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出城第一天
不过，仅仅一天后，同样看着祉远去，柳素心中也只有一个想法：这人……好强！
那时夜烛的飞爪钩绳索正缠住柳素的腰，把她往后拉，以躲避白炎鸟的火袭。
而远去的祉正骑在白炎鸟头上，刚刚就是她在白炎鸟冲向柳素时，急速抛出飞爪钩缠住白炎鸟脖子，自己顺势落在它头上扯动绳索，使火攻偏离方向。
至于白炎鸟，疯狂怒号，大甩头部，试图晃掉祉，人没甩走，嘴中残留的一条断臂反而被抛出。
那手臂是江桃红的，一位和柳素相识已久的赤御军新兵，刚刚还在和柳素谈天说地，聊着夜烛口中多年未见的飞禽袭击。
电光火石之间，江桃红人就没了，要不是祉、夜烛出手相救，怔住的柳素也会成为一具焦尸，被这头巨鸟吃掉。
“注意躲避火球！”
夜烛的喊叫让处于震惊状态的柳素惊醒，自己刚刚是被吓傻了吗！她立马回神拔剑，准备支援祉。
白炎鸟的出现让带队的贾道南始料未及，毕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遇到过这种鸟的袭击，看着马慌人惊的混乱场面，他很快镇定下来，大喊：“大家别慌！二队、三队钩住它，一队追上斩杀，马惊的上树。”
得令，队员纷纷开始行动，几十把飞爪钩抛出，但白炎鸟飞快煽动翅膀，搅动气流，让钩子无一碰到它。
正当两支小队准备再次尝试时，一只爪钩从白炎鸟身上落下——是祉放下的！另一只爪钩立刻飞出，紧紧缠住它，原来是夜烛眼疾手快，趁气流影响范围有限，抓住时机，扔出了自己的飞爪钩。
夜烛个人力量难敌白炎鸟，一下子就要被带飞，柳素及附近的几位队员一拥而上，帮忙拉住绳子。
贾道南注意到这边情况，立即驾马过去：“快帮忙！”
一个飞身，他跳到夜烛旁，也拉住钢绳。
钢绳的另一端被祉系在白炎鸟的脖子上，绳子越拉越紧，白炎鸟愈加狂躁。
祉左手紧紧抱住鸟脖子，右手拿刀，往白炎鸟的喉咙处使劲砍。
然而，白炎鸟有多层羽毛，羽毛的外层材质坚硬，内层光滑黏腻，一刀下去，刀子碰到内层粘液不由倾斜，居然使不上力，祉只能不断尝试。
白炎鸟挣扎同时，嘴中不断喷射出火球，赤御军中有人躲闪不及，刚碰触到火球就被烧成黑炭，连呼救都来不及。
终于，在祉数不清次数的砍击下，厚重的羽毛被一层层砍落，白炎鸟逐渐感受到疼痛，翅膀开始无序挥动，围绕在翅膀周围的气流也变混乱。
察觉到这一变化，夜烛对贾道南快速说了一句：“飞爪钩扔向我。”然后就跳到绳索上，踩着它向祉飞奔而去。
贾道南见状，对其他人喊道：“快，把钩爪扔向夜烛。”
夜烛边跑边稳定身形，灵巧地接住四面八方抛来的钩爪。接近气流时，她脚往下一蹬，借助绳子的弹力，跃到白炎鸟的翅膀上方——那里气流基本影响不到，然后在空中把手中钩爪全数抛出，缠住白炎鸟的双翅。
众人见状，立即往下拉钢绳，白炎鸟翅膀受制，挣脱不得。
这时，夜烛早已落在祉身后，把手轻轻放在她的左肩：“好了，祉，下去吧。”
祉这才松手，跟着夜烛跳上钢绳。
几番角力后，白炎鸟力竭，离地面越来越近，剩下的一队人员弓/弩、剑、刀齐上阵，最后成功击杀白炎鸟。
一群人刚想欢呼，贾道南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提醒他们城外能不声张就声张，以免吸引其他什么怪物。
那群人赶紧作罢，帮忙救治伤者，收拾战场。
贾道南扫视一圈，见几个新人眼神呆滞，想来是初次战斗还未进入状况，便叫来几个老兵，让他们去劝导一下。
之后他在一块大岩石下找到了祉和夜烛，走近一看，祉的左手鲜血淋淋，贾道南轻叹一口气：“果真受伤了。”白炎鸟的羽毛内层滑腻，常人难以抓住，祉为了不被甩出，左手紧紧缠住它的羽毛，手臂上的血肉因此被坚硬的鸟羽一道道割开，原先绑着上面的红带颜色被血染得更深了。
夜烛小心翼翼地给祉上药，说道：“要是再晚点，这只手怕是要废了。”话里带着火气，像在怨祉，又像在怪自己。
“这次能那么快打败白炎鸟，多亏二位，我回去必定汇报姐夫和城主，要大力奖赏你们。”贾道南朝她们鞠了一躬。
祉这才开口说话：“无妨。”也不知道是回应夜烛刚刚的责怪，还是贾道南的道谢，抑或都是。
夜烛点头回礼：“分内之事，无须客气。”然后继续包扎伤口。
贾道南看这里他也帮不上什么，便不再打扰，去忙别的了。
柳素也找了过来，什么话也不说，静静待在一旁。
包扎完毕，夜烛才转头问柳素：“被吓到了吗？”
“有点。”柳素缓缓说道，“我之前曾在城里和家人合力杀死过一头角狼，我以为我不会怕的，但是桃红在眼前化作一具焦尸的时候，我还是呆住了，如果没有你们……谢谢。”
“不必言谢，作为新人，发愣是正常的，但之后你反应迅速，具备了赤御军成员的基本素质，日后你定会表现突出的。”
“嗯！”听到夜烛的鼓励，柳素重新鼓起信心，自己要做到更好！
她蹲下身子，看了看祉的手臂：“伤得那么重，你还好吗？”
“嗯。”手上痛感阵阵袭来，祉却觉得没有什么。
又是一句平淡的回答，但柳素早已不觉得祉怪，祉和夜烛配合默契，在她心里，祉的位置逐渐向夜烛靠近。
“我们走吧。”夜烛说道。
三人起身，准备跟大部队汇合，见到前面有两名男子在拉扯，其中一人推倒另一人，怒气冲冲跑向这边，挥舞着拳头，骂骂咧咧道：“祉，你个混蛋！我恨你！”
夜烛立刻挡在祉身前。
这让祉有点郁闷：我很弱吗？怎么个个都要护着她。唐容就算了，你也是如此。
身旁的柳素更是不想让，上前抓住那人的拳头，把他踢倒在地，厉声道：“你在做什么！”
那人怒目而视：“她不是控制着鸟头吗？为什么还让火球打到我弟弟！”
柳素毫不客气，据理力争：“你以为鸟头那么好控制！地上那么多人，哪那么容易护住每个人！要不是祉和夜烛，我们死伤的人会更多！”
那人被柳素一吼，眼泪止不住留下，像是找回了理智，双手抱头哭诉道：“可是……可是为什么是我弟弟，他还那么年轻，我说了要保护好他的……明明离我那么近，我却来不及把他拉开。”
之前被推倒的男子追了上来，抱住地上那人：“崔胜，别这样，你知道这不是祉姑娘的错，你要振作！”
地上那人泣不成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夜烛见那人不再有攻击的心思，放下警惕，对祉柔声说道：“不要介意，祉，只是个可怜人，无处泄愤，只能找上你，不是真的恨你。”
“我不在意。”祉趴在鸟头上时，只想着快点击杀它，没有多余的心思顾虑能不能控制鸟头，让它少伤人，她已经做到她能做的，其他一律都不会放在心上。
见祉神色如常，夜烛松下一口气，带着她走了。
地上那人悲痛欲绝，柳素也不好再忍心责怪，跟上二人离开。
另一边，贾道南在跟自己的马匹告别，前方将会有大片密林，马匹用处不大，如果再受到什么惊吓，更可能成为阻力，所以要放幸存的马儿回城。
他爱抚马的鬃毛：兄弟，你的任务已完成，回城顺利。然后猛一拍它的股部，马儿嘶吼一声，狂奔而去，其他的马听到动静也随它奔离。
祉她们过来刚好看到这一景象，夜烛说道：“这些马之前刚好待在马厩，没有被毒雨影响，如果这次我们没有完成任务，它们还要再出一次城或者直接成为食物。”
祉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这些马能不能安全回城都是一个问题。
身旁的柳素轻声“啊”了一声，觉得惋惜和无奈，刚想说什么，贾道南声音传来：“大家都过来吧。”他正站在一个刚掩埋好的土坑前。
土坑里是刚刚遇难的四名伙伴。为了不惊动附近可能存在的危险怪物，他们的尸体就地草草埋葬。
贾道南看着土坑，悲从中来，好想再陪他们一会，可是事态紧急。带领大家短暂追忆默哀后，他收拾好情绪，指挥众人继续沿河前进。
出发一段时间后，贾道南的近卫水师追上来跟他讲：“道南，要不今天早点休息吧，给他们时间调整一下。”
贾道南回头看了一眼队伍，大家的情绪多少有点消极。白炎鸟的出现突然，那时大家因为出发大半天都相安无事，正有所疲惫和懈怠，有些人尤其是新人难免会被打得措手不及。
他从怀中掏出庄浅名馆长描绘的地图，密林就在不远处，抬头见天色也要变暗，对水师说：“好，我们在林子前的平地扎营休息。”
得令后，水师下去传达指示。
说是密林，因为毒雨的影响，其实已成一片枯林，放眼望去，枝头光秃秃的，地上堆满枯烂的枝叶和各种动物尸体，一派荒凉景象。
营帐里，用过干粮后，夜烛帮祉检查伤口，见没有恶化的迹象，笑了笑，嘱咐她：“记得伤口不要沾水。”
“嗯。”
“左手短期内不要再用力。”
“嗯。”
“有什么不方便做的就叫我，喊柳素也可以。”
“嗯。”
“还有……”
“我是伤了，不是废了。”
听祉这样说，夜烛也不再多言，她想自己是不是过度关心了，祉又不是小孩子。
沉默时，夜烛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白晃晃的东西——是白炎鸟的羽毛。
“给你。”祉说道，“你不是想研究吗？”
“……是。”夜烛接过，心里暖暖的，白炎鸟出现前，她正告诉祉从师父那打探来的有关飞禽袭击的消息，提到了对白炎鸟羽毛不怕火的好奇。而白炎鸟被击败后，自己忙着给祉疗伤，又忘了这事。
她想起什么，说道：“我刚说到白炎鸟近百年未出现，自己怕是见不到了，结果就……哎，祉，你觉不觉得……”
“巧合而已。”
“哈哈，这次不觉得我乌鸦嘴了？”
“嗯？上次也没觉得，只是想安静地看会雨。”
祉的回答让夜烛有点意外，但又觉得心安，原来祉从未觉得祸是从她的口出。
看着祉白净的面容，夜烛觉得双颊有些发热，想出去透气，说道：“柳素还在外面练习，我去看一下，祉你好好休息。”
“嗯。”祉没有察觉夜烛的神态变化，在心里默默算着账：羽毛换她做的第一个药草枕头，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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