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温馨
“吱呀－”
开门发出的声音，持续了很久。仅仅是听，都能明确的感受到推开门大那只手的犹豫。
不，或者不是犹豫，是什么其他的情感。只是，刚刚接完电话，真坐在椅子上的苏昕，听不出来那些情感。
晚饭在她回来后就已经做好，上面盖着保温盖，应该还是热的。如果萧凯身上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那等他吃完饭，自己再去看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于杨玉寒所说的“他没你不信行”，哼，这几天他不也过得好好的。
坐在桌前的苏昕，刚刚被杨玉寒的电话与开门声分散了心神，暂时放下了握在手中的笔。但很快的，她又重新拿起了笔。萧凯的事情............算了，看在之前十几年的情分上，再管一次就是了，不过绝对是最后一次。
再次拿起笔的苏昕，笔尖下传出沙沙的好听声音。但无意识的，苏昕的耳朵竖了起来，尽可能的捕捉这屋子里的声音，连手上的动作，也变得缓慢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听见了。她听见了换拖鞋的声音，扔下书包的声音，以及 ............上楼的声音。
沉重的脚步落在木质地板上，好像敲起来一曲悲壮的赞歌。没有说话声，没有叹息，但是脚步声已经能反映一切。踏在地板上的脚步，也踏在了少女的心中。
萧凯没有吃晚饭，他看到了桌子上的哦饭菜了吗？不，这不重要，他直接上楼了，他想干什么？如果他直接进来我的屋子，那我该怎么办？直接把他赶出去吗？反正他 ............算了，就听听他的解释好了，这是最后一次了。
少女手中的笔，又一次放下。听着萧凯的脚步声，心里竟然莫名其妙的生出紧张的感觉，但是少女没有意识到。她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自己房间的梦。
苏昕听见了那走到自己么后才消失的脚步声。如果萧凯是回自己的房间的互，脚步声是不会直直传到我门前的。所以 ............推开门吧，让我听听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少女猜得没错，萧凯此刻正穿着校服，站在室内的房间门前。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家就换上居家服，甚至他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的还是校服。缓缓向着棕色的门伸去的手，摆出敲门的手势。
可，那缓慢而坚定的，向门伸去的手，在半路，停住了。
小昕她 ............
还是算了 ............
这是我自己的问题 ............
脚步声又一次响起时，苏昕立刻就听到了。可是，为什么这次的脚步声在 ............走远？萧凯他怎么了？
无意识的，少女的心中竟然出现了担心，不是因为杨玉寒的一席话，而是出于对萧凯习惯性的关心。已经习惯与萧凯一起欢笑的少女，正是因为与萧凯的关系疏远了，才会在她的心中出现如此大的空旷。可惜，现在，苏昕还没有意识到。
尽管之前有猜测，但终究只是猜测。她还没有完全意识到那一大块空旷，就是因为萧凯。
从苏昕门口走开的萧凯，背影显得更加落寞。走道里没有阳光，有的只是散发着强烈光芒的吊灯。纯白的灯光，却照的萧凯的脸更加苍白，也照的他的影子愈发的黝黑。
走到自己的房间，视线之内的海报，手办，抱枕，各种自己曾经每次看到都会无比欣慰的东西，此刻却无法给自己带来一丝安慰。
把这具身体拖到床边，萧凯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身体在重力的作用下，重重的倒在床上。脸颊深深的陷入柔软的抱枕中，陷入到阳光涉及不到的地方。眼前的漆黑以及从口鼻间传来的浓浓的窒息感，让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还活着这个事实。不过，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安静。
很安静。
时间也许过去了很久？但是夕阳还没有落下，挂钟还没有响起。萧凯依旧把头埋在抱枕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窗户开着，风在此刻变得有些强，吹乱了萧凯好不容易才弄得平整的头发，同时，也吹来了一抹幽香。
久违的幽香。
“发生了什么？”
苏昕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萧凯的门口。也许她已经站了很久，因为她看见萧凯保持这个动作保持了很久。少女心中那莫名出现的担心让她很不安，她怕她从此心一软，就原谅了萧凯。可他明明那么深的伤害了自己，怎么能轻易原谅！
可 ............杨玉寒说他只有我了 ............
我也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
担心在催促我 ............那还是去看看吧，到底怎么了。
听见那熟悉无比却又有些陌生的声音，嗅到自己喜欢的那抹幽香，萧凯浑身僵直，但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
是小昕吗 ............
不可能的 ............
毕竟我都那样伤害过她了 ............
“我问你发生了什么。”
少女见躺在床上的萧凯毫无反应，不耐烦的又问了一遍。
萧凯这才抬起头来，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少女。可随着难以置信之后，是较之之前更加浓的悲伤。
但那悲伤中，有一点点希望。
“我配不上韩瑶”
“我和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她说，我没有自知之明，我也的确没有”
“她说 ............她不喜欢我”
“她说她讨厌我。”“因为我只是个死宅。”
“她喜欢的，是昊宇。”
............
说这些话的时候，萧凯呆滞的看着房顶的吊灯，目光空洞。渐渐的，他的眼眶中出现了晶莹。不知道是因为心中的情感，还是因为刺眼的灯光。
同样，因为刺眼的灯光，他也没有看见在他说出这些话时，少女的反应。
“她说她讨厌我”
............
他好像说过，如果韩瑶拒绝他的话 ............他会绝望吧 ............
他也绝望了吗 ............一定很痛苦吧，虽然不会让人想放弃生命，但是会 ............很难受啊 ............
因为我也绝望过 ............
“因为我是个死宅”
............
............
死宅吗 ............为什么会，变成死宅呢 ............好像 ............不记得了 ............
少女心中的担心，突然从那个巨大的空旷之处奔涌出来。只是上面的坚冰，依然和牢固，几乎完全阻挡了这种情感的扩散。
可还是有一点，漏了出来。
为什么？因为那冰有裂缝吗？
谁知道呢 ............
少女心中的坚冰深处，出现了一抹慌张，那是怕自己被打破的慌张。
尽管在心里一瞬间想了这么多，可少女表现出来的，只是握了握拳。突然感觉到略有些强烈的风吹得自己有些不适，少女向窗户走去，打算关注窗户。一边走，一边用冰冷的语气，至少听起来是冰冷的语气说到
“那又怎样。”
“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都已经做出了那样的事，还指望着我来安慰你吗？”
“反正我是不会 ............”
少女的话没有说下去，小嘴保持着微张的样子，仿佛下一刻就会继续说出冰冷的话。伸出的手在半路上僵住了，或者说，少女的全身都已经僵住，好像时间也冻住了一般。
而少女僵住的原因，不过是少年的几个动作而已。
起身，迈步，张开双手，然后紧紧抱住窗前的娇躯。
萧凯搂的很紧，很紧，像极了守护自己心爱玩具的孩子，亦或是寻找到失散多年的亲人时那种珍惜。那样紧紧的抱住，如同是要把怀中的少女拥进自己的身躯，永不分离。
苏昕的腰很细，可在这样有力的怀抱下，依旧是感觉到了不适。萧凯铁箍般的手臂好像死死焊在一起，任凭少女如何用力，也无法挣脱。尝试了几次，少女不再挣扎，转而问起萧凯
“你想干什么？”
只是语气中，明显能听出少女的烦躁。
............
............
没有回答，有的在只是少女背后，萧凯脑袋靠着的地方渐渐传来的潮湿的感觉。
他哭了吗 ............真是懦弱。
“你突然搂住别人又什么都不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放开我！”
不耐烦这种情感，充斥着话语的每个角落。
............
............
依旧是沉默。
我让你 .........”
“小昕，我 .........错了 .........”
带着浓浓的鼻音，想必他此刻一定哭的很伤心吧。但 .........那又如何呢？如果只是简单的道歉就能解决问题的话，那之前几天早就原谅他了。
怒极反笑，不，也许不能说是极怒但少女的嘴角还是微微勾起，并不让人觉得温暖。挣脱也挣脱不开，不如听听他有什么话说。
“好啊那你说说，你为什么错了。”
“ .........因为我 .........害怕 .........”
.........
刚刚勾起的嘴角不再变化，即将要做出的嘲讽的表情，也同样凝固在少女的脸上
.........害怕 .........？
少女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听见这样的答案。害怕 ......... ？
他为什么害怕？
“我怕失去与昊宇的友情，所以遵守了帮他追你的承诺，我怕你听了不高兴，所以不敢跟你说，我怕但是不那么说，会引起昊宇的误会，所以那么说了，可是 .........”
“我才发现，我最怕的 .........还是 .........失去小昕你啊 .........”
“我怕我再也无法牵起小昕你的手，我怕再也无法跟你一起闹，我怕再也无法看见你的笑，我怕再也无法感受你的好 .........”
“我怕在早上醒来听不见你的声音，我怕在客厅里写作业只有我一个人，我怕马路上阳光下那孤独的影子，我怕怕沙发旁有一个无人用的手柄，我怕玄关里只有一双拖鞋，我怕回家时等我的只有漆黑的窗户，我怕 .........”
“我怕失去我最珍贵的友谊 .........”
“我怕失去小昕你 .........”
“小昕，不要离开我好吗 .........”
“我真的不能失去你 ............”
“这几天我一直很害怕 ............”
“小昕 ............”
............
............
............
背后还是湿的，他还在哭吗？果然还是懦弱啊 .........
既然这么害怕还为什么要逞强呢 .........
既然这么害怕还为什么要掩饰自己呢 .........
既然这么害怕我不在，为什么刚刚不敲门呢 .........
既然这么害怕我离开 .........
那就早点说啊 ...........
早点说解释清楚不好吗 ............
早点说不就没事了 ............
笨蛋 ............
傻瓜 ............
少女放弃了关上窗户的动作，在尽量不打扰背后少年的情况下，缓缓转身，把少年的头放在自己的肩头。也不在意背后的潮湿感，少女的手搂在少年宽阔的背上，轻轻拍打起来，就像是安慰孩子的母亲一样。
“对不起，小凯 .........”
“我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害怕失去我 .........”
“我不知道原来你把我看得这么重 .........”
“我不知道原来你根本没有抛弃我的意思 .........”
“我不知道原来你这么痛苦 .........”
“对不起，小凯 .........”
“原谅我好吗 .........”
“我错了 .........”
咔嚓
咔嚓
冰，破碎了。
............
............
萧凯的耳边，少女温柔至极的声音传来，让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伏在少女肩上的脸，其上有些红的眼睛突然睁的大大的。
“小凯”
少女轻柔的气息拂过萧凯的耳朵，弄得少年有些痒，有些害羞。不过，他可不像以前一样，直接向后跃去，并直接指出这样不好。如果这是梦的话，他多么想让这一幕持续下去。如果这是现实的话，他多么想让这一幕持续下去。
“对不起 .........”
“我这几天不该这么对你的 .........”
“我这几天不该如此冷漠的 .........”
“我甚至连情况都没有弄清楚就 .........”
“让你这么痛苦 ......... ”
“让你这么害怕 .........”
“我 .........”
少女的眼眶，没有红，却有着晶莹。只是在微风的吹拂下，少女的大眼睛微微眯起，让人看的有些不真切。
“不要说了，小昕。不用道歉，我没事的，只要你回来就好。”
萧凯温柔的挣脱苏昕搂在他背后的小手，按着苏昕的肩膀，认真的说到。此刻他脸上，哪有什么之前的悲伤，能看到的只是他微微扬起的，温和的笑容。也许只有他那还微微红着的眼眶，才能证明刚才他说表现出的懦弱。
“怎么可能没事啊笨蛋，你的眼眶还红着呢。”
看见萧凯的表情，少女的嘴角也出现了弧度。毫不犹豫的指着萧凯的眼眶说到。
“恩，我刚刚是流泪了。”
“但是我在你面前还需要隐瞒什么吗？”
萧凯的决定，跟在天台上面对韩瑶时完全相反。他没有装出自己没有哭的样子，而是坦然承认。
在小昕面前承认自己的情感，有什么的，小昕又不会因为自己偶尔表现出来的懦弱的一面而讨厌自己。她跟韩瑶不一样，她可是小昕啊。
“竟然承认了，真没意思。”
少女装作不满的样子，扭过头去。可她的眼睛，却在悄悄地看着萧凯的表情。但，好巧不巧，两人的目光撞上了。
目光撞上，并没有什么火花。因为两道目光中，绝大多数都是温和。对视了一会儿，两人不知道是谁先笑起来，然后两人同时笑起来。声音不大，但很清脆。少女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活泼，萧凯的表情也生动起来。
“小凯你还没有吃饭吧”
“是啊，我都饿了”
“别急，我再去给你做一点。”
“为什么还要再做？”
“嘛 ............这个 ............之前的事情 ............所以我做饭时时候可能没有那么用心的说～”
“好啊小昕，你竟然敢这样，讨打！”
尽管神色上有着愤怒，手也高高扬起，是随时要落下，但是萧凯的语气，却没有一丝愤怒的感觉，眼中，也尽是笑意。
“那你来追我啊！”
少女明显体会到萧凯的玩闹之心，也不惧怕，非常灵活的从萧凯身边跑过去，站在门口对萧凯做了个鬼脸，不无挑衅的说到。
“你等着！”
久违的嬉闹，让萧凯觉得这个家中又充满了活力与温馨。大步向着门口走去，追着少女已经消失在门口的身影。他知道，苏昕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化解之前的尴尬，恰好他也想。那么，陪小昕玩玩也没有什么。
况且，这种久违的感觉真的让他无比享受。
只可惜，沉浸于这种温馨气氛的萧凯，并没有看见少女望向他时，脸上一闪而过的歉意。
因为是死宅吗 ............
对不起啊，小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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