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逸仙塔之约（下）
黑色摩托绕过几条街巷，犹如灵猫一样，轻巧隐蔽的出现在逸仙塔下，随即熄火。
蕙兰将头盔摘下来，仰头望着眼前这座废弃的塔楼，在深夜里有一种不可名状的肃穆。
“李大师的吉普！”
路天泽一眼就看到了停靠在塔下的那辆吉普，两人猫着腰在黑夜的掩护下钻进了塔楼。
“小天，你手机不是前后收到了两条短信么？一条是让你去江城美食中心，一条是来逸仙塔，你怎么就确定是逸仙塔呢？”
蕙兰实在是憋不住心里的好奇，一边跟着路天泽爬楼，一边小声问道。
路天泽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飞上去，头也不回地说道，“那两条短信，让我去美食中心的，署名是江城分局邢警官，另一条只有‘逸仙塔’三个字，没有署名，让你选，你会选哪条？”
蕙兰想了想，“大概应该是第一条吧？不过我会先打电话去江城分局，确认有没有邢警官这个人。”
“嗯，如果没有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也会和你同样的选择。有困难找警察么。”
“什么意思？”
蕙兰不解。
转眼间，两个年轻人已经爬了一半。
“昨天和我比赛的那个吴百川凌晨的时候死于车祸，江城分局的法医秦姑娘是第一时间赶往现场勘验和拍照的。大概秦小姐和达叔有些七拐八绕的亲戚关系吧，所以多了些嘴，她说她和警察一起将吴百川的尸体搬出汽车的时候，曾经瞄了一眼行车记录仪，那时候行车记录仪还在正常工作，闪着灯，存贮卡也还在。可是等到她给尸体拍完照，初步确定死亡时间和原因之后，记录仪里面的存贮卡已经不见了……”
听到这里，蕙兰的脸色有些发白，两人本来就是深夜在阴森的塔楼里，又听到这样的事情，难免心惊肉跳。幸亏自己跟在路天泽身后，否则一定要被他逮到机会取笑。
“那、那是怎么回事？”
“秦姑娘说她也不是很确定，但在几分钟的时间，靠近过汽车的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邢警官。”
啊！
蕙兰失声出来，“所以，你怀疑那个邢警官是凶手？”
“不，不一定是凶手，帮手倒是有可能，而且，他应该和‘魇’脱离不了关系。”
“魇”对于蕙兰来说并不陌生。
她时常梦魇，看到自己爸妈激烈的争吵、动手，然后他们的头变成可怖的怪物，发出惊人的叫声来。
在从书店买回来的那本《厨道出入门》第一页，有一句话是这样写的：如果不能持之以恒，保有一颗坚守厨道的决心，那你将会被魇吞噬。
“魇？”
“嗯！这是一个站在厨道界对立面的黑暗组织，详细的我之后在和你说……”
路天泽喘了几口气，然后直起腰，伸出一根食指竖在嘴唇上，“我们到了。”
静寂阴森的逸仙塔顶层，炭火在春风里扭曲着，像是驱蛇人笛下舞动的眼镜蛇。一具尸体静静悬挂在塔楼正中央。
等到呼吸稍稍平复，白菁菁这才冷声问道，“你想怎么样？”
张平张开双臂，阴影中似乎有两条细细的线被他握在掌心，用力一拉，有什么声音开始持续的响起，像是车轱辘在地上滚动发出的摩擦音。
两辆推车，随着丝线的拉扯从黑暗里移动了出来，分别停在张平的左右两侧。
推车一共三层，左边那辆最上层放着一些当季的新鲜蔬菜，中间是用铁盆清水静养的鱼类，下层则是一些密封包装好的生鲜肉。以白菁菁的眼光，这些生鲜肉应该从活杀到密封装填不超过五个小时。
右边那辆推车上下两层尽是一些看不懂的杂物，既有布、也有纸，还有一堆类似面团一样的黏糊东西，只是颜色却偏灰。而中间则是放满了调味料。
“什么意思？！”
白菁菁眉头微皱。
“如你所见，这些都是烹饪的食材，受条件限制，没有锅、没有油、没有盐也没有天然气炉火，所以这种条件下烹饪才会最见功力吧？”
张平无声地笑了一笑，他忽然伸手将自己的连帽撩了开来，露出一张光秃秃满是疤痕的脑袋。那脑袋丑陋到了极点，让人看了心里一阵反胃。
脑袋下那张像是被千刀万剐的脸，随着张平裂开的笑容，也变得如此狰狞，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无数恶鬼对着你笑。
看到对方的真容，白菁菁下意识地拍了一下心口，微微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几口气。
“怪不得，你的外号要叫‘鬼见愁’了……”
李天鹏吁了口气，“你还是把帽子戴起来吧。”
张平狞笑一声，重新将连帽戴上，他的一双冰蓝色的眼瞳死死盯着李天鹏，“李大师，你还记得十年前在江西婺源，那次厨道品评会么？”
李天鹏微微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记得，你也在，但那时候你的样子……”
“没错，这一切正是拜你所赐啊！李大师！”
李天鹏看着张平显得极为激动的样子，心中一凛，什么鬼，你这幅尊荣怎么还怪到我头上了？
张平朝前走了一步，全身都笼罩了一层冰蓝色的火焰，“就是因为你那一句‘过于激烈的手法和味道，反而掩盖了食物本身的自然鲜美’，让我失去了晋级的资格——”
一把锋利的刀从张平的绣袍中透了出来，刀锋光亮无比，在黑暗中像是一条噬人的龙鱼。
“张平！你想做什么？！”
白菁菁挡在李天鹏的面前，呼吸急促的问道。
张平咧开嘴笑，停下了脚步，刀尖指了指推车，“以厨道决胜负。你赢了，我可以立刻返回组织，说在江城一无所获，那你们母子又会重新获得太平。”
“我输了呢？”
“说出路颜的下落，我带走路天泽。”
张平直刀指着白菁菁，“这是你唯一能救路天泽的机会。你也可以选择放弃，那么你从现在起就再也不会看到他。”
“好！我比！”
白菁菁定定的说道。
“白荷，你——”
李天鹏还想再说什么，张平的刀又指向了他，“老东西！今天就让你开开眼，你会后悔当年的决定！你会看到，一个忍辱负重，浸淫厨道几十年的人，所拥有的力量！你就安心地等着试吃吧！”
“白荷是我的学生，我自然会偏向她。”
李天鹏淡淡的说道，这句话很明显，我做裁判，你没机会赢。
“不会的，因为你是李天鹏。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会坚持心的选择，即使我是一个堕入黑暗的厨人，即使她是你心爱的学生！你只会在更美味的食物面前臣服！”
李天鹏默然。
的确，他是这样的人。他看了看白菁菁，即使曾经再优秀，这么多年都没有怎么下厨，手艺也会生疏甚至是倒退。
“没关系的，老师。”
白菁菁安慰了一下李天鹏，让后朝前踏出一步，眼神明亮而坚定，“比什么？”
九层塔楼外，两个少年人偷瞄着塔楼内的情况，火盆里的炭火被风吹得旺盛起来，火光摇曳着里面几个人的影子倒影在地上，等到他们发现其中还有一个人是吊着的，蕙兰张口差点要惊叫出来。
路天泽眼疾手快，一把捂住蕙兰的嘴，尽管如此，他也是感觉全身一阵寒意。
但等到仔细看了之后，才发现，按个形式吊尸的影子不过是煤油灯和地上的影子衔接出来的一个影响。
两人不由松了口气。
在静默了一阵之后，两个人彼此对眼，确认不会发出声音了，路天泽才松开手。
塔楼里一个老人和一个窈窕女人背对着他们，隔着炭火和吊灯，面对着一个黑衣斗篷的神秘人。
“那个老人就是李天鹏大师吧？那对面黑衣人呢，你认识么？”
蕙兰低低地问道。
尽管隔了些距离，但正是在幽暗的光线里，对方隐藏在连帽里的那双眼瞳才显得十分醒目。
“当然认识！是那狗哈！”
路天泽咬牙道，“下午把我掳走了，要不是李大师舍身救我，可能我现在已经被吊上面去了！”
“狗哈？”
“啊，你看那货两只眼睛，汪蓝汪蓝的，像不像咱们楼下‘爱心宠物店’里新到的哈士奇？双蓝眼！”
蕙兰差点要喷笑出来，连忙自己捂住嘴。
“做鱼。”
神秘黑衣人的声音传了过来，手掌伸缩间，又一把刀亮了出来。刀身扁而瘦长，刀背至刀头的弧线像是子弹头一样，刀芒闪现，锋利至极。
“是日式厨刀中的出刃刀。”
蕙兰轻轻地在路天泽耳边说道，“这种刀是专门用来宰鱼的。”
路天泽点点头，说到厨刀他自认没有蕙兰懂得多，从小被老妈教育“一把厨刀杀遍天下”，所以对刀也没太多研究。
“有什么区别么？只要能完美快速的将鱼搞定，干嘛非得用专门的宰鱼刀？”
“当然有区别！这之间的区别可大了！”
蕙兰不认同路天泽的观点，有些激动，声音稍微有些高，两人立刻闪身靠在塔门边，躲过里面望过来的几道视线。
“废弃塔楼，总有一些野猫野狗的……张平，你继续说，咱们比做鱼？怎么个做法？”
白菁菁的声音传了出来，算是暂时让两人渡过危机。路天泽忍不住用埋怨的眼神又看了眼蕙兰，蕙兰一脸“我知道了你再看我抽你”的表情。
两人一上一下，再次探出眉眼来偷看。
“做法随意，只要能在开始之后的十分钟内做完即可。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这里条件有限，没有锅和炉火，没有盐和油，因地制宜，开发脑洞吧，真正的厨师是难不倒的。至于胜负，自然由李大师品尝之后来决定。”
“好，开始之前，能提一个要求么？”
白菁菁眼神坚定“高先生到底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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