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进山前奏

轻影郑重地看了宁老四一眼，眼眸中流光辗转，若有所思。
  那日她假意押送莫珩入西山水牢，远远看到人群中有一戴斗笠帏帽的女子。那女子自莫珩出大理寺狱便一路尾随，待大理寺的衙役朝她靠拢时，她却巧妙地逃脱了，似是有意隐藏行踪。
  轻影为套得莫珩口中的线索，当时未贸然出手，加之她从未见过锦禾公主，情急之下也怕认错人打草惊蛇。
  她记忆中，那女子反应迅捷，脚步轻盈，不像是闺阁女子，但那女子的身姿纤盈，并未佩戴武器，也不像是习武之人。
  如今再回过头去想，她似乎不是第一次见那女子，李南絮遭死士刺杀的那天，她也见到这个身影在铺楼上一闪而过。
  轻影愈发觉着，这个锦禾公主并非传闻中那般简单，她或许并非被动地依赖莫珩的保护，反倒，她可能主导了整件事。
  想到此，轻影后背泛起一阵凉意。
  宁老四殷切地望着她，他有预感眼前的姑娘有法子助他，因为她看着太过敏锐和机谨，眼中满是谋略。
  终于，他看到轻影动了动唇：“其实我知道一条路，不需要路引也能进城。”
  宁老四眼前一亮，急切问道：“何路？”
  轻影往西山方向指了指：“山中有一条羊肠小道，阁下一路向东，不出半日便能到达一寺庙的后山，再顺路下山即可。”
  宁老四大喜，拱手道：“如此甚好，甚好，多谢姑娘，多谢。”
  轻影却冷下脸来，沉声道：“我不需要你的口头答谢，萍水相逢，我既助你，自然是因为我也需要你相助。”
  宁老四狂野的眉毛乱糟糟拧在了一起，有些错愕，却很快豪爽应下来：“姑娘尽管说。”
  轻影重新倒了一杯凉茶，茶水入碗，倒映着轻影沉静的面容：“你帮我散布一个消息……”
  宁老四听轻影缓缓道来，不自觉瞪大双眼。
  山谷中清风悠扬，鸟鸣悦耳，宁老四惊诧地看了轻影一眼，随即机械地点了点头。
  见宁老四消失在山林之中，她将碗中水一饮而尽，招手唤道：“小二，纸笔。”
  店小二闻声而至，给轻影捎来一套文房四宝，只见轻影在泛黄的纸页上写下“进山”二字，而后将纸卷成细圈，又系回了信鸽的腿上。
  信鸽再度展翅飞向长空，轻影在桌案上放下一锭银子，对店小二道：“此银子当作你接下来几日传递消息的酬劳，此路是河庭城通往泾州的必经之路，若是见到有受伤之人，或者一男一女路过，飞鸽传信于我，并想法子拦下他们，若是办成，酬劳是今日的十倍。”
  店小二这两日已经跟轻影混了个脸熟，加上见钱眼开，几乎毫不迟疑便应了下来。
  轻影言罢，去一旁的草坡上牵来自己的小红马，利落地跨上马背，策马奔进了层峦叠嶂的西山。
  李南絮收到轻影的飞鸽传书时已是傍晚，沐凡掐着纸条匆匆从晚霞辉映的前院跑过，大汗淋漓。
  “殿下，轻影姑娘的回信。”
  李南絮接过，盯着轻影写下的“进山”二字，迟疑了片刻，而后想通什么似的扭头问沐凡：“吴黔还是未派人搜山？”
  沐凡道：“不曾，吴黔似是仗着我们人手不足，特意派了两队人马绕着西山巡逻，其实就是阻碍我们的人进山，生怕我们抓住了莫珩。早知如此，属下当日应直接追踪莫珩而去，也省得他脱离了我们的掌控。轻影姑娘原指引他向西出城，故而等在城外，但这莫珩似乎并不按常理出牌，这时节天寒地冻的，也不知轻影姑娘情况如何。”
  李南絮摩挲着手中的纸条，又看了眼轻影龙飞凤舞的字迹。上回在云雾仙山，轻影既能抓鱼又能生火，想来野外求生的本事不差。
  但他还是忍不住担心她的安危，不知她在山中有没有落脚之地，干粮、衣裳带得够不够，会不会挨饿受冻。
  他一直不甚明白，轻影一个习武之人，为何这般畏寒？
  她这般尽心尽力的帮自己，到底是何目的？
  待此事了结，他得好好跟这丫头谈谈。
  李南絮问沐凡：“当日轻影因何放莫珩走？”
  沐凡以为李南絮是找他秋后算账，惶惶跪地，抱拳道：“属下也不是很清楚，只隐约听到莫珩提起什么梦公是程家军的一员，想要颠覆朝政之类的话，或许轻影姑娘是想借机揪出梦公这个帮凶吧。”
  “梦公，程家军？”李南絮重复着这几个字，在他印象中，与轻影交好的柳全也是程家军的一员，她所寻觅之事为何总与程家军相关？
  她到底想干什么！
  替程家翻案吗？
  李南絮思绪打结，想不出轻影替程家出头的理由，又道：“你既不知轻影的目的？为何帮她？”
  沐凡扁扁嘴：“可是轻影姑娘看着就像好人，她从来没有害过殿下，从河庭到安京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帮我们，所以，所以属下就，就自然而然很信任她。”
  沐凡像是犯了错的孩子般垂着头，言语中流露出一丝委屈的情绪，很是倔强和不甘。

  李南絮看他一眼：“她真有这么好？”
  沐凡一个劲点头：“轻影姑娘不仅人美心善，身手还极好，属下想，想。”
  “想什么？”李南絮的眼神蓦地变得晦暗不明，像是晴空万里中忽而飘过的一朵乌云，蕴藏着巨大的暴风雨。
  沐凡从未见过李南絮这般神情，竟是错愕得半晌不敢说话，许久，才耷拉下脑袋，怯生生道：“想让她，教我剑法。”
  “啊……这。”李南絮轻叹一声，竟是被自己给逗笑了，也不知什么心理，在听到沐凡说出这句话时，他如释重负。
  “起来吧。”李南絮觉得适可而止即好，沐凡不是顽皮的性子，无需他啰嗦太多：“去清点府上人马，今晚趁羽林军不备，进西山密林。”
  沐凡应：“是。”
  但很快又疑惑道：“难道我们明日不在城中寻公主了？”
  李南絮道：“安京城中处处都是羽林军，我们的行动几乎在吴黔的监视之下，他想横加阻挠简直易如反掌。但是西山密林山高草长，遮云蔽日，我们有何行动他不见得能反应那般迅速，你速去安排。”
  “齐管家。”李南絮又朝后唤了一声。
  齐管家应声迎上前来：“殿下。”
  李南絮道：“你稍后去通知顾少卿，明后两日依旧如常在城中寻锦禾公主，与羽林军闹得越凶越好，最好是牵制住吴黔。明日若是有人寻本王，你就说本王奔波数日累病了，需要休息，寻人之事已全权交给大理寺和羽林军，不见外客。”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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