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离开是悄无声息的失去

　　2004年有很多流行的歌，像这种小村子自然没有那么多的音像店，但DVD还是有的，小卖部里电视机里放着孙燕姿专辑的新歌《我的爱》
　　小卖铺进进出出没什么人注意听歌好不好听，只当是一种氛围的烘托，不会显的太安静。老板娘磕着瓜子和过来买酒的老头讨价还价，最后还是搭出去一个打火机。歌就这样若有若无的放着：“我的爱，明明还在。转身了才明白，该把幸福找回来，而不是各自缅怀。我会在，沿海地带，等着潮汐更改送你回来，你微笑神态，走路的姿态，潜意识曾错过了真爱……”
　　“你参加这样一个下乡的活动，你跟我说你家里同意了，但是你父母现在过来质问我，还以为你是一直住校没回家，要真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交代。”电话里的声音有些急躁，稍掺杂着些许愤怒：“明天，你明天回学校。”
　　周沐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下子感觉手里的电话一下子重了许多，沉的让她想丢在地上，最后还是忍住有些发酸的鼻子带着一丝不甘的说：“我知道，老师，可是我已经来了，就按规定待满一个月再回去行吗？”
　　“不行，最迟明天，明天你回不来，我就和你父母去找你去。”
　　“别，别过来，我……我回去。”周沐挂掉电话，神情有些恍惚，每一步走的都软的像踩在棉花上。背后，是小卖铺里越来越远的歌声。
　　“三木，我一定要在周沐回城之前把她拿下”夏南站在李森旁边信誓旦旦的说。
　　“得了吧你，说不准人家有对象呢！”
　　“不可能，她明明也脸红，也不好意思，也没有很抗拒我，说不定，他也有点喜欢我呢！不跟你说了，我要走了。”夏南，站起来骑着单车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家里。
　　“周沐”夏南把车子一停，就看见亮着灯的房间里周沐在写点什么，夏南直接推门而入：“写什么呢？”
　　“没，没什么，夏南，去吃饭吧！”
　　夏南没想到的是今天的餐桌上十分的丰盛，但是，周沐和奶奶好像比以往更安静了些。奶奶只管给周沐夹菜，周沐也吃的特别认真，像是一幅画，而自己像是画外的看客。吃过饭之后，周沐提出出去转一圈，夏南要陪着去，被拒绝了，他只好百无聊赖的等着周沐回来。
　　在第二天夏南还没起床的时候李森就过来找他出去撒欢，这实在是让夏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跟着去了。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三木居然会请我吃饭”夏南不可思议的看着桌子对面的李森。
　　李森说话有些结巴：“出……出来，从西……边。”
　　“不对，你在撒欢，说，你背着我干了什么坏事，我还不了解你小子，你撒欢就结巴”说完就去摊前撕下来一个塑料袋，准备把桌子上的油条打包带走：“油条我带走和周沐吃了，多谢请客。”
　　李森看着夏南流利而不犹豫的动作，有些着急：“你给我留点，周沐都走了，还吃什么吃。”
　　夏南的手骤然悬在半空中，瞳孔一下子放大了许多：“你说什么，她往那里走？”
　　“没……没，你听错了”
　　“三木，你快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李森没见过这么着急的夏南，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只能一五一十的坦白：“就是那个……周沐昨天晚上找我，让我早上拖住你，她要回桐城了。”
　　夏南把手里的装着油条的塑料袋一把扔在桌子上骑上自己的单车往唯一通往桐城的路上骑过去。
　　顺着马路疯狂的加速，顾不得脚发酸到麻痛，只想追上那个前方若有若无的可以看见的越来越小的客车身影，这条路上一般不怎么有车路过，有的话，通常就是开往桐城的车。
　　夏南十分的笃定周沐一定就在那辆车上，于是骑的更快，两侧的风景模糊成线，毫无美感可言。对于自己满头的汗，也顾不上擦，他害怕一个抬手的时间就会失去距离她哪怕一米的距离。骑到小腿上青筋暴起，忍着自己的上气不接下气，直到车链子断掉。夏南没有舍得刹闸，一个不留神摔在了地上，抵在地上手掌磨出一层血印。
　　“妈的”夏南猛的踢了两脚地上的车子，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他的上衣已经几乎全部湿透了，夏南二话没说把上衣一脱，把衣服扔在单车旁边，拼了命的往前跑过去。
　　直到距离越来越远的远到一种追不上的现实，夏南终于停了下来，双手撑在弯曲的大腿上，终于有些难受的大口的喘气。然后冲着那已经不见的客车的影子撕心裂肺的叫喊了一声：“周沐。”
　　这一声，喊尽了他苦苦支撑的隐忍和懂事，一个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村野少年终于在一个阳光温暖的早上没有一点征兆的留下眼泪。夏南用食指抹上下脸颊顺着留下来的两滴泪，苦笑了一下，然后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的旁边，沉默的蹲着，没有一句话，甚至哭声。
　　临近中午的时候，夏南肉眼可见的没有神采一步步的回到车子旁边，穿上已经晒干的满是汗味的上衣，没有花几分钟把链子顺上，而是推着车子慢慢的朝着回家的方向走。
　　夏南把车子停在院子里，看见这种剥花生的奶奶，简单的问了声好，就蹲在奶奶旁边一起剥花生。
　　“累了吧！我就知道按你的性子就会去问个明白，奶奶也是的，昨天晚上应该告诉你的”夏奶奶停下剥花生的手，摸着夏南的手：“小南，有些事不能总藏在心里。”
　　夏南给自己穿的保护色一下子变得透明可触，额头抵在奶奶的腿上，出声的哭了出来：“我从来不在意别人说我是野孩子，但是我看见他们都能有爸爸妈妈喊的时候，我真的好羡慕，真的。我每一次都告诉自己，我不在乎，但是，我都在骗自己。为什么我想要陪在自己身边的人都要离开我，小的时候是，长大了也是，为什么。”
　　夏奶奶的眼眶也浸满了泪水：“小南，你还有奶奶呢！奶奶保证，一直陪着你。”
　　夏南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情，装着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剥袋子里的花生，直到一整个编织袋的花生全部就只剩下花生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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