喃地说了这么一句，“公司怎么办？”我转念问道。

        “什么怎么办？”方皓回答，他看着我的表情，仿佛明白了我心中所想，“公司还是由我全权负责。殷天毅还是我的司机，老爷子只叫我要好好对他。你以为老爷子是那种搞世袭传承的老古董么？”随即淡然地一笑。

        殷天毅是殷婷婷同父异母的弟弟，小时候性格暴躁、胡作非为，被殷世伦弄进了部队当兵。去年退伍回来，被安排到公司成为方皓的司机。当兵生涯让小伙子狂躁的性格大有改观。昨夜晚宴时，他不住地给我们敬酒，态度恭敬诚恳。可殷婷婷不喜欢他，对他总是冷言冷语。

        方皓随即告诉我，公安那边的手续也正在办理，马上就可以取回殷婷婷的尸体和遗物。随后火化、安葬。“我会安排的。”他坐在沙发上，双手摊开，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正是因为他这种万事难不倒的姿态赋予他无尽的魅力。

        我的心里五味陈杂。

        “对了，明天我要陪同市区领导去国外考察。公司的事你要多费点心。”殷婷婷的事并未丝毫改变方皓的日程安排，“过几天我就回来。”

        我点点头。

        “等我回来。”方皓若有所思、声音低沉，“等我回来时，什么都过去了。”

        真正的考验来自于下午三点半左右。当秘书进来通报柳颖造访的时候，我大吃一惊。这个刑事大队的侦查员果然跟我想象的那种精明女人一样。

        也许是考虑到影响，她并没有穿警察制服。而是一套普通的白色短袖衬衫和深色长裤，黑色低跟鞋，短发被高扎成马尾，像一个干练的白领女性。她的目光炯炯有神，闪烁着智慧和精明，薄薄的嘴唇一看就是伶牙俐齿的类型。

        一走进办公室，她便落落大方地朝我们握手。等她在沙发上坐下，秘书端来茶后，我起身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我有些问题要请教方总，”柳颖开门见山，“还有程总。”

        我和方皓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首先，我丝毫不怀疑昨天早上程总的描述，”柳颖开口了，“但是，这其中有几个疑点，希望二位能回答我一下。”

        “柳警官请讲。”方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殷婷婷七月七日晚十二点十五分出门，而大家听到的狗叫声是在七月八日凌晨一点四十分左右，而这中间间隔了大约一个半小时。”柳颖一边说一边打开笔记本，右手拿着一只笔，“殷婷婷没有雨伞，她难道在暴雨中站了整整一个半小时吗？这有些不合常理。”

        柳颖提出的第一个问题便让我振聋发聩。方皓皱起了眉头。

        “当时殷婷婷的情绪十分激动，几近失控。”我试着解释，“你知道，她一直深爱方皓。方皓提出离婚让她感到崩溃，而情绪崩溃的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在情理之中的。如果你谈过恋爱的话。”

        这个解释有点牵强，但柳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在笔记本上写写划划。

        “为什么一点四十分左右，于雪莲听到了狗叫声、舒小美也听到了狗叫声，你也说依稀听到狗叫声，但不真切。但是为什么你们三人都没有听到殷婷婷的求救声，哪怕是尖叫声？”柳颖随即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谁知道，有些事情就是这么难以理解。”方皓举了举双手，有些恼火。

        “也许、也许两只狗直接一口咬断柳颖的咽喉，她没法发出声音。”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这种解释，我有点吞吞吐吐，“你知道的，就像狼捕食猎物一样。”

        方皓面容镇定，但身体却有点不安地晃动。

        我的解释十分牵强，但柳颖并未追问。“那两只狗是否真如于雪莲所说，乖巧可人？”柳颖的目光转向我。

        “确实如此，并无虚言。”我立即回答道，“那两只狗虽然外形骇人，但无论跟什么人都和和气气的，十分温顺。李叔、于妈过年前去美国他们儿子那里过年，呆了两三个月，这两只狗还是委托我们暂时养着的。我们也很喜欢，虽然我们都很忙，但是我们、以及小美都基本每天回家喂养。平时我们不在就把他们拴在门外小花园内，十分安静。”说罢我转头看向方皓，寻求共识。

        “不对！”方皓叫了起来，“串串和可乐对大多数人都很温顺，但唯独对殷婷婷可不十分友好，见面就叫唤。”“还有，”方皓身体朝柳颖倾斜，“李叔、于妈对殷婷婷意见很大，去年于妈和殷婷婷还因为没拴狗大吵过一架。熠杰，你去年年底才来，殷婷婷又很少回家，这些事情你应该不知道。”

        “哦，原来如此。”柳颖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这么说，两只狗撕咬殷婷婷就算是情理之中了……”

        “这一点你可以去找李叔、于妈求证。”方皓恍然大悟似地说，“去年他们吵架时我刚好也在，我还劝架了。当时于妈威胁着要让狗咬死殷婷婷。没想到一语成谶。”

        “那这么说，不可能是于雪莲故意放狗撕咬殷婷婷吧？”柳颖眉头轻皱，似在自言自语。

        “不可能吧。”我笑得出了声，“亏你还是刑警呢。大半夜的，又是暴风雨，于妈和李叔也不知道殷婷婷会午夜出门。这件事纯粹就是鬼使神差撞上的。”我下了定论。

        柳颖立即肯定似地重重点头，我忽然发现这个三十出头的姑娘有些蠢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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