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6|逃学被抓
第四百九十六章
不知过去了多久, 在客厅冰箱旁教育孩子的母亲停下手。
她的手臂一颤,而后收了回来。
到餐桌旁等我, 我去准备晚餐,你不要挑三拣四让妈妈生气,妈妈在外面工作得很辛苦, 回到家里不想听你说什么饿的事情。
妈妈喜欢乖巧的孩子,研要懂事。
不悦的表情再次恢复成温柔的样子,女人系上围裙,走向厨房。
路过脚边的孩子的时候,她却听到孩子含糊不清地说道:最喜欢妈妈了。
或许是心底的一丝后怕,女子没有低头去看自己受伤的儿子, 加快脚步离开了客厅。所以她没有看见缩成一团, 身体微微抖的黑孩童用手握成拳捂住嘴巴, 仿佛害怕哭出来遭到更多殴打, 又像是握紧手掌隐忍恐惧。
但是和软弱的话不同, 眼睫挂着泪珠的孩子眼睛睁得很大, 眼白染上血丝。
他的嘴角是翘起的, 稍稍露出牙齿。
似哭似笑。
那是一种分不清悲喜的扭曲神色, 仿佛是恶魔在人类的皮囊内的拙劣伪装。
无数并非他所想的念头灌满脑海, 和修研想要止住眼泪和笑容,可是怎么也无法控制,仿佛有另一个人控制着他的身体在说最喜欢妈妈了。
一个人, 如何在哭泣的时候,还露出笑容。
明明心里这么悲伤。
和修研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多情绪,充斥在胸膛,仿佛要碾碎整颗心。
又过了几分钟,他恢复了身体的掌控权,慢慢爬了起来。
他走到卫生间的镜子前,脸颊上轻微的红肿。除此之外,因为他是蜷缩的,所以受伤最重的地方是胳膊和背部,后背隐隐作痛,产生呕吐胸闷的感觉。
和修研把掀开的衣服放下,踮起脚,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敷了敷脸颊。
冰凉的水,火辣辣的疼痛。
他失去了一切表情,忍着疼,处理完自己的伤痕后就走向了餐桌那边。
吃饭了。
端着弄好的菜和饭的母亲用温柔的嗓音说道。
和修研垂着脑袋,不置一词地拿起筷子,麻木地扒着饭菜,味如嚼蜡。
他吃到了口中的血,牙齿磕破了舌头。
真难吃。
一半人类和一半喰种的味道,虚假的香甜也掩盖不了血的铁锈味。这些味道混合在饭菜里,让他如同吃着自己的眼泪,所有的酸甜苦辣都往肚子里咽。
晚上,在学校就做完功课的和修研早早入睡了。
他在久久难眠的黑暗中,依稀察觉到母亲中途过来给他捻了捻歪了的被子。
温暖的气息离开。
孤独荒凉的黑暗再次笼罩在他的身上。
经过一个夜晚的休息,和修研露在衣服外的伤痕已经消失。他失去了喰种的恢复力,然而断断续续地进食,让他勉强能够比常人修复的快几倍。看到他后,女人浑然忘记了生过什么事情,笑道:研,书包整理好了吗?妈妈送你去上学。
早上由母亲送去上学,晚上则因为工作问题,只能让孩子在放学后结伴回来。
这是许多工薪阶层的家庭的习惯。
在很早以前,和修研的母亲恨不得时时刻刻照顾着他,怕他在外面出事,然而在生活和工作的压力下,女人已经无暇顾及孩子在学校的事情。
女人拍了拍书包上无意中沾到的灰尘,替自己的孩子拿起挂在手臂上。
走吧。
嗯妈妈。
和修研挤出一个笑容,与她一样忘掉昨天的事情。
他快步走出家。
忽然,感觉背后的家不再是安心的巢穴,而是一个吞噬着什么的黑洞。
学校的生活还是老样子,不管去哪个学校,和修研都是第一名的尖子生。老师现自己教的东西对和修研没有任何意义后,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和修研看一些有价值的课外书了。一旦别的同学敢在课堂上看漫画或者别的东西,下场就是被喊出去罚站。
这样的不公平,让和修研与同班同学之间多出了隔阂。
他不爱说话,不爱笑,独自一人的时候沉默寡言,翻阅着手上的书籍。
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今天尤其如此,几乎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过。
永近英良再次杀过来骚扰和修研,呐,你又在看什么书?
和修研沉浸在书籍的海洋里,吸收着知识,这是他在梦中能够获得的好处。
反着来看,文字就像是小蝌蚪,完全看不懂啊你很喜欢吗?学校外有书店,你有没有去逛过,里面有好多辅导书,还有级有趣的漫画
永近英良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直到上课铃响起,他才意犹未尽地砸了砸嘴巴:我下节课再来找你,我们一起跑步,老师好像说要教我们打球。
他走后,数学课的老师走进教室。
数学课的下一节课是体育课,今天天气好,便在室外跑步。
永近英良坚持不懈地找和修研聊天,跑步也跑在旁边,笑嘻嘻得十分开朗。
跑完步,永近英良就把带来的矿泉水给了他。
给你!
阳光开朗,乐善好施。
这是永近英良给其他人的印象,但是这不代表对方有必要把时间一直耗在他身上。
和修研没有接水,问道:为什么缠着我?
永近英良挠了挠头道:没有什么为什么啊,我就是想和你做朋友。
敏锐地觉了对方的松动,永近英良褐色的眼睛里瞬间盛满雀跃,傻笑占据了整张脸,你会是个很好的朋友,我想让你多理我一些。
外面的世界这么大,为什么不走出来看看呢?
你的人生还长啊
金木。
他未说出口的话,化作一种隐晦的关心和鼓励,想带他走出这段黑暗日子。
和修研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拿过水,转过身去休息的地方。
你太吵了,我喜欢安静的环境。
欸欸?那我安静一点!
我说金木,你看看隔壁二班,那边有一个女孩可爱,像个洋娃娃。
哇,跑步最快的那个人竟然有一米六,好高!
你说我们以后有希望一米八吗?
没希望。
呃。
为什么泼起冷水,你倒是愿意和我说话了!
永近英良捂住受伤的小心脏一秒,又原地复活,围在和修研身边逗他笑。
忽然,他板着脸故作神秘:金木,你知道一件事情吗?
和修研:?
永近英良与他窃窃私语:你要是不当书呆子,班上的女生都愿意找你说话。
这是一句实话,和修研的气质太好了!
对方上课的时候坐姿端正,双腿不会岔开,更不会小动作不断,又是挠痒又是揉鼻子。有的时候老师点名答问题,他说话温声细语,咬字清晰,当他上黑板前写答案时,那就绝了,一手粉笔字比老师的字迹都清秀整齐。
可以说在他的影响下,不经意间的动作都能引得班上的同学偷偷学习。
别说是好奇他却不敢过来说话的同学,就算是在老师的圈子里,讨论金木研这个孩子是什么家境的都大有人在。
永近英良笑道:你说,你是不是家里级厉害啊!
和修研懂了他的意思,声音平平淡淡地说道:我家里很普通,没什么。
到了这一步,和修研也开始和永近英良有了一些交流,至少在其他人都不太清楚和修研家境的情况下,永近英良已经可以询问他的家庭情况了。
我爸爸很早就去世了,就剩下我和妈妈。
是早上经常来送你的那个人吗?
嗯。
好文雅的阿姨啊!
嗯。
金木长得这么可爱,爸爸肯定很帅!
嗯。
那个男人,有着和修家一贯的高水准外貌,不亚于旧多二福。
和修研的眸光黯淡,对挖了自己赫包的父亲怎么也恨不起来,只是每当回忆起四岁时的遭遇,心底就会产生强烈的抵触心理。
忘掉那些亲人带给自己的不美好过去,也许就能记住满满的幸福了。
突然,永近英良凑近,脸放大。
你在想什么?
不关你的事。
和修研不承认自己心慌了一下,竟然被这个小孩看透了情绪。
自己沉溺在这场梦,心智也拉低了吗?
不行。
要做出改变。
他打破思维的惯性,想到了改变他贫寒家境的另一种方法。
放学后,同一时间,白少年的脸色一黑,喃道:你就知道找和修常吉!
没错,和修研跑去搬救星了。
既然是梦的世界,没准一区的和修邸也在范围内。
可以说和修研的方法和月山习当初差不多,只是和修研是抱着恢复记忆的想法来的,所以他在忍不下去后才去思考改变梦境的办法。
在二十区的路上,和修研被迫下了车。
公交车抛锚。
换成步行,和修研又被各种问题阻拦在了二十区通往其他区的道路上。
怎么也过不去,仿佛有无形的墙壁包围住二十区。
这场梦只在二十区生!
无法离开本地,又花光零花钱的和修研无精打采,自己总不能冲去二十区的ccg分部,告诉那些人自己是和修家的人,要求ccg局长或者总议长来接自己。
只有二十区的资源可以利用啊
唯有离开和修家后,他才现自己是多么想念爷爷。
和修研心事重重地回去途中,与一家营业中的古董咖啡厅擦肩而过。
旁边的书店里也开始销售一本名为《致卡夫卡》的,那是一个没有名气的新作者的处女作。和修研不爱看恐怖,加上十八禁方面的限制,自然很少去附近青少年爱逛的书店,而家里满书架的书籍足够他慢慢研读下去。
家中,另一场风暴逐渐凝聚。
帮丈夫还掉了负债,无事一身轻的姨妈再次来找他的母亲聊天。
内容少有的涉及到已经去世的那个人。
我记得你丈夫去世的时候,葬礼上来了那么多人,怎么现在没几个人来找你?
那是他过去认识的人。
你不认识吗?
嗯。
妹妹,我说你也太天真了吧,你丈夫那么年轻就去世了,又不是什么车祸意外,公司的人总会补贴一下你们家,怎么每个月一丁点东西都没看到。
你丈夫可真奇怪,这些年一个朋友都没有看到。
高谈阔论的长女子一脸笑意,现和修研回家后,她扭头说道:是研君啊,我在和你妈妈聊天,你自己先回房做作业吧。
和修研嗯了一声,回房关门。
那些细小的声音没有受到阻碍地钻进耳朵里,让他照样听得一清二楚。
你真是太吃亏了,就没想过改嫁吗?
姐姐,我不会改嫁的。
就为了你儿子?看在你帮过我的份上,我实话实说,你最好别再干那些可怕的事情,万一被人查到,没准会牵连到我家。
不不会了。
那就好,我看你们家也没穷到那种地步,你丈夫还给你留了那么多钱。
没有了
哪里没有,我当初一见你丈夫,就觉得像是电视上大家族的人,那种通身的气派,比我老公那公司的老板还要厉害。
修没有家人,我和他结婚的时候也没有来过一个人。
啧啧,他可真够神秘的。
金木修,一个假的姓氏和一个假的名组成的名字。
读过太宰治人生经历的和修研自然现了,父亲最喜欢的太宰治出生于金木镇,其次父亲来自和修家,虽然没有资格以半人类的身份姓和修,但怎么也不可能选择修作为名,这样会造成汉字上的重叠。
和修研的思维散,忽然又集中,听到姨妈在不着痕迹地夸他们家。
先吹捧,后示弱,再借钱。
这是姨妈一贯的手法。
他想出门去拆穿姨妈的行为,下一秒,脚步死死地钉在地上。
因为他已经听到了拉开抽屉找零钱的声音。
来不及了。
和修研无力地坐在书房的书架下面,闻着大量书籍带来的清香,心中的烦忧得到安抚。他抬起小脑袋去看这些父亲留给他的书,就像是在看那个始终平静温和的男人,读着书上的笔记,他似乎能隔着时间与对方交流。
你为什么就没有想到她有这么个糟心的亲戚呢?
人算不如天算。
给妻子再多的钱,也不如给妻子一份稳定的人脉。
只不过金木修顾忌着和修家,斩断了所有联系后,他能给妻子的只有一笔不大不小,足够花销的钱和一套永远不会贬值的房子。
等到姨妈走了,和修研走出书房去看外面。
母亲坐在桌子前安静地折花,温婉宁静,这是她最近找到的新工作。
妈妈,她又借了多少钱?
没有多少。
女人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
和修研咬紧牙关,猜到可能是几百日元,然而钱再少,也是一家两口一天的伙食费。
就这么没了。
毫无写借条的想法,姨妈只知道伸手讨要。
妈妈
认真读书去,不要总是说你姨妈的坏话,你还是个孩子,心眼不要那么小,我平时不是教你要善待其他人吗?
女人说着话,现对方没有回答,抬头一看就生气了。
和修研的脸上写满了不甘心。
她不由说道:研,那是我姐姐,你的姨妈,在我们家出事后,她也帮过我们。
和修研快被她的性格弄得绝望了,也没必要如此啊。
你对他人温柔,他人未必温柔待你!
然而他的母亲听不进去。
非但如此,女人的眼神愠怒,放下折花,你以前很乖巧懂事的,为什么现在非要和我顶嘴,我对你的教育,你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吗?
和修研又挨了一个巴掌,整个人懵住。
他的母亲仍然坚持己见:你要学会放下那些心眼,不要再非议长辈。
和修研的倔强脾气上来,哪里肯忍气吞声,您为了姨妈打我?我是您的孩子,她只是不停向您要钱的吸血虫,您凭什么这么是非不分!
连吸血虫这样的话都出现了,女人快被他气死了。
你怎么说话的!
我说的是实话,妈妈,您没有现您这样工作下去会累死吗?
我不会,你就这么诅咒妈妈吗?
往往一场矛盾的出现,是因为双方不肯让步,而和修研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厌恶极了姨妈,恨不得让自己对外人脾气软得一塌糊涂的母亲清醒过来。
这么说的代价就是一顿打了。
女人把所有的愤怒泄在了孩子身上,完全不分轻重,神经焦躁不安,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你完全不乖了。
你父亲希望你变成一个温柔的人,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吗?
有你这样的孩子,我都没脸去见我姐姐。
让孩子不敢再顶嘴后,女人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好,去自己的房间完成工作。
而地上,和修研勉强站起身,身体抖。
这种人竟然是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是疯了吗?为了别人殴打他,完全忘了是谁害得他们家如此贫穷的。
从这一天开始,和修研惊骇地现他本来温柔善良的母亲,就像是精神失常一般,对待街坊邻居和姨妈他们都十分好,但是回到家中就会看不惯他的行为。
有的时候是他吃饭太少了,有的时候是他没有帮忙做家务,甚至只要他对姨妈有一丁点不善的地方,等没有人了,母亲就会打他
伴随着这样的情况,是母亲的工作越来越多,休息的时间越来越少。
她就像是快要枯竭的水井。
和修研努力去理解她的辛苦,但是神经也接近崩溃。
家暴!
这是他在失去父亲后,在家里得到的待遇。
温柔的母亲释放出憎恶愤怒的一面,把几年来养他的痛苦都回报给他。和修研想过各种方法来缓和母子关系,然而母亲总是对他好一段时间后,没过多久恶习就会重新出现,对他重则殴打,轻则关在房间里反省思过。
和修研唯一能喘息的时间,就是在外面上学的时候,因为母亲绝对不会在外面做出这样虐待自己孩子的行为。
她如同戴上了温柔的面具,压抑的时候就会摘下来,只对儿子愤怒。
八岁之后的日子,和修研经常伤痕累累,衣服遮掩住那些地方,维持着表面的美好。
他无法想象换作一个真正的小孩经历这些,对方是怎么健健康康地成长的,又是如何面对温柔而残忍的母亲的。
爱是真的。
殴打和教训也是真的。
他的母亲在心理上已经扭曲了,不停地教导他温柔,自己没做到就要接受惩戒。
疯了,彻底疯了!
和修研在上课期间,捂住满是淤青的肚子,疼痛不堪。
胃好痛。
早上躲避的时候,撞到了椅子。
老师!金木身体不舒服!
忽然,一个人在他冷汗津津的时候举起手,向老师禀报这件事情。
老师立刻走下来查看,金木君,你怎么了?
和修研摇头,掩不住惨白的脸色,没有事情,老师,我只是有点腹泻,想去一趟厕所。
老师还未说话,永近英良自告奋勇道:我送他去厕所!
老师同意了。
永近英良扶着和修研往教室外走去,没走几步,和修研膝盖一软,差点摔倒。
永近英良想抱住他,结果和修研浑身是伤,疼得一个哆嗦。
不要碰我!
他想赶走永近英良,永近英良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我送你去医务室休息吧。
和修研猛然说道:你是不是知道了?
永近英良小幅度点头,你身上有伤,我没有对其他人说过。
和修研一默。
而后,他难堪地推开了永近英良,自己跑了出去。
他不需要怜悯和同情!
他是和修家的天之骄子,是能够翱翔九天的龙,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接受虐待!
用自己的技巧翻过学校的墙后,和修研一边忍着疼痛一边往路边走去,他要吃东西,用大量的血肉来恢复自己的赫包与身体。
人类,喰种,成年人,小孩
全部都可以!
和修研的赫眼绽开,瞳孔之中宛如镶嵌着红宝石,流露出饥饿的目光。
极度的危险,极度的美丽。
一个年幼的独眼喰种若是出现在喰种世界里,那定然要掀起哗然大波,遭到各方窥视。他不清楚梦里有没有补全细节,以他如今八岁的身体状况来看,自己不可以被喰种现,不然下场不会特别美妙。
他能进食的对象必须是无害的人类。
一个连小孩都可以对付的人类,最好是濒死的流浪者。
还没找到自己的目标,和修研的身体一僵,看见了一个在梦里不该看见的人。
隔着马路,街道对面。
一个白少年站在那里,同样是独眼,冷冽而充满杀气地看着他。
你想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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