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于氏和杨文婧越听脸色越难看。
　　“你说你八岁，咱们杨家死的死，离散的离散？”杨文婧还是信杨文婉的说辞的，毕竟这几个月她都是陪着她的。
　　“你为什么不当时就告诉你昨祖父祖母？”于氏还是觉得不解。
　　“母亲，您觉得祖母是真心喜欢女儿的么？连三姐只看到我那些变化都觉得我被妖怪附了身，若是女儿告诉了祖父祖母，他们真的会信么？您觉得您这回回来，还能见得到女儿么？怕是女儿早就被送进哪个寺里镇着了吧？”杨文婉无奈地反问。
　　于氏原还想辩解两句，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闭了嘴。
　　“婉姐儿，你这只是做梦做的真切了些，莫要想得太多。”于氏无奈地安慰杨文婉。
　　杨文婉无奈地撇了撇嘴。果然如此，说了也不会有人信。杨文婧却在私下里捏了捏杨文婉的手，以示安慰。
　　“母亲，您也是风尘仆仆月余才回来，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杨文婧说着没有给于氏再说话的机会，退了出去。
　　等杨文婧走远了，于氏才朝无人处唤道“碧月，去查查看婉姐儿说的是否属实。尤其是去查查看她梦魇那几日都发生了什么，能查多细致就查多细致。我要一丝不漏的消息。”
　　“婉姐儿，你为什么在母亲面前说祖母不是真心喜欢你。”杨文婧带着杨文婉回到厢房就关上了门。
　　“长姐，我梦魇那几日，祖父祖母不曾过问我一句。”杨文婉目光平淡地看着自家长姐。“或许到今日为止，整个国公府也就长姐你还相信我，也愿意保护我了。”
　　“我不信你，可由不得我不信。我确实无法解释你是如何突然无师自通学会了这样多的规矩和字。可是你又说什么家破人亡，我又着实信不得你。”杨文婧面色纠结。
　　“无妨，长姐，只要你记得，我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这个家好，就成了。”
　　“你又要做什么？你就当一切都没有过，你也没有梦魇过，好好的做个国公府嫡女不行么？”杨文婧略有些艰难地劝阻杨文婉。
　　二人不再说话。
　　万万没想到，满心欢喜想要见一见自己连梦中都模糊了样子的母亲，却是将自己的一切秘密都暴露了。其实这样也好，若是能劝得她们相信自己，起码自己在这个家中也算是有了帮手。只可惜，从如今的样子来看，怕是一个帮手都没了。
　　晚上，岚玉轩里头给于氏并着延哥儿杰哥儿接风置办了两桌宴席。
　　热热闹闹地大家坐在一起讨论着庭州那边儿的风土人情。
　　散了晚宴后，于氏将杨文婉姐妹又带到了春晖园正房。
　　“婉姐儿，我可以信你梦魇之后成了神童，可我接受不了你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也希望你该忘的都忘掉。你父亲祖父那边儿自有我去替你圆补，可我希望你这件事儿也就到此为止了。婧姐儿，过几天我还要回庭州，婉姐儿我就交给你，看着她，别让她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儿。”
　　杨文婧低声应了是。
　　“婧姐儿这一年过得如何？自去年八月十五至今已是一年有余，也不知你喜欢些什么，我给你带了些西域那边儿的小玩儿意，明日送进府了你挑几样喜欢的留着把玩儿。”于氏又从碧云手里接过一些银票“这里是三千两银票，母亲知道你不缺什么，可母亲也确实不知你喜欢什么，就只能给你些银子，让你手头宽裕些，到时候喜欢什么自己买就成。”转身又面相杨文婉“原我是想将银票给何嬷嬷的，可既然你已然是懂事了，那这三千两银票我就给你。到时候缺个什么，不好开口的，就自己买来。”
　　杨文婉看着杨文婧司空见惯的样子，也就没有推辞，同杨文婧一道谢了，便携手出了正房。
　　“呵，也不知将来谁家的姑娘出嫁之时体己银子就有几万两的。”杨文婧摸了摸杨文婉的头“看样子，再过几年你也就同长姐一般富有了。”
　　这与自己想象中的母亲，太不一样。想象中的母亲温婉，贤良，见到自己的儿女不说是抱头痛哭，却也该是疼惜舍不得的。可这个行事作风中隐隐透着丝英气的于氏，真的让杨文婉想象不到要说什么。一年只见一次的女儿，竟然是直接给银子。不知你喜欢什么，所以我给你银子，你自己看着买。这样直率的母亲，倒是更让自己舒服。
　　翌日一早。
　　“杨文婉，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屋外头闹哄哄传来一道响亮的男声。
　　“大少爷，咱们姑娘还未醒来，您可不能往里进。”含画的声音明显有些急了。
　　“含画，让他进来吧。”杨文婉穿着里衣坐在床榻上，披盖着锦被。
　　“听说你梦魇之后成了神童？就你这胆子大成那样儿还会梦魇？”杨文延伸手捏住杨文婉脸侧的肉向外抻着。
　　杨文婉看着这个十二岁的少年，有些黑，眉眼之间肖似杨国公。他手劲儿大的很，很快就将杨文婉两个脸颊抻的生疼。
　　“嗯，还是脸肿些漂亮。看你，都被梦魇吓瘦了。”杨文延看着桌子上有点心，就抓起来吃了一块儿。
　　“长兄，这一大早专门儿来看小妹？”杨文婉想了想，倒也没避讳地出了锦被由着含棋帮忙穿衣服。
　　“哟，还真是不一样了，知道叫我兄长了？早知如此在庭州我就吓你一吓，你是不是早就能成懂事儿的神童了。”杨文延漫不经心地说“祖父让我来瞧瞧你和往常有何不同，不过我瞧着你除了懂规矩了些，也没什么变化嘛。”
　　杨文婉稍微提起了神。
　　“还是那么嚣张跋扈，这鹦哥儿可是长姐的那只吧？就是长姐视若半条命的那只，还不是被你强要了来？”杨文延转身朝外头踱步走去“呵，长姐果然偏心眼儿，都是一母同胞，凭什么对你这么好。”
　　“长兄也说是一母同胞，怕是长姐只是觉得我比长兄小些，不忍与我一般见识吧。”
　　“婉姐儿到底是识字了，道理也是懂了的，既是懂了这样多的道理，作为长兄也就不再多说你什么了，紧着起床拾掇，带你去岚玉轩请安。二叔母要带着杰哥儿去采买些东西，到时咱们一块儿跟了去。”
　　杨文婉应了是，就让含棋抓紧给自己收拾。
　　不多时，众人齐聚在岚玉轩，欢声笑语不停，长房二房人人脸上透着喜气，便是不过周岁的奻奻瞧着这么多人，也是转头看来看去，讨喜的很。
　　从岚玉轩回了春晖园，就见院子正中摆了一整箱子的稀奇洋玩儿意。
　　“这些都是延哥儿淘弄来的，非说要拉回来给你们玩儿，你们自己紧着选一些，剩下的都送进小库房里，留着送人。”于氏说完就带着身边的婢女回了正房。
　　留下杨文婉姐妹面面相觑地看着地上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洋玩儿意。这姐妹俩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这些个小东西给别人玩儿个稀罕还行，这姐妹俩还真就不喜欢。
　　姐妹俩一人选了七八件看着还算不错，拿得出手的，便要回各自的厢房。刚转身要走的杨文婉拽住了杨文婧，指了指一堆小玩意儿里的一块儿面纱。
　　“这个怎么放在这里？”杨文婧让人捡起来。“你想要？”
　　杨文婉摇了摇头，嘴里示意“公孙姑娘”。
　　杨文婧突然眼中有了笑意，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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