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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伤怀


温廖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声音颤抖,“剑君,了知知错。”

        不等他说话,温廖便哭着说,“我不会做什么预知梦,是我一时糊涂,撒了谎话来欺骗剑君……”

        “这些东西……是我在一本手札上看见的!”

        殷别神情一滞。

        温廖却哭着一路爬到他面前,从自己的脖子里扯出一条细细的链子。

        温廖这回是真哭。

        她不忍回想系统面板好感度上那个大大的—100。

        一夜回到解放前,白白辛苦了两年。

        于是殷别便看到眼前的少女抬起头来,哭得肝肠寸断,“剑君,这是沉烟真君的手札。”

        链子上的坠子是一个小小的芥子空间,被从温廖脖颈上解下来的时候,一本泛黄的手札掉了出来。

        殷别瞳孔一缩。

        下一秒,那本手札落入了殷别手中。

        殷别指尖颤抖,“它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是我叔父从焚天城带回来的,他本以为是什么功法秘籍,却怎么也打不开……”

        “然而在我拿到这本书的时候,它自动打开了。”

        “这里面,写了很多关于剑君的事情……”

        殷别捏着手扎的指尖一片苍白。

        那点苍白很快蔓延到他的脸上,衬得他灼红的眼尾似被鲜血浸透。

        肺部的空气被一点点挤压出去,殷别有那么一瞬间甚至不能呼吸。

        “师尊,你在做什么呀?”年幼的黎璃翘着两只小辫子问温廖。

        温廖暂时放下手中的笔,“写手札。”

        “我能看看吗?”黎璃小心翼翼问。

        一旁的他也抬起头,好奇地看向这本她时常提笔在上面涂涂写写的手札。

        温廖笑道,“这是师尊的秘密,只有我能看。”

        时归雨插嘴,“师尊每次都把这手札随随便便扔下,既然是秘密,就不怕被别人看见?”

        温廖笑得神秘兮兮,“这手札……叫做面容识别,只有我能打开。”

        “什么是面容识别呀?”

        “就是它只认师尊的脸……”

        ……

        温廖只见到一道白影掠来,随即她的喉咙被人掐住。

        温廖瞳孔放大,倒映出殷别疯狂的神色。

        “你骗我。”

        修真界第一剑修,却连剑都忘了使。

        他用最原始的手段扼住她的喉咙,一遍遍说,“你骗我。”

        温廖呛红了脸,努力让自己面向那本手札。

        下一瞬,手札突然打开。

        为首那行字潦草不羁,“我今日收了第一个徒儿,他叫殷别,是个好名字。”

        殷别在看到那行字的瞬间,猛然松开手。

        温廖跌落到地上。

        温廖匍匐在地上猛烈地咳嗽起来。

        她一边在心里骂着自己的大徒弟下手不知轻重,一边骂着系统不做人。

        这手扎本来就是她的东西,只是当时随着“沉烟真君”一同陨落在大战中了。

        温廖的这本手札,本就是为了完成沉烟真君的任务而记录的。

        里面多的是与三个徒弟相关之事。

        “闻了知”看过这本手札之后,对他们三个如此了解,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常人目力不比修士,这么一本薄薄的手札,殷别应当是很快就能看完的。

        然而温廖匍匐在地上半晌,对方却依然没有动静。

        她后怕地抚着自己的脖颈,偷偷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他的指尖停留在最后一页,整个人一动不动,像是一座雕像。

        但仔细看去的话,才会发现他的睫毛在微微颤抖。

        温廖有些许忐忑。

        这本手札大概是除了系统给她安排的任务之外,唯一一个记录她真实想法的载体。

        里面有对徒弟们的批评,自然也有褒扬。

        原本殷别看完之后,应该会对自己的恶毒师尊有所改观。

        只是……她清楚的记得那本手札上的最后一页写的是什么。

        那时她预感到自己的任务就快要完成,很快就要死遁离去。

        于是抱着与三个徒弟告别的心思提笔写下了这么一段话:

        “教养三位徒弟数年,从初时喜悦,到渐生厌感。

        渐渐明白人生聚散如浮萍,相依相伴亦虚幻。

        大道归途,终究是一个人。”

        手札戛然而止。

        温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先一步离开,既然如此,断了他们的念想,对两边或许都更好。

        她在手扎的最终写下如此凉薄的话,便是宁愿三位徒弟憎恨她,也不要挂念她。

        只是温廖没想到,系统最后不允许她将这本手札留下,于是这段话也随她一同灰飞烟灭,被掩埋百年。

        如今这些话真的被徒弟看到……温廖却觉得有些许不忍。

        她试探着唤了一句,“剑君?”

        像是过了百年之久。

        “出去。”突然传来一道极轻的声音。

        殷别的嗓音很平淡,甚至一点冷意都不掺。

        但温廖知道现在不是跟大徒弟交流的时机,他需要时间来平复。

        于是她起身,默默退到殿外。

        月色霜寒,温廖的影子从殷别脚下慢慢滑落到殿外。。

        在关上殿门的那一瞬,温廖晃眼间似乎看到那总是挺拔如松柏的大徒弟……背脊有一瞬的佝偻。

        从春花谢尽,再到银装素裹,自从那日之后,温廖再也没见过殷别。

        望月殿被设下重重结界,无人能靠近。

        系统面板上的好感度几乎停滞了。

        温廖每每打开系统面板,看到那个刺眼的负数时,心脏都会狠狠抽痛。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说的便是此刻的她。

        殷别现在不愿意见人,她也没有任何办法,总不能再去刺激他一次。

        再说罪魁祸首归根到底也都是她自己。

        这几天来温廖仔细回想了与大徒弟相处的点点滴滴,才惊觉原来处处都是漏洞。

        去年殷别生辰,她想给他送一件礼物,又担心时间太过巧合惹人怀疑,于是特意挑在了他生辰的前两日。

        那天她给殷别递上自己用红绳编的一只红色蜻蜓之后,殷别突然不咸不淡问她,为何要给自己送这个。

        三个徒弟年岁尚小的时候,有一次自己闲暇时分用草编了两只蛐蛐,时归雨和黎璃见到之后便闹着要,温廖也就随手递给他们了。

        她不经意之间看到,站在一旁的殷别定定看着时归雨和黎璃手里的编物,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那是她第一次在大徒弟身上看到那么孩子气的模样。

        温廖本想再给他编一个,却临时有事着急下山处理,一打岔便再也没了机会。

        这一次……大概是为了弥补当时的遗憾吧。

        但是当时的温廖分明感觉到大徒弟并不愉悦。

        她连忙说,“我一直以来都想感谢剑君您的收留和教导,昨日我刚突破筑基六层,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于是亲手编了一个小玩意儿答谢剑君,还望剑君不要嫌弃。”

        然而下一刻,那只红色的蜻蜓在他手掌心变为一滩红色粉末。

        殷别将它们抖落在地上,用一条绢帕细细的擦着手指,笑着说,“这种东西,原先我很是喜欢。”

        他又轻描淡写道,“只是,现在已经不喜欢了。”

        她盯着地上已化作粉末的那只蜻蜓,张嘴便反问,“剑君现在不喜欢了么?”

        殷别看着她缓缓道,“是,不喜欢了。”

        那一日温廖是有些失落的。

        那时她路边随手折下一只桃花扔给殷别,他都会用法术将它妥善保存起来,花开数日不败。

        温廖下意识没想到,她送他的东西会被他这么糟蹋。

        温廖现在才后知后觉,他哪里是不喜欢,分明是那时便已经有所察觉,故意试探她。

        殷别比她想象的更加敏锐。

        到底是多久之前,他就开始怀疑起她了?

        只是如今一本手札可能让事情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再怎么看来,“闻了知”现在都是一个投机取巧、利用他人的宵小之辈。

        温廖几乎不敢想象之后要如何面对大徒弟。

        就在温廖为此事头疼的时候,三年一度的历练便要开始了。

        这也是他们新入门弟子的第一次历练,必须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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