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姜见青走上前，十分坚定，“哥，真有鬼，不是幻觉，我看到了，大家都看到了。”
“有什么鬼？”姜逢渊冷淡道，“天之极都没有住人，就有你这么个废柴，大概率死了魂就散了，也轮不上你作恶。”
如果说应如流的毒舌在于阴阳怪气，那么姜逢渊就单纯是左右插刀了。
在外姜逢渊是一副神子的威严模样，实际上整个人又小气又恶毒，从小到大姜见青心上被扎了无数口子，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他这种臭脾气真是令人讨厌，姜见青觉得他以后一定因为这张嘴讨不到老婆，死了都没儿子送终。
望着姜见青一脸欲哭不哭的模样，姜逢渊大概是觉得自己话说重了，“算了，你先回去休息，我抽空来修这座山。”
锦韶到现在还处于一种震惊的状态中。
她一直以为姜见青只是天之极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仙娥，或许连仙身都没有，只是一个山里灵力养成的精怪，所以锦韶打心里瞧不起她，也认为姜见青配不上一宫之主的秦衡。
但她居然叫姜逢渊哥哥，难道她是传闻中那个常年深居简出的神族后裔，昭族小神女？
同样震惊的还有秦衡，他望向姜见青，一双眼似乎也充满了不解。
应如流向姜逢渊抱拳，“姜神主。”
姜逢渊微微点头，“应界主。”
裴际和绿妖明显是知道这件事的，应如流摇着扇子神色如常，不知道姜见青真实身份的似乎只有秦衡与锦韶。
秦衡充满了迷茫。
离开时，姜逢渊忽然叫住秦衡，“易恒元君留步。”
他扫过站在秦衡身侧的锦韶，“关于阿青的事，我要问一问元君。”
神族天然有压迫感，锦韶的手都在发抖。秦衡微微点头，十分恭敬，“是。”
“什么事？我也去吧。”姜见青望了一眼秦衡，缓缓道。
姜逢渊冷冷地看着她。
“……”姜见青特别害怕姜逢渊发飙，尤其是不说话冷眼看她的时候。
“小神女。”应如流摇着扇子，语气颇有调侃，“神子做的当然是为你做主了。虽然你在别人眼里没地位没能力顽劣不堪脾气恶劣修为三脚猫还不如其他佳人善解人意，但受委屈了，也没有白白让你吃亏的道理。”
姜见青：“……”
秦衡的脸有些挂不住，锦韶的指甲嵌进掌心，手心都快戳破了。
四季阁内。
煮好了第四罐茶的应如流揉了揉额头，“别转了，头晕。”
秦衡和姜逢渊在书房里待了一天，眼看着天都黑了，仍旧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姜见青能不急得团团转？
绿妖道，“你也别急，你哥有分寸。”
姜见青心烦，“绿妖，姜逢渊很多年没回天之极了。”
姜逢渊性子傲慢，什么都不放在眼里，更不放在心上，当年她成亲、她闭关，姜逢渊都没回来，这次千里迢迢从神子座赶来，能为了什么？
一看就知道他动了大怒。
姜见青有意不让姜逢渊插手她的事，因为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绿妖愣了愣，用手抹了一下脖子，“他会不会……咔？”
姜见青点了点头。一直缩在角落里的蓝衣女子脸色“唰”地白了。
“不会的。”裴际安慰道，“神子做事向来掌握分寸，易恒元君是天族一等仙官，在天之极莫名其妙地消失也不好交代。”
“也不一定是莫名其妙，易恒元君可是不请自来到天之极的。”
“天之极这么大，就算是一等仙官进去也容易失踪，杀了人随便丢在哪里，风吹日晒山鬼吸食的，销声匿迹还不正常么”应如流将茶水倒在杯子里，浅浅地尝了一口，“借口么，只要你愿意找。”
锦韶再也坐不住了，捏着裙角跑出了门。
这群人故意在刺激她，她根本招架不住，很想走，却又不敢走远了，只能来回在四季阁附近。
姜见青：“……”
“来，喝茶。”应如流闲闲地摇着扇子。
是天之极的山间松针，带有雪水的冷冽，气味淡，但回味无穷，他第一次尝试，还不错。
大概在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秦衡从书房出来了，他额头上全是冷汗，脸色像涂了两层粉，雪白无比。
虽然人还活着，但看上去遭受过了大难。
“易恒元君。”姜逢渊闲闲地坐在椅子上，眼睛都不抬，“不管你是出于何种用心，做的不对就是不对，做错了事就得承担责任。这抽去的两魄便是你的教训。”
凡人抽去两魄，混沌痴傻，仙人抽去两魄，则灵气耗尽修为倒退，严重者永远失去仙身，沦为低阶精怪。
而且秦衡是一等仙官，魂魄强硬，神识极难剥离，姜逢渊是硬生生用神力将两魄轰出来的。
按照姜逢渊原本的意思，秦衡和锦韶一人要抽走一魄，毕竟两个人都有错误，但秦衡头铁，大概也是为了英雄救美，主动承担了锦韶的罪责。
锦韶双唇都在颤抖，却又不敢质问姜逢渊，只得忍住眼泪扶好秦衡。
秦衡摇头，“我没事。”
看着两人如此郎情妾意，都肯为对方抽魂，姜见青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就好像原来心中的一把弓，弦松了，而现在是彻底崩断了。
一口血在胸腔里来回跑，她动了动嘴唇，想骂人。姜逢渊冷声道，“姜见青，你留下。”
当初姜见青与秦衡结契，姜逢渊就不同意，耐不住她一意孤行，而她成亲时姜逢渊在闭关，并没有出面。
再后面是姜见青闭关，不清楚姜逢渊有没有回来过，但依照他那见不得沙子的脾气，估计是不会的。
姜逢渊并不喜欢天之极，自从居于神子座，他便常年久住天族，这次回来大概率也是因为流光岛逃婚事件。
看到姜见青眼睛通红，原本想说些狠话的姜逢渊顿了顿，“不过是一场无始无终的孽缘，算不得什么，你倒也不必如此颓废。”
“姜逢渊，你怎么给秦衡的两魄给抽了？”姜见青没忍住，她揉了揉眼睛，“抽了两魄，他神魂受损，以后再也不能重归现在这巅峰状态了。”
本以为姜见青受点挫会长点记性，没想到还是这么一副不开窍的德行，姜逢渊恨铁不成钢，“事情发展成这样，你还舍不得？”
“神魂受损，以后很可能就是个废人了，多可怜啊。”姜见青声音带着哭腔，“你为什么不干脆点，直接杀了他啊？”
“……”
姜逢渊顿住，“你想杀他怎么不自己杀？”
“那怎么能呢。”姜见青吸了吸鼻子，“我杀他了，天君会罚我的。”
合着天君不会罚我是吧？姜逢渊无话可说，他不想跟姜见青继续这个话题，“秦衡暂时不能杀，他还有点用处。”
姜见青嘟嚷一句，他有个锤子用处。
姜逢渊没接话，他靠坐在椅子上，“我倒是想问你，你和应如流怎么回事？”
“没咋回事，迫不得已临时结的双生契。”
姜逢渊这才松了口气，她倒是头脑清醒没有乱来。虽然姜逢渊认识应如流，也清楚他的为人，但是应如流百病缠身活不长，姜见青要是想和他来点什么，姜逢渊绝对不同意。
姜逢渊看了她一会儿，姜见青没吭声。
流光岛的事他倒是听说了，再多的责难话他也没说出口，但想了想，有些事还是得说明白。
“姜见青，虽然你修为滞涩人也不够聪明，但毕竟是昭族后裔，以后是这天之极的主人，也是我的妹妹，不管对谁，你不需要低一头。”
修为不精进资质普通是姜见青永远的痛，虽然她从来不说，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所以对秦衡，姜见青连自己的身份都不透露，只说自己身份普通，来自天之极。
吃定了姜见青无人做主，天族的那两个混账才会肆无忌惮地将她的尊严往地上踩。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姜见青点头，“嗯。”
她又问，“哥，那几个鬼是怎么回事？”
“我劝你有这闲工夫瞎想，还不如去书阁里抄几遍剑术。”姜逢渊亲自去查看过了，没有鬼魂，就是些普通的山妖，在天之极吸了些灵气有点手段作恶。
但姜见青不信是山精，山精也爱美，天之极的山精一个个香喷喷白花花的，那几个东西可是怎么邪门怎么长。
“可是我这里还有证据。”姜见青掏出水火伞，想把那个绯衣姑娘放出来，还没打开，姜逢渊就接通了天族的通灵符。
通灵符另一端传来原清的声音，“上神，幽冥渊又异动了，天帝连夜来了神子座，现在正在大殿等您。”
原清是姜逢渊的二护法，最擅长近攻与守卫，是姜逢渊的贴身护卫，这次姜逢渊回来得急，竟然连原清也未带回来。
姜逢渊另外三个护法还有原尤、原赦、原缪，分别负责占卜巫术、神子座所有外事和疗伤护法，四人皆是人中翘楚，天族一等仙官。
听到姜见青的声音，原清和她打招呼，态度十分恭敬，“小神女，您也在。”
姜见青抿了抿唇，“原清上仙。”
姜逢渊关了通灵阵，姜见青站在一旁，语气阴阴的，“天族又有事找你？”
“嗯。”姜逢渊起身戴上护腕，姜见青站在他身后，“你这次回来还不到一天。”
看着姜逢渊，姜见青翻了个白眼，“天族一有异动就去神子座找你，天之极也有事，没见得你这么上过心。”
但这话姜见青也只敢默默腹诽，不敢让姜逢渊听到。
自百年前姜逢渊就搬到了神子座，之后大部分时间都不回天之极，姜见青找他十次有九次他都在忙，大部分连他的面都见不到。
姜见青觉得姜逢渊大概是觉得天之极过于偏僻，哪比得上天界精彩纷呈。
“忙，都忙，忙点好啊。”
姜逢渊转过头，姜见青立刻噤声。
“我已经给爹娘上了香，明日去幽冥渊，来回估计需要三个月。”
姜见青拉着一张脸，姜逢渊皱眉，“行了，别一副谁得罪对不起你你的模样，有什么问题你先调查，要是事情处理不了就去找原清，都办不了等我回来。”
“哪能劳您大驾，我自己处理得了，天之极里的哪件事你上心了，哪件事不是我办的，等你上心，天之极早完了！”
姜见青看着姜逢渊凉凉的眼神没说话，她心情很不好。
姜逢渊本想说什么，沉默了一下，才道，“三月后事情处理了我便回来。”
姜见青握着手里的水火伞，“不用，你死外面更好。”
搁以往，听到这挑衅，姜见青多半是要挨两拳捶的，但这次不知为何，姜逢渊脾气变好了许多，竟也没有多计较。
伴随着山林清风随意起落，天边流星一闪而过。
山林另一边，晨曦的微光透过苍穹，卷带着山间雾气起伏不定。秦衡将东西收好，遥遥地望了一眼四季阁。
易恒府的仙官作揖，“仙君，您不和夫人……姜小神女打声招呼？”
大抵是不需要了，姜见青未必想见他，再者……秦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现在是连聚灵的力气都没有。
易恒府易恒元君、曾经的天之骄子秦衡深深看着远处，长长叹了一口气，“走吧。”他不想让姜见青看到他这番模样。
等事情处理完了，再来负荆请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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