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顾望？云峰的太子爷？”

        “对，这个人我打过几次交道，面上看起来谦和有礼，实际城府颇深。而且这人很有主见。”

        谦和有礼？好吧，只能说此人太擅于伪装吧，她没觉得他谦和有礼。

        “其实你来江市这些天，应该不难看出，云峰每个项目的建造成本都不低，可以这样说，云峰的产品力，能吊打大多数一线企业。”

        “是啊，我还觉得奇怪呢，云峰这也太良心了，这不是给客户让利么？”

        程屿接着道“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产品力这么强的企业，确始终走不向全国？”

        “他们在江市有关系，建筑成本虽然高了一些，但是土地成本低啊，再加上在江市的好口碑，售价略高于其他竞品，照样能赚钱！”幼清好像发现了什么重大秘密，惊道“可是！走出这个江省，一是，他们拿不到便宜的土地；二是，他们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品质，这样一来高出的建筑成本，没有土地成本来补上空缺，整体成本就高了，成本一高，售价就要抬高，但是他们之于省外就如同九荣之于江市，根本没人知道云峰是谁，所以，产品力再好，外省客户也不会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企业。”

        “真聪明，一点就通。”程屿赞道。

        只见她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我只有眼前这一仗要打，那么大的格局不是我目前要考虑的事，眼下我知道了这些，也更加知道，他们在江市的关系远比我想象的要硬的多。”

        程屿见她如泄了气的皮球般，模样甚是可爱，“看来，这一仗对你的工作影响确实很大。”

        幼清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要不也不会这么委屈，肚子都咕咕叫了还没意识到动筷子，连我也不好意思开动了。”程屿好笑道。

        “啊？不好意思呀，我忘吃午饭了。”赶紧夹起眼前的鲜鱼片，蘸了汁送入嘴里，心中大赞，这鱼好生鲜嫩。“这家店选得好，正好离得近，可以常来吃。”

        似是想起什么，又道“不过，可能机会不多了，明天我就要常驻项目上了。”据小朱说，明天她的窝也会挪到项目旁边2分钟路程的酒店，方便加班。

        “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程屿温言道，“可惜我们今天吃的这几道菜，属于隐藏菜单，不能叫外卖，你想吃的话随时发消息给我，我叫人给你送。”

        幼清一时又忙着吃饭，没注意男人话外的情愫。笑着应道“好啊！美食当前，我不会客气的。”

        程屿见她眸中清亮，暗暗觉得自己可笑。见她把面前的抹茶布丁吃的干净，便把自己那份推给她，道“可千万别客气。”

        “另外，在忙也要顾着身体，饭一定要按时吃，你还年轻，等你过了三十就有罪受了。”程屿看她吃的香，只觉心中一股暖流缓缓荡漾开来。

        “我不是故意不吃饭的，但总是忘记早上和中午那顿。”一杯果酒下肚后“不过你说的对，别说到三十了，我现在就有胃炎了。”接着叹道“给资本家打工可真不容易。”

        “早饭午饭是最重要的，你这几年下来，长期循环，就是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啊。”眼前这个小小的姑娘竟然把这么忙碌的生活轻描淡写般道出，程屿不禁心生怜惜。“如果我是你们老板，就会懂得什么叫做循环使用，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人，一朝病倒，赔医药费不说，多年培养不也付诸东流了？”

        幼清摇摇头，道“这你可就误会我们老板了，我们公司买给员工的商业保险是最好的，我没仔细研究，不过听说，我一同事的老婆病了，这保险竟还能给人家老婆报销10万，他老婆知道后一高兴，很快就病愈了，夫妻俩还用赚到的这笔钱出去旅躺游。而且，九荣内卷得很，什么豺狼虎豹没有，我倒了，自然有人能顶上来。”

        程屿失笑“身体是自己的，别人自然不会疼惜，就算有高额保险，身体亏损了也很难养回来。”顿了顿，又缓缓道“如果你那么发愁预售证的事，兴许我能出些力，只是不知道你会不会不方便。”

        幼清闻言先是一喜，后又忖道，目前还不知公司有没有别的门路，自己这会儿如果擅自应了下来，自己替公司欠下大人情还好说，就怕后面公司再找其他路子，岂不是打人脸？不过幼清很感动，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朋友待人如此真诚。便也更加真诚道“这预售证不仅是我，也是我们全公司都发愁头疼的事儿，如果这事在帝都是我主场的情况下，我这会儿肯定就厚着脸皮应了。”接着拿起果酒给自己斟满，起身敬道“但我心中十分感动，也很庆幸初来乍到就能结交程总这样待我至诚的朋友。”言罢一口干下。

        眼前小姑娘一本正经的模样把男人逗乐了，笑道“既然说是朋友了，一点小忙又不算什么。”赶紧示意幼清坐下，道“知道了，你的意思是把我当成备选，我没问题，你只管在需要时联系我。”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幼清遂即又是拿着果酒敬程屿，又是吩咐服务员加菜，把酒桌上那套功夫做全了，逗得程屿哭笑不得，“算了算了，等我真能帮上你的时候，再谢我不迟，到那时，我也不会客气的。”

        幼清打量着要不要把程屿愿意帮忙的事情告诉师父和柳存，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大妥，诸子书院这案子毕竟柳存才是主角，若是叫才刚到江市不到一个月的她出了风头，这不是叫柳存在全公司没脸么？毕竟是柳存刚上任的第一个项目，人家自然是想要努力做出些成绩自证能力的。但面对云峰的挑衅，她一时也想不出其他办法，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喂……”

        “快收拾收拾，今天所有pmo都去黛山。”李游急哄哄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幼清迷迷糊糊地看了眼时间“才七点，我再睡会儿……”

        “预售证有眉目了，赶紧起床，八点小朱去接你。我和柳存在路上了，你10点前必须给我到！”他也是凌晨五点多才接到通知，这次上头谈的条件，可能江市九荣的所有pmo到场都不能全权决策，全部出动一是显示九荣的诚意，二是不知道对方会提出什么要求，大家都在场也方便及时商议，跑到一个多小时路程的黛山宴请，也是上头提出来的，那个地方幽静，诸事便宜。

        一听事关预售证，幼清即刻从床上跳起来。

        “你知道怎么回事么？”幼清一边拢头发一边问道。

        担任司机的小朱摇头，“游哥通知我来接你时也没说清楚，只交代我，一定要隐秘。”

        理了理思路，“全部pmo到齐，还选择在路途跋涉的黛山，看来这次谈话，是要一局定生死了。”

        黛山风景秀丽，山上还下着小雨，远远望去能看到山头飘着团团细雾，酒店择址在半山腰处，大门并不如何壮丽，门匾小小的，白底黑字用秀气的柳体篆刻出“云黛”二字。一名身穿和服的侍者恭恭敬敬地带两人穿过一处露天的枯山水院落，不规则的水系静静流入鹅卵石中，更趁得此处如桃花源般静谧。

        “什么？做长租公寓？公司有这些钱，不放理财，不拿新地，拿给他们去引进人才，做慈善？”

        李游示意施淇控制下分贝，虽然上头的领导还没到，也难免隔墙有耳。

        工程部老大是个瘦瘦的看起来非常儒雅的30多岁男子，“施淇说得没错，江市为了引进的那几家it公司，给他们批了几处几乎免费的土地拿去盖办公楼，但那几家企业仍犹犹豫豫，无非就是想多捞点好处，但上头不愿再花钱，用这一招让九荣来解决他们的员工住房问题。”

        “若是按照常规的长租公寓的做法，无非就是回报周期久一些，后期那些企业果真能入驻江市，定会产生大批租客，总部看到这一点也不难被说服，”幼清蹙眉道“只是他们这要求忒过分，让我们盖两幢几乎免费的公寓，明明可以直接抢还非要绕这么大的弯儿。”

        “总部本来就嫌我们事多，这下好了，雪上加霜。”施淇怒道。九荣总部向来只看结果，不问理由，你能让集团赚钱，那你就升职加薪，你若让集团亏钱，哼哼，虽大概率不会直接炒掉，但也会有人让你待不下去自己主动请辞。（毕竟开人的补偿金不小，而且大多数人也不会为了钱在自己的履历上抹黑）

        室内一片沉默，若真是如此，又有谁去跟总部张口呢？

        说话间，外面通报上头的车快到了，包厢内这群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大小领导们此时一敛愁容，很自觉地换上亲和甚至略带谄媚的笑容。没办法，自古以来都是商怕官嘛。

        九荣这一众人站在酒店外老远去迎接江市的领导，来的是三辆低调的黑色奥迪a6，能看到车后，这群人默契地勾着头向车驶来的方向眺望，装作殷切期盼的样子。车停稳后，李游一行人很自然地前去给领导开门，还要对着上头千恩万谢，感谢他们能来赴宴。

        酒席上不谈工作，不管能喝的不能喝的都状似诚意满满地一杯再一杯，领导满意啦、开心啦，于是撤了酒席聚在茶室，屏退了侍者，柳存和幼清在门外守着。约莫四五个小时之后，两人听见里面响起椅子踢踢拉拉的声音，便知差不多结束了，不久，包厢的门便开了，众人面色红润，李游和一个圆脸领导一手互勾着肩另一手紧握在一起，热切地说着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什么患难兄弟。一名短卷发女领导和施淇挽着胳膊，似乎在谈论养生的话题。好一番客套之后才把众领导送上车，一行人步行走出老远目送他们回去，直到看不见车后，方才折回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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