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交警大队值班室的灯亮了彻夜，凌晨四点，池杭终于找到了那辆套牌面包车的踪迹，只可惜是辆弃车，法医痕检来检查过，除了发现王武的dna，没什么有效证据。
案件困在僵局。
中午，佟敬柔在门卫处领了母亲大人御送的私房菜，那块创可贴给佟妈妈好好心疼了一番。
她提着保温桶，正好遇到其他三位去食堂吃饭，顺路结个伴。
早上还蔚蓝的天空此刻有些阴沉。
走到门口，乔枫眠接了个电话，伸手拦住苍愆，“你在这儿等会儿，我马上回来。”
苍愆心里有谱，估计是宋惜君今天轮休，来送饭了。她开口：“小梁你们先去吃吧。”
梁崇傲：“好。”
来上班后，她还没吃过几顿食堂。
佟敬柔先摆好了餐盒等她，梁崇傲在各个窗口转了一圈，选择点一碗牛肉面。
一起共事了两件案子，而且还是邻居，佟敬柔借着来之不易的闲适时光打探起了她的故事。
清蒸龙虾，鱼头汤和黑椒牛柳统统放在中间，开始交换彼此的秘密。
细雨如雾，浸在乔枫眠树梢绿的衬衫表面，她拎着两个保温桶，和苍愆相对而坐，桶盖拧开，属于家里的安心味道顷刻飘至鼻端，米饭搭配四种家常菜式，只不过……乔枫眠拿着筷子敲了敲碗，冷冷地盯着苍愆：“凭什么我的肉少？！”
苍愆伸出手臂抱着，一把护住自己的那份，说什么也不和她换。
警惕的眼神时刻注意着。
乔枫眠戳了戳冒热气的白米饭，肯定道：“今天的饭肯定的纪窈装的，这也太偏心了。”
两份饭里只有一道菜不同，那便是区分的依据。
苍愆不吃虾。
均匀的小排段码放整齐，油润酱浓，苍愆挽了袖子开动，一口灭掉一个。
乔枫眠愤愤不平，塞着饭，明码标价，“四道菜，一道25，给钱。”
苍愆小口品尝着鲜美的丸子汤，伸出手完美回击：“场地费二百，给钱。”
乔枫眠：……
“食材一百，平了。”
大概是从纪窈搬来瑶池水畔开始，四个人就养成了这样的默契，厨艺好的做饭，体力好的买菜，而纪窈……提供苍愆家的厨房。
不过这一点正合宋惜君的意思，因为她不喜欢收拾厨房。
茶余饭后，苍愆和梁崇傲解剖新入库的尸体，乔、佟和秦少江换了班继续查监控，终于在一家老社区网吧门前的视频里发现了疑似王武的身影。
佟敬柔：“乔队你来看这个人。”
乔枫眠拉过来一把椅子坐下，和她调取了网吧附近一连几天的所有摄像头，最终确定王武近期的活动范围。
乔枫眠鹰眼同时盯着几幅画面，确认镜头里那个灰头土脸，头发和胡茬遮住面容的男人正是人贩子王武。
二人带着沙阳前往，在一家超市门前下车。
先前的小雨像是一场玩笑，碧空如洗，找不到一点潮湿痕迹。
杂乱不起眼的门店外，冰柜上覆盖了厚重的老式棉被，饮料瓶颜色各异，机器的运作声为暑气添了烦躁，乔枫眠刚进了社区就热出一身汗。
一位白发老人穿着宽松的背心坐在冷饮中央的马扎上，写着治“肾虚”“早泄”到某某男科的塑料扇子格外显眼，尤其一些字还被特别标出。
老奶奶摇扇子的频率极快，花背心被风鼓动，她招呼了一声，嗓音沙哑却精神：“丫头，喝饮料吗？凉的不凉的都有。”
乔枫眠正打量着周围环境，几个穿着裙子的女孩买了雪糕从她身旁路过，脆皮雪糕换来孩子们发自内心的笑，一边吃一边玩捉迷藏。
女人视线从她们身上离开，俯下身子拿了一瓶汽水，“你们喝什么？”
佟敬柔没客气，但背地里掏出了手机：“可乐。”
沙阳选择了最便宜的矿泉水，红红的脸不知在想什么。
在付钱这方面，好像没人可以抢得过佟敬柔。乔枫眠随她去，准备以后用别的方式归还，她拧开，爽快地喝了几口，见这阵儿没什么人，便打探起了消息：
“奶奶，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她压低声音，调出相册里的几张照片。老人家眼花，看屏幕费事，皱纹都笑了：“姑娘，我看这屏幕就是一片雪花，什么都没有。”
乔枫眠耐心量好距离，再找好角度，“现在呢？”
“现在能看见了，我想想啊。他在我这买过几回烟和方便面，更多时候是去打麻将了，就里面那家麻将馆，他家可多人了。”
“好，谢谢您。”
麻将馆的正门招牌是一家饭店，里面摆了几桌小麻将，想玩大的得去院里那趟房子。
王武认识乔枫眠，她贸然进去只会打草惊蛇。
回到车里商量对策，乔枫眠捏着手机，问：“你们谁会打麻将？”
沙阳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会。
佟敬柔说：“麻将牌九扑克牌我都行，赌博也会点。”
乔枫眠：？？？
“不是，你……”
车里的空调响了一段时间，佟敬柔换了一副模样下车，站在麻将馆门口，淡妆名包，以男人垂涎的“白幼瘦”姿态空降。
高跟鞋高调地踩在地板上，好像在告诉所有人：我来了。
沙阳在她身后成了保镖。
乔枫眠一个人点两道菜在外面接应，顺便填填肚子。
麻将都是小打小闹，佟敬柔很快混去了里场，几把牌就输了十万进去，现金全没了。
佟敬柔瞪他：“你站别人那边干什么？帮人家借力是吧？”
沙阳吓出了汗，连忙站到佟敬柔身后，桌旁的赌徒对着佟敬柔露出各种笑意。
“小姑娘多大了？出手这么大方。”
佟敬柔摸着牌倒是镇定，她对着后排赚利钱的人招手，用转账换人家现金，“这里什么规矩？”
“一万一百。”后面的人抢着上前。
佟敬柔掏出手机，找三个人凑了五万，“哦，那还挺小的。”
来局上放利的人都不会多带，风险大，以免得不偿失。
“继续。”
桌上多了个年轻女人，侧方的人一边玩牌一边搭讪，佟敬柔继续大手笔下注，熟练到沙阳都怀疑她是个惯犯，警局进了卧底。
“我啊，不瞒你说，我今天是第一次来，主要是想找个叫王武的，那人借了我二十万不还，但我在哪儿都是玩，就想着来这儿碰碰运气。”
“王武？没听说有叫这名的啊。”男人说完话一拍手，十分可惜：“靠！”
十万块成功收回，佟敬柔甜蜜蜜地笑，她靠在椅子上，拿了三摞叫自己的小白脸，大方道：“去放几个钱花。”
沙阳携着巨款忐忑不已，鬼鬼祟祟地借口上厕所溜出来。
一直蹲守到晚上，麻将馆来人越来越多，三人才等到目标出现，一同出现的还有苍愆和池杭。
乔枫眠藏在车里，自言自语：“她们来干嘛？”
王武玩了没几局和人闹了矛盾，被嫌弃没钱，动了几手后一怒之下离开。
佟敬柔和沙阳装作情侣尾随其后，苍愆送池杭回家，忽然没由来一笑。
池杭清秀的短发随夏夜微风立起几根，“对不起啊，没帮上你的忙，诶？你笑什么？”
苍愆摆摆手：“没什么”
王武作为一个终年东躲西藏的人贩子，警觉度甚至比乔枫眠还要高，他故意放慢脚步，等那对情侣走在自己身前。
浑浊的眼睛盯在女子婀娜的腰臀。
推开车厢，拾了把扳手攥住，金属的质量拿着就踏实，身后的沙沙声接近了，王武撇开一点头，看见一个女人低头玩手机走过。
苍愆非要拉着池杭去商店买点吃的，池杭拗不过她，只好跟进去。
锅碗瓢盆、家长里短回荡在整个社区，一家吵架全小区知道。
王武提着扳手，弯腰打开卷帘门，光线泄出些许却立刻合上。他听见了身后的异动，毫不犹豫咬着牙挥起扳手。
乔枫眠后仰闪过，头发已经扎起来，试图劝降：“王武，咱俩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你主动交代，其他还有的商量。”
王武蹭了蹭胡子，啐一口吐在地上，没有悔改，没有胆怯，更多是怪乔枫眠多次坏他生意，“这不是乔警官吗？我没记错的话，今年也有三十好几了，怎么？还不回家带孩子？要不，你跟我生一个？”
“不牢你操心。”
那些冒犯的话像是没有进入耳朵里，乔枫眠不苟言笑地回应，给与绝对的威严。
在赌局积攒的怨气此刻达到峰值，加上遇到乔枫眠，王武只想狠狠地捅她泄愤，只可惜手里不是刀。
他肮脏地笑了笑，当即向那警察冲去。
一阵劈头盖脸的攻击袭来，乔枫眠以防御为主，多次挡回他的手臂。
卷帘门的缝隙露出一只眼睛，乔枫眠被王武逼得背靠车门，扳手擦着额头砸过，车顶顿时凹陷一块。她一个翻身躲闪，竟是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王武团伙包围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苍愆、佟敬柔、池杭和沙阳加入战斗，敌众我寡，但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逃了。
对方棍棒刀具齐全，几人赤手空拳也丝毫不落下风。苍愆和池杭格斗较差，背靠着对方牵制住两人，佟敬柔以一敌二，乔枫眠追击趁机弃车逃跑的王武。
“我靠。”苍愆被人一脚踹在后背，人向前倒，顺手抄起卷帘门旁的酒瓶砸在那人头上，动作利落又解恨，人贩子挂彩受伤倒地，脸蹭在碎了一地的玻璃渣上。
有人从池杭背后偷袭，苍愆喊了一声，双手撑在车上准备纵身一跃，不料另一高挑身影先她一步，正踢那人胸口。
佟敬柔一个滚翻，身手矫健地抽出了手铐铐人，“别动！”
警笛声接连传来，支援的力量赶到，将现有人贩子全部逮捕。
苍愆扶起池杭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吁了口气，胸前起伏说：“累死我了。”
近期疏于锻炼的法医大口喘气。
佟敬柔将人都押上车，慕地回头看，所有人都被远处摇摇晃晃的身影吸引了注意。路灯的光晕里，乔枫眠铐着王武，头发结缕黏在脸上，身姿挺拔坚定，远远地看不见神情。
顶着血迹从黑暗步入黑暗，乔枫眠把人交给佟敬柔，随意抹了抹那张骇人的脸。血污之下，她的面容苍白地不像话，左眼都被糊住。乔枫眠拒绝了苍愆帮她止血的动作，指着卷帘门：“里面……孩子……”
事情未完。
众目睽睽之下，冲在前方的警察用力一提，门开，地面上摆了几道下酒菜，半空的酒瓶，杂乱的扑克牌和燃尽的烟头。
酒臭气和墙角的尿骚味散到空气中。
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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