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灭顶之灾
“师父？”夜烛急切地询问。
庄浅名道：“孩子，城里其实有个不明文的规定，不过因为近些年外来者数量不多，就少被人提及，以致于很多人都忘了，那就是——外来者跟外来者之间不能嫁娶。”
“为什么？”夜烛问。
“孩子，因为……”
“因为怕我们有血缘关系？”祉抢先回答，她刚刚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既然她和夜烛都失忆，那么她们来到赤地之前是否存在其他关系，存在什么其他关系都未可知。
庄浅名道：“对，假使祉你是夜烛的亲人，为了寻找失踪的她来到赤地城，那现在你们在一起是有悖伦理的！另外，你们已决心离开赤地，若是出去后发现各自已经成家，又该如何自处？”
祉、夜烛都沉默了。
庄浅名又道：“对于那些打算一辈子待在城中的外来者，他们要是想跟本地人成亲，我们倒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提他们可能已成家的事。但是，对于你们，我不得不把这些情况讲清楚。”
“我明白的，师父。”夜烛应道，语气难掩失落。
祉道：“我跟夜烛长得不像。”
从外貌上来看，两人确实不相像。夜烛螓首蛾眉，容貌秀气，谈不上绝色，但也算可人；相比而言，祉的姿色一般，双目无神，空有一副剑眉凤目，只能说是五官端正，难比佳人。
“话虽如此，但也难保你们没有血缘联系。”庄浅名道。
祉本想反驳，按自己的性子，不像是那种会为某人以身犯险的重情重义之人，不过她随即想到夜烛大抵是特殊的，之前她也未意料到夜烛会让自己心动。
看着垂头不语的这一对，庄浅名心有不忍：“你们好好想想吧。”
“嗯。”夜烛跟祉退出房间。
“祉，我们是不是太冲动了？”夜烛问。
祉道：“现在还不用担心这些，离开这里再说吧。”
“嗯。”在祉身边，夜烛总能觉得心安，如果最后发现她们两个真的是亲人，那也可以看作是以另一种方式成为一家人，至于失忆之前有没有成家这一问题，就让到时知道真相的自己面对吧。
“我该回去了。”祉道。
“你不留在这吃晚饭吗？”
“不了，我怕唐容会等我。你想去哪，我先推你去。”
“不用啦，”夜烛笑笑，“我自己也可以。”说着，她握住轮子上的手推圈往前推了几步远，表明自己行动没有不便。
“嗯，那我走了。”
“好。”
看着祉远去，夜烛心中升起几丝惆怅，自己和祉能够平安离开赤地吗？能够找回自己身世吗？能够永远在一起吗？没有人可以回答她，至少现在是。
与此同时，贾家内也有一个人在惆怅——贾道南。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再次路过水师的房间，触景生情：水师他现在到哪了？出海了吗？回到家了吗？……还活着吗？
水师来到赤地城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贾道南，那时的贾道南只是赤御军中的一个小兵。
一天他在城墙的水闸口值班。所谓水闸口，是设置在曲河入城口的五层密度不一的铁栅栏，防止凶猛有害的鱼蛇顺着水流进入城中。
远远看见一个人随着河水漂过来，他当时以为死尸，捞上来后才发现人还有呼吸。那人醒来后，意外地跟贾道南非常投缘，相谈甚欢，贾道南便留他住在自己家，期间玩心大起，说要给他取名“水尸”，被父母斥责不礼貌，这才改成水师……
“道南，想什么呢？”贾啸过来了，问，“那么不开心，是因为明天不想去军需处？那我要说说你了，入职军需处也是为赤御军效力，怎么可以厚此薄彼呢！”
“没有没有，姐夫，”贾道南忙解释，“我是想起水师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哎，水师啊，只能祝他好运了。”贾啸道。
“嗯。”
“道南，休假要结束了，外出的时候小心一点，我们还没有搞清楚那些怪物为什么首要攻击你，在外面如果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立即往南门跑，接下来几日我都会在南边城外收集石料，听清楚了吗？”
“好，多谢姐夫，我会注意的。”贾道南心里暖暖的，贾啸平日对待他十分严苛，可到了危急关头总会护在自己身前，“姐夫，你在城外也当心。”
“我没事，那离城墙不远，没什么危险。”贾啸道，“走吧走吧，本来叫你去吃饭的，聊到别的，差点忘了这事。”
“嗯嗯。”贾道南跟着贾啸去吃热乎乎的晚饭。
祉回到唐家却发现餐桌上空无一物，唐容也已经睡下了。
祉立刻明白怎么一回事：唐容以为自己会跟夜烛一起吃，就没给自己留饭。她轻叹一口气，回到房间，房间的桌上照常放着两盘祉爱吃的点心，她才不至于饿肚子。
第二天，祉早早起床，穿戴好赤御军兵服，今天开始，她要随队在城中巡逻，在那之前，她要先到军中集合。
从家里出来，路走到一半，她碰见了郑先，郑先主动跟她打招呼：“祉，好巧，你也走这条路吗？”
“嗯。”
“那以后我们可以约着一起去军中。”
“随缘就好。”
“是是。哎呀，休息那么久，整个人都松懈了。”
“我没有。”
“哈哈，那祉你真不错。”
“嗯。”
“哈哈……”郑先越笑越没声，在他眼中，夜烛、柳素两人都十分好相处，祉常跟她们俩待一块，以为她是同一类型的人，没想到气氛会变得这么奇怪。
唐突了唐突了，自己跟她不熟，就贸然搭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吓到祉姑娘。郑先胡乱想着，一心想快点说些什么缓解一下尴尬。
“啊，今天天气不错。”话刚说出口，郑先只想抽自己嘴巴，现在可是大阴天呀。
这时，路边的一个居民指向天空，问身边的人：“那个是什么东西？乌云吗？”
郑先好奇，转回头看，发现北边远处的天空中有一团黑影，正在朝赤地城这边飘来。
“动那么快，不是乌云吧？”郑先喃喃自语。
一道红烟从城墙上方发出。
“不好，是敌袭！”郑先大喊。
他和祉两人立刻往北门那边赶，街道上的居民看到守城士兵发出的红烟信号也明白有怪物来了，纷纷躲到家里的地窖中，当然也有不少年轻人拿出武器要跟怪物决一死战。
郑先跑得飞快，祉在他身后有点跟不上。她有些讶异：自己的速度相比以前似乎减慢了，体力却消耗得更快！这是怎么了？
然而没有时间让她多想，她和郑先还没跑出居住区域，就看见柳成骑着马在挨家挨户敲门，让里面的人从地窖里出来，跑去内城。
“柳成，到底什么情况！”郑先问。
柳成气喘吁吁：“那是虫群，能钻进细缝，他们不能再躲地窖了。”
“守城的人呢？”祉问，
“他们只拖住了一小部分虫群，而且拖不了太久，”柳成面露悲痛之色，“这些虫子刀砍不碎，箭射不穿！一下子就能吃光一个人，城墙上的同伴都是在用命拖延时间……”
郑先大骇：“那毒呢？”
“没用！都没用！它们就是从灭神草田那边飞过来的，在田里的将士都死了！”柳成大吼道。
郑先愣了，柳成一向冷静，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失态。
柳成自己也注意到了，快速平复自己的情绪，说道：“郑先、祉，你们快帮我疏散居民，让他们去内城地下躲躲。”
祉问：“那虫群呢？”
柳成道：“已经有人去南门报告贾将军了，希望他有杀敌的办法。红烟发出，主攻队伍也很快就会赶来。”
“好。”郑先应下，去往另一个方向通知居民，祉也离开。
唐容的家就在附近，位于离北门最近的几块居住区域中，祉直奔那里。
途中，已有不少居民从地窖里出来，往内城方向逃亡。
回到唐家，唐容刚从门口出来，见到祉，一脸诧异：“你怎么回来了？”
祉道：“快走！”
“那你呢？”
“我还要去通知其他居民去内城。”
“我和你一起。”
“……好。”
两人没有多加耽搁，去敲大门紧闭的住户。
“啊！”一声尖叫响起，虫群过来了，扑倒一名男子，三下五除二，虫群飞离，地上只剩一具森森白骨。
祉一把拉住唐容：“来不及了，快跑！”然后把她往内城方向推。
她拔出刀，奔向虫群。
唐容在她身后大喊，但周围的喧嚣声淹没了她的声音。
此时的虫群正逼近一个摔倒的老人，祉把地上的一块木板踢起，拍向虫群，虫群直接咬碎木板，破洞而出，它们的注意力被祉吸引，直逼向她。
祉用刀抵挡，同时划地躲过，起身一看，外侧的衣袖已被咬碎，刀刃都被咬出一连串的小口，这小小虫子的牙齿居然比那不知名巨兽身上的尖刺更加锋利！就在这一刻，祉明白自己不是这虫子的对手。
虫群绕了个弯，再次袭击祉。
祉不敢正面对抗，在虫群接近自己时，踩着身旁的水缸，借助墙壁，跃到一个屋顶上。
虫群一下冲破水缸，见祉已落在屋顶上，立即向上飞，紧追不舍。
祉在这并排房子的屋顶上奔跑，直到找见一个茅草屋，才跳下房子，进入屋内，左弯右绕。
虫群跟着飞进屋内，在里面横冲直撞，把拦在前面的障碍物全部粉碎。
祉这时已找到一壶酒，抱着酒坛，跳出窗外，跑向茅草屋。
虫群紧随其后，它们刚飞出那个矮房，房子就轰然倒地。
祉抽出飞爪钩，缠住酒坛，把酒坛甩向屋顶，“啪”的一声，坛里的酒全数撒出。
祉又爬到茅草屋的屋顶，尽量蹲低身子，拔出一把茅草，用火折子点燃。
虫群正当面冲来，终于在虫子逼近的那一刹那，茅草点燃，祉往后一滚，把火苗往地上一丢。
“轰！”酒精助燃下，茅草屋顶火势立起，包住虫群。
然而，虫群没有给祉任何喘息的机会，径直穿过火焰，再次冲向祉。
祉反应迅速，顺势往旁边一滚，落回地面。
不能再战。祉的脑海里生出这个想法，面对这虫群，她已无计可施。
她刚想跑，眼前出现另一团虫群，两面夹击下，退无可退。
“来我这！”突然有人大喊，这声音祉无比熟悉，是唐容。
唐容一手拿刀，朝另一只裸露的手臂狠狠一割，鲜红的血液立刻从伤口冒出，划过肌肤，流落在地。
两团虫群被血腥味吸引，调转方向朝唐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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