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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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志飞走了，去山西当了一名坦克兵。卜艺也走了，他父亲给他找了一所不错的技工学校，学校很远要住校，每个星期只回家一天。好朋友里就剩下唐伟初中毕业后连个去处也没有，只能呆在家里。马志飞和卜艺的相继离开让唐伟有点难过，他成了孤家寡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唐建生每天看见他也总是横眉冷对没有一点好脸色。唐伟很识趣知道父亲讨厌自己，所以唐建生在家他就走，尽量减少和父亲相处的时间。他整天东游西荡无所事事，一来二去竟和几个游手好闲斗鸡走狗的二流子交上了朋友。这些人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和唐伟一样考不上学校又没地方上班，只能在社会上闲混。其中有俩个人和唐伟很投脾气，一个叫刘三，一个叫小强。俩个人的父母和唐建生是工厂里的同事，家离的也不远，三个人就这样成天泡在一块。刘三的真名唐伟不知道也没问过，反正大家都这么叫他。他十七岁，比唐伟大两岁，父亲由于肺癌去世了，母亲改嫁跟了别人，对刘三不闻不问从来也不管他。小强的情况和刘三差不多，父母离异缺少关爱。跟他俩相比唐伟倒是一个幸运儿。&1t;/p>
交什么样的朋友学什么样的人。在刘三和小强的启诱导下唐伟学会了抽烟喝酒。烟他不喜欢也想不通，人为什么愿望抽这玩意儿，真是自己找罪受。可酒却和唐伟一拍即合，相逢恨晚。他第一次喝酒就喝了七瓶啤酒，这可把刘三和小强佩服的不得了，随后每次喝酒他的酒量都会上升到一个新的层次。最多的一次他一个人喝了整整一箱二十四瓶，虽然与世界纪录还有不小的差距，但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伢子来说，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酒使唐伟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与放纵。端起酒杯他就觉得自己不再是个凡人，而是金庸古龙在武侠小说里写的那些武功绝顶，快意恩仇的侠客。对了，还有鲁智深、武松，连最有文化的大诗人李白、苏东坡都是天天泡在酒缸里。唐伟甚至认为酒是检验男人的唯一标准，是个男人就得喝！他还总结出喝酒的几大好处，一消愁解忧、二分享快乐、三寻找灵感、四提高格调、五增添魅力、六强身健体……。有了理论支持唐伟喝得更加忘乎所以，无所顾忌。&1t;/p>
一样东西给你带来快乐的同时也会带来痛苦。饮酒时的欢愉与醉酒后的危险永远成正比。有一次唐伟晚上喝多了酒在路上狂奔，结果一头撞在路边一户人家的大黑门上，差点没撞死。鼻子流血了不说，脑袋还撞出个苹果一般的大包。还有一次唐伟酒后回家看见邻居家的门前放了一口腌菜的大缸，他上去就是一脚，大缸被踹倒后摔得碎了一地，他正好踩在上面脚被扎得鲜血淋漓，不得不去医院缝了八针，半个月不能走路，而且宋凤芸还赔了邻居七十圆钱才算完事。最危险的一次是有一年冬天天气最冷的时候，唐伟和刘三、小强三个人在一间小酒馆喝酒，唐伟喝了很多，出去上厕所，方便完后他竟然靠在小酒馆旁的电线杆上睡着了。刘三和小强见唐伟许久没有回来怕他出事赶忙出去寻找，找了半天才现电线杆上靠着一个人，脑袋耷拉着。俩个人不敢判定是不是唐伟，在一旁转了二分钟才认出是他，急忙把他扶了进来。如果再晚一会，唐伟就算不被冻死也得截肢。这样的丑事数不胜数，在他学会喝酒后，他人生中的每一件事几乎都和酒有关。后来唐伟老了，知道了喝酒的坏处，但是也没能把酒彻底戒掉，最长的一次他三个月没喝，可也仅仅是三个月。他和酒之间是不断斗争的一对悲喜冤家，当然每次失败的总是他，而他也常以失败者的身份拥抱胜利者。&1t;/p>
为了唐伟喝酒的事家里吵翻了天，唐建生和宋凤芸难得立场一致，俩人起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苦口婆心的劝导，接着是威逼、利诱、恐吓，最后唐建生还动手狠狠揍了唐伟几顿。唐伟心里不服气但也不敢明着与父母对抗，他一边满口应允，一边有机会又跟刘三、小强喝着啤酒吹着牛皮。并且他学得聪明了，每次尽力控制酒量，绝不轻易喝醉，要回家的时候他还会特意洗洗脸漱漱口，或是买一块泡泡糖放在嘴里以防止父母现。叛逆期的孩子让人伤透了脑筋，女孩子是看不住，男孩子是管不住。可怜天下父母心！&1t;/p>
小酒喝着挺高兴，不过酒是要用钱买的，三个人一个比一个穷，长此以往根本喝不起。好在刘三和小强想出了办法，工厂里多的是破铜烂铁拿出来就是钱。他俩的主意让唐伟吓了一跳，这不是偷吗？唐伟紧张的样子使俩人觉得得意，他俩嘲讽着他，笑话他没有胆量。唐伟经不住俩人的轮番攻击，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懦夫只得答应下来。三个人来到厂外的一处僻静所在，刘三和小强轻车熟路翻进院墙，留下唐伟在外等候。不一会俩人就装了满满一麻袋废铁扔了出来。唐伟很高兴，急忙把麻袋拾好放在一边。可是等了许久也没再见到二人。天渐渐黑了，唐伟预感出了事又不知去哪里找刘三和小强，只有等在原地不敢乱走，直到空中布满星星他才不得不回了家。唐伟左思右想惦记着二人，一宿也没睡好。第二天早上唐建生和宋凤芸刚走，他就心急火燎的出了家门。唐伟先去了刘三家，家里没人。后去了小强家，同样如此。唐伟害怕了，想到以前看过的电影觉得俩人肯定是见到了不该见得东西，被人杀了灭了口。他心里越焦急，脑子里想得都是些可怕的事，正巧走到工厂正门前，见刘三和小强垂头丧气的从里面出来。原来俩人昨天在工厂里四处找铁时被厂保卫科的人现了，让人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还被关了一个晚上。保卫科的人念在俩人岁数不大又是厂里职工的家属便把俩人放了。钱没弄到还惹了一身骚，好在俩人没出啥大事，三个人在食杂店赊了啤酒、罐头、火腿肠又大肆庆祝了一顿。&1t;/p>
没有钱，生活仿佛煎熬，再没有酒，更如同生活在地狱里。就在三个酒鬼一筹莫展时，家附近新开了一家度假村。度假村的名字叫“皇苑”，名字起的倒是高端大气，实际也只有巴掌大的地方，原本是一所学校，学校倒闭后被人买下来改建成了度假村。以前唐伟小时候每到暑假常来这里抓蜻蜓。度假村刚刚开业招聘服务员，刘三、小强、唐伟三个人一起去报了名，结果刘三、小强应聘成功，唐伟则落了选。原因是他年龄不够连身份证都没有。有了工作刘三、小强显得趾高气扬，每次下班回来俩人都能从度假村里带来一些客人喝剩下的白酒、啤酒，还有整只的烧鸡、烤鸭，三个人的酒局比以前丰盛了不少。酒桌上刘三和小强把度假村的事一一添油加醋讲给唐伟。唐伟听得聚精会神，心花怒放。俩个人谈的最多的是女人，哪个服务员长得漂亮了，哪个收银员身材火辣了，而且还总是故作神秘的讲到“小姐”。唐伟一头雾水，只有古代才把有钱人家的姑娘称作小姐，现在谁还这么叫？他的傻样引起刘三和小强的讥笑，他俩解释道小姐就是娼妓，就是拿钱陪男人睡觉的女人。唐伟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种事只会生在万恶的旧社会，现在怎么可能？刘三和小强哈哈大笑，边骂唐伟是土包子边说有时间领他去享受享受。唐伟觉得很恶心可又十分好奇，在他心里女人都是纯洁的、美丽的、善良的，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不要脸的女人存在？他想不通，越想不通反而越去想。&1t;/p>
女人？到底什么是女人？唐伟的下巴上已经长出了淡淡的胡须，那是雄性动物成熟的标志，他对异性的身体充满了无尽的好奇与渴望，这也是一个正常男人的正常表现。每个躁动的深夜他都凭借自己仅有的性知识在脑海中幻想着女人，现在听着俩人下流的言语，露骨的挑逗，唐伟胸中的欲望之火燃烧的愈加炽烈。三个人约好了放纵的时间，那是刘三和小强工资的日子，唐伟开始了焦急的等待。小姐，给钱就行的女人，毫无尊严的娼妇，此刻竟成了他期盼的对象。&1t;/p>
漫长的等待好不容易熬了过去，约好的日子终于到来。正当唐伟怀着忐忑的心情准备一探究竟的时候刘三找到了他，对他说自己有病了。唐伟问他得了什么病，刘三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肯说，只是让唐伟陪他一起去医院做检查。朋友有病唐伟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他和刘三去了医院。挂了号来到诊室前，刘三东张西望了半天才下了决心走了进去。&1t;/p>
“怎么回事？”诊室里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白大褂，头梳得锃亮。&1t;/p>
“大夫，我下面长了一个大泡。”刘三怯生生的回答。&1t;/p>
“大泡？没干好事吧？”医生脸上露出一丝坏笑，“把裤子脱了。”&1t;/p>
刘三顺从的脱掉裤子，唐伟在一旁不由自主的瞧了过去。只见刘三下体上长着一个鲜红的血泡，上面还渗出一丝丝脓水。唐伟吓坏了，又恶心又恐惧，他不敢再看急忙朝诊室外走去。&1t;/p>
“找小姐了吧？”唐伟走到门口时医生笑着问刘三。&1t;/p>
这句话让唐伟始终记忆犹新，他知道刘三得了性病，中国清朝有一个皇帝就是得这种病死的，他看过那部电影，电影的名字他记不住了但是故事内容他还记得。太吓人了！几个小时前唐伟还幻想着和神秘的小姐一起做一些轻浮的事，现在他却在心里不住的咒骂：“该死的小姐！该死的程娼妓！这些人应该统统活埋。”&1t;/p>
不知道医生是如何给刘三治疗的，回家的路上刘三又欢实起来，可唐伟一直惊魂未定，刻意的和他保持着距离。他嫌他脏，甚至有些后怕，自己跟他在一起不会也传染上吧？在家里唐伟仔仔细细的把自己检查了一遍，确认自己和以前没什么不同才放下心来。但他再也没接触过刘三，也不再和他一起喝酒，他不理他了渐渐和跟他断了来往，他害怕也得上刘三这种吓人的病。后来唐伟见过他几次，每次刘三身边总有不同的女人陪伴。唐伟很奇怪，这些女人难道不知道刘三有性病吗？难道不害怕吗？他很鄙视她们，男人都死绝了，非要找一个有性病的？又过了几年刘三结婚了，妻子听说是一位小学老师，长得很漂亮也很有气质。唉！世间的事真的很荒唐。&1t;/p>
唐伟一辈子都没找过小姐，也从来没跟任何一个陌生的女人上过床，不论是有钱的时候还是没钱的时候，高兴的时候还是悲伤的时候。虽然有时他也曾动过龌龊的念头，但他还是坚持住了自己的原则。他所认识的男人几乎每一个都或多或少有过几次这样的经历，只有他是一个特例，他甚至一辈子没按过摩、搓过澡。陌生人的身体无论是女人还是男人，他都觉得脏。有人说他假正经，有人说他性无能，也有人说他忠于爱情。其实都不是，他既没有别人说得那么虚伪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尚。他只是在对性最懵懂最冲动的年龄有幸知道了滥交的代价与后果。还是这句话，人心里应该时常怀着敬畏，每个人幼年时都去看一次枪毙死刑犯，这个世界将会太平许多。每当面对诱惑他总会想到刘三下身的大泡，为此他错过了数次浪漫的邂逅和露水的情缘，不过也没什么遗憾的，由于一次风流而染上各式各样的怪病可不划算。&1t;/p>
美国作家海明威说过，得过性病蹲过监狱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按这个标准唐伟离真正的男人还差的太远。也许海明威说的没错，他算不上男人，因为他连得一次性病的勇气都没有。&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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