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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深夜逼问


轻影弯腰去捡地上的斗笠,漫不经心道:“你适才不是说无人给你们撑腰?”
  许老大急切道:“我只是不知那人是谁,但我敢肯定,那人是州府的官儿,我亲眼见过胡老二跟州府的信使见面。”
  “你!”胡老二气结:“你放屁!你为了活命什么鬼话也说得出来!”
  许老大贪生怕死惯了,命悬一线,胡老二不仁,也不能怪他许老大不义,于是不管不顾道:“你来我们龙虎寨之前,就跟那个官儿牵扯不清了吧?你来之前我们寨子才十几口人,官府却天天喊打喊杀,你来之后官府便隔个一年半载才出动,而你每次都能提前打探到消息带兄弟们转移,后来寨子里的人也越来越多,定然是你,你跟狗官们勾结。”
  许老大越说越激动,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涕泗横流,看样子不像是撒谎。
  轻影扬手甩掉了斗笠上的水,只可惜,帽碗也湿了,一时半刻没法戴。
  她索性系在了身后,悠悠问:“你如何得知那人是州府的信使?”
  许老大笃定道:“我就是知道,因为我看到了那人身上的木牌,那牌子只有在州府当差的人才会有。大人,女侠,草民的手下从来都不会在官道上打劫的,都是这个胡老二教唆,还望官爷、女侠明查。”
  杨砚书一脸狐疑地看着许老大:“照你这么说,你还是一个有原则的山匪了?”
  这话听上去便别扭,既是匪,再有原则也是在干鸡鸣狗盗之事,为祸一方。
  许老大舔着脸道:“对,我是好匪,好匪。”
  杨砚书:“……”
  他抖了抖宽大的袖袍,局促道:“好匪怎会对女子动手动脚?”
  说起女子,许老大心有余悸地瞄了轻影一眼,正好对上她冷不丁的目光,瞬间后背发毛,心想——我要知道是这么个罗刹,借我十个胆都不敢惹。
  但他还是恭恭敬敬道:“草民以后不敢了,只要大人和女侠饶草民一命,草民以后吃斋念佛,戒酒戒色,为从前造的孽赎罪,草民对天发誓。”
  发誓这种鬼话三岁小孩才会信,这许老大盘踞龙虎山十余年,手上的人命没有十条也有八条了,若老天真开了眼,他应早早便被劈成了焦炭。
  轻影哼笑一声,一报调戏之仇的心思越来越重,她拔出匕首,抵在了许老大小腹前:“戒酒戒色是吗?我帮你。”
  “啊——”许老大惊呼出声,拼命挣扎起来:“不,不要,我老许家还没有后,啊——”
  凄厉的惨叫声飘荡在山谷,许老大满脸都是泪水,像一条长虫在地上扭动着,可是任凭他怎么扭,命根子还是现了红。
  轻影不喜欢跟恶人过多纠缠,手起刀落,而后掐着狐狸头匕首淋了一会儿雨,洗去了上头的污秽。
  这对匕首也是命途多舛,家师相赠,一朝被李南絮夺走,离开安京城的那一日,她又在李南絮的马车上取回了一把,留下的那把希望李南絮能派上用场。
  她望一眼黑森森的天穹,心里总是有些寥落,也不知李南絮走到了何处,有没有怪罪自己打晕了他。
  兴许他得知她为了程岁安前赴后继,已经彻底死心了吧!
  身后,杨砚书被她的举动惊得脸色煞白,看向她的眼神变得十分复杂。
  同兴楼初见的那一日,他便被眼前的女子吸引,倒不是因为她美得多么不可方物,是因她的眉眼极像他的一位故人。
  杨砚书不是轻浮之人,刻在骨子里的教养让他面对女子是始终谦谦有礼,却唯独在见了轻影之后,方寸大乱地追了过去,得知她姓楚,又数次去楚宅拜访。
  只可惜,轻影总是在外奔走,他未能如愿见上一面,直至他领命南下,在途中颠簸了半月之后,在狼狈不堪的雨夜与她再度相遇。
  但他记忆中的那个故人天真烂漫、胆小爱哭,轻影却果决狠戾、胆大心细,她们的心性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杨砚书不禁皱了皱眉,是自己认错了人,还是那位故人早已物是人非?
  杨砚书问:“楚姑娘来陵州,是为了何事?”
  轻影背对着杨砚书,正忧心雨夜无法继续赶路之事,自不会同他细说自己的来意,谎话张口就来:“来找陵州的天机道人论剑。”
  杨砚书对江湖之事鲜有耳闻,但他前些时日打听过轻影,知她师承高人,算半个江湖人士,论剑之举倒也说得过去。
  轻影没有心思同杨砚书闲聊,提醒他道:“杨大人不好奇,究竟是州府里的哪个官儿与胡老二勾结吗?”
  杨砚书自然好奇,但他一个温室里的文官,握笔杆子不成问题,审问犯人这种血腥之事,他不知如何下手。
  “大人,让属下来吧。”
  肖鸣自告奋勇地上前,将胡老二倒着吊在了一棵老树上,雨未停,雨水扑簌簌浇进他的口鼻,呛得他阵阵咳嗽。
  肖鸣道:“此人意志坚定,还得给他来一剂猛药。”
  肖鸣在羽林军中摸爬滚打多年,跟着吴黔大本事没学到,折磨人的手段倒是层出不穷。

  他扯来一根黑布条,缠住了胡老二的双眼,而后大手一推,让胡老二在树下荡起了秋千。
  树枝嘎吱嘎吱地响着,仿佛下一瞬便会断裂,耳边风声雨声不断,胡老二眼前一片漆黑,似乎置身深渊之上,稍不留神便会粉身碎骨。
  若真从悬崖摔下也罢,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但眼下的自己正遭受着反反复复的折磨,恐惧被无限放大,每荡一次,心脏便似要崩裂。
  “胡老二,你好好享受,树下倒插着三把刀,看你命大不大了。”肖鸣布置好一切,跑回草亭下生了一把火,悠哉悠哉地烤起了干粮。
  这草亭应是山上的农户搭的,三四丈宽,立在岩石之上,是方便耕种时歇脚所用,如今被山匪占了去,农户们也逃的逃,死的死,田地都荒废了。
  轻影豪不客气地坐在肖鸣身侧,就着火光烤了烤身上的衣裳:“我帮了你们,这火我烤得吧?”
  轻影不喜欢湿衣裳贴在身上的感觉,黏腻腻的不说,还冰凉得很,极易引发她的咳疾。
  身边无人照顾,她得自己顾好自己。
  肖鸣哪敢得罪这位姑奶奶,自然说:“烤得,烤得。”
  他将烤好的饼递给杨砚书,犹豫了一番,给轻影也递去一张。
  轻影谢过,又添了些柴火,靠在木柱子上小憩了片刻。
  其他士兵也挤到草亭下来,边等着胡老二开口,边烤火取暖。
  这一等,就是一夜。
  晨曦微露时,雨渐渐停了下来,草亭下的人都是半睡半醒,见到久违的日光险些喜极而泣。
  胡老二已经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突然,山间一阵鸟雀飞过,胡老二猛烈地挣扎了一番,口水夹着雨水从他口中喷涌而出,他终于顶不住了。
  “我招,我招,是……是……陈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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