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回 演员最重要是讲敬业
《花陵百说·花性篇》——观音草，原为西域野草，由花女取种回中原后悉心培育而成，能生长于浅土陶盆之中，生状若葡萄藤，藤上多生白色花苞，却十有八九不会开花。若有百里挑一的开花观音，其花汁蕴去色漂白之用。&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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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盟会掌握着花陵都，这话听着或许有些笼统，不若这么说，若是当下的花陵知府真正得罪了花盟会，只消一个月，就会有新一任知府上任。玲儿，这么说，是不是更清楚了？”&1t;/p>
“花盟会虽说有百二十家行会，可其中真正说了算的，也只有七王会与三元会，他们分别是藩王与朝廷的背景，虽说是商，但有时候，他们的实权也是堪比王侯的。”&1t;/p>
要论排戏，唐朱玲自然是最用心的一个，可即便是她，也会有分神的时候。最近，耳边总是会响起这几句话，她清楚记得，楚麟说这些时，语气中绝没有一丝桀骜自负。&1t;/p>
可是为什么……&1t;/p>
“好远啊。”凝望院门的唐朱玲忽然呢喃了一句。&1t;/p>
“哎？什么？哦~~你说他呀。”顺着唐朱玲的目光，江姬芸也看到了院口处的楚麟：“楚师弟是个柔性子，被你这么一凶，他当然要躲得远远的啦。”&1t;/p>
“我不是说这个远……”话到唇边，终究没有脱口而出。自己打小就心直口快，这一点唐朱玲比谁都清楚，所以她也很懂得如何克服这毛病。只见她一指身旁的太师椅：“江师姐你看，思雪不见了。”&1t;/p>
这避谈的手法可算是生硬至极，却出奇的好用，前一刻江姬芸脸上还带着些许不屑，可当她低头见着那张空空如也的太师椅时，吃惊的神情便再也控制不住。&1t;/p>
“她……她刚才不是在这里睡觉的吗？她……玲儿，把剑给我！”&1t;/p>
她的手掌摊在唐朱玲面前，索要着沦为道具的长剑，表情和动作中都已然再也找不到任何玩笑的意思。&1t;/p>
这倒让只想逃开话题的唐朱玲有些尴尬起来：“江师姐你……要剑做什么？思雪常常这般溜走的，这会儿怕是回去偷懒睡觉了，我把她抓回来就是，你可别起什么不好的误会了。”&1t;/p>
“溜走？”取回长剑的江姬芸半信半疑：“她自己走的？离我咫尺之遥……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走掉了？”&1t;/p>
“不然呢？”看着江姬芸握剑的手掌逐渐放松下来，唐朱玲干笑几声：“师姐以为出什么事了？难道你还怕咱们花陵太学里有采花贼啊？”&1t;/p>
“你这……你真是的，说话比我这个江湖人还不考究，那有姑娘家随口说这三个字的。”江姬芸这会儿总算放松了下来，忍不住叹道：“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想不到思雪也是深藏不露。”&1t;/p>
“江师姐，你不会是说她会武功吧？不是啦！”唐朱玲笑着直摆手：“她经常这样溜走的，只是思雪天生体轻动静小而已，有好几次我亲眼看她逃课，其实你见着就知道，她比我还有些笨手笨脚呢。”&1t;/p>
“世上真有这种天生步轻之人？”望着空空如也的太师椅，江姬芸久久没有将剑还给唐朱玲。&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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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鼠没凑齐，剩四鼠倒也能勉强排练，可若连叶思雪都缺席就不成了。趁着演包公的蛟壬还没来，唐朱玲赶紧和众人告了声罪，离开了小已院一路往女学舍追去。叶思雪排演到一半偷溜走也不是第一次了，对于“思雪克星”唐朱玲来说，要追她回来也就是一盏茶的事情。&1t;/p>
果然，唐朱玲从北骊峰下来，一路穿过中院，还没走完花山小径，就看到叶思雪迎面走了过来。&1t;/p>
根据以往几次的经验，唐朱玲通常都是从床上把她揪回小已院排练的，这回倒着实有些出乎意料。&1t;/p>
“有进步，知道自个儿回头了？”唐朱玲得意地叉着腰，像极了一只抓回调皮羔仔的牧羊犬。&1t;/p>
与此同时，唐朱玲的鼻子下意识用力嗅了起来，可细辨片刻，周围却有闻不出异样。&1t;/p>
“气味太杂，是我搞错了么？”&1t;/p>
花山小径的山壁之上，嵌种着数十种浓淡不一的鲜花，每次经过这里，唐朱玲灵敏的嗅觉也会迷醉在各异的芳香中。叶思雪身上的花薰早已再熟悉不过，平日在外院中走动，唐朱玲隔着几堵墙壁也闻得出叶思雪，然而只有在这花山小径，浓而杂的香气令她只能靠看和听来找到一个人。&1t;/p>
叶思雪就站在唐朱玲眼前，她说的话也很清楚：“回去吧。”&1t;/p>
“回……回去排戏？”&1t;/p>
“是啊，都答应你了，还能怎么办？”&1t;/p>
“不睡了？”唐朱玲一怔。&1t;/p>
叶思雪已经迈步往前奏曲，自暴自弃似的声音传了过来：“反正睡下了也会被你拉起来，被叫醒更难受，还不如自己回来。”&1t;/p>
“你都知道睡不了，那刚才干嘛一声不响溜走？”追在身后的唐朱玲仍旧不解：“差点没吓死江师姐呢。”&1t;/p>
叶思雪回头瞪了她一眼，“当然是天太热，把我胭脂都晒花了。再走慢些，我非出丑不可。”&1t;/p>
她那双无神的眸子，要做出“瞪人”的表情实在有些勉强，看她努力泄不满的模样，唐朱玲心里头的歉意也占了上风，只得默默跟在了她身后，一路往小已院折返而去。&1t;/p>
“瞧她这委屈样子，不知道的人听了，还当本姑娘是她的恶婆婆呢？对了，思雪这几日黑眼圈的确重了不少……对她而言，排戏的确太过辛苦了吧？”&1t;/p>
自责心一起，压弯了唐朱玲的眉尖，她刚心软地想凑上去说几句好话，叶思雪那边已穿过拱门步入了中院。少了花山小径中树叶的遮蔽，阳光直接打在了叶思雪名如其皙的肌肤上。瞥见她的气色，唐朱玲脸色一变，一双杏眸顿时拉开了瞳孔，那些自责也被竖起的眉尖弹飞了去。&1t;/p>
肤白若雪复红晕，眼窝盈盈生玉色，&1t;/p>
这哪是困倦疲劳的模样，分明是气血充盈、精力旺盛啊！&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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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中院、爬上北骊峰客院，唐叶二人一路无话。&1t;/p>
叶思雪沉默地走在前面，唐朱玲紧跟在后，始终伸长着脖子，找机会打量她的脸色。&1t;/p>
她是个过目不忘的人，只要曾经留心过的事情，就绝不会疏忽。&1t;/p>
“思雪这几日明明很辛苦，刚才排戏时的气色还不太好呢。怎么回去补了个妆就神清气爽了？难道思雪涂的不是普通胭脂，而是木术做的花膏？是滋养肌肤的南极露？还是三乌胶？没气味儿的养颜花膏也就这两种了……”&1t;/p>
一想到木术，唐朱玲顿时兴致愈浓，可叶思雪并没留给她提问的机会。&1t;/p>
两人不一会儿便赶回了小已院，唐朱玲已然是气喘吁吁，院衫后领都湿了一大块。&1t;/p>
“思雪这个小混蛋……怎么跑这么快……”&1t;/p>
楚麟是个有心的，见唐朱玲热成这样，便赶忙进屋端了杯凉茶出来。炎炎日头一杯凉的下去，脑子里想一半的事儿本就容易被一阵爽快感“打断”，再加上她仰头痛饮时瞥见台上“包公”等人已然来齐，排戏的兴致一起来，很快便忘了之前那些异样的猜测。&1t;/p>
除了演飞天鼠的女角儿还找不到外，其余角儿都已来齐。唐朱玲不顾自个儿气都没喘匀，把空杯子往楚麟怀里一塞，便赶忙张罗正式演一遍。台上涂了黑脸的蛟壬接到楚麟眼色示意，也咋呼着要“操练起来”。一大批黄字门生正愁没路子讨好楚风花会，被蛟壬这么一催，一个个上台的上台、闭嘴的闭嘴，片刻便认真了起来。&1t;/p>
楚麟既不演出，也不赶场，可这戏文大半却是他写的，这会儿便远远看着诸人唱词走台。&1t;/p>
这出戏也改编自民间口口相传之事。说的是宋朝某年科举，审考官收受贿赂，落第秀才本想要告御状，却被考官手下暗害，锦毛鼠白玉堂救下奄奄一息的秀才，得知此事后决心打抱不平的故事。&1t;/p>
上头这一场正是第二回，前半段五鼠在台上互相争执，白玉堂力主手刃贪官，其他四鼠各自有几句劝他的台词；后半段包大人官轿路过，五鼠想试试包拯是否如传言中是个青天，便故意去拦轿。&1t;/p>
蛟壬演的包拯可比楚麟有气派多了，几个黄字门生还真用竹子搭了个单人小抬轿，就这么抬着蛟壬进了场子。包拯台词不多，那边“护卫”正在呵斥“何方宵小，安敢拦青天官轿”，这边没说词儿要说的蛟壬便给台下楚麟比口型。&1t;/p>
由于众人一力推举他饰演包拯的关系，蛟壬不但没法再偷偷去甲字院监视州府密探，就连平日单独和楚麟商量的空闲都没了。这会儿在台上他也没在故意分神，只是无声地对着楚麟问着“甲字院有和动静”七个字。&1t;/p>
若是平时，以楚麟的眼神读这种唇语自然易如反掌，可今天蛟壬脸上涂了慢慢一脸墨汁，连唇色都被染黑了，除了牙之外什么都看不见，楚麟甚至都没留意蛟壬是在跟自己说话，只一门心思看着唐朱玲在台上的英姿飒爽。&1t;/p>
就这样，台上的蛟壬冲着楚麟直使眼色，台下楚麟凝望着白玉堂，而白玉堂则已经将挑衅包大人的话说了第二遍：“不知包大人这青天名号，有几分实、几分虚？！几分虚？！喂！老蛟！老蛟？！”&1t;/p>
“啊？！哎哟！”被唐朱玲着恼的声音一下，蛟壬一个激灵回过头来，简易的轿子没受住他一扭腰的力量，顿时散成数根长竹，把青天大人的屁股摔成了四半……&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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