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六月，孟以凝毕业的第三天。
黄英请了假，她的女儿八月底要出国读研，她要回老家多陪女儿一段时间，还计划母女两人一起去西北旅游。
这一天，孟以凝开车送她到高铁站，祝她一路顺风。
黄英不在时，她的车子就借给孟以凝开了。从高铁站离开，孟以凝开着车到孟礼公司找她。
孟礼已经硕士毕业，暂时没有读博的意愿，以后会常在燕城，有时会去外地出差，孟以凝对此感到安心——姐姐总算不会再离她很遥远了。
一起吃午餐时，孟礼询问起她接下来的计划。
孟以凝还没计划好，如实说：“我打算先放松几天，把欠的稿子画完，再尝试写个拍摄成本不高的好剧本。”
“这么勤俭？”
“嗯。”孟以凝诚恳地说，“和牛导演学习以来，我发现，如果能用最少的成本获得最大的名利，是一件非常令人开心，而且有巨大成就感的事情。”
孟礼失笑，“所以你学了四年艺术，到头来还是学出了商人的精明算计？”
“……”
孟以凝后知后觉，似乎还真是这样。
“姐姐，我到底没有艺术天分，不适合走这条路，对不对？”孟以凝不禁开始怀疑人生。
“怎么可能呢？你想想，你可是被赶鸭子上架，半路拐弯去学艺术，这样都能考上电影学院，已经比很多人有天分了。”
孟礼悠悠地笑着说：“而且谁说搞艺术不能想着要名利？没有名利，人都饿死了，还搞什么艺术。”
“姐姐，你说得好有道理。”
“反正你记得，姐姐我永远支持你。如果你打算要拍电影了，记得要找我，我要做你的第一个投资商。”
有了孟礼这句话，孟以凝笑得眉眼弯弯，心中欢喜极了，也更有动力了，要努力让姐姐的投资不亏。
吃完午餐后，孟礼回公司，孟以凝开车回家。
黄英不在，偌大的豪宅比平时更空更安静。孟以凝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一瓶酸奶，拧开来边喝边看着两台大冰箱里丰富的食材，忽然感到不妙——
黄英不在，她又不大会下厨，霍行深也没进过厨房，这些食材可怎么办？总不能放到黄英回来的时候才拿来烹饪吧。
过去黄英休假时，她和霍行深不是外出用餐，就是叫外卖，再不然就是回霍家吃，从不用自己下厨。
至于其它家务，孟以凝都会做，但其实也不用做什么，霍家那边的管家刘娅三天两头就会差人过来打扫一下。
站在冰箱前左右看了看，孟以凝决定了，好好的食材不能白白浪费，她要挑战一下。于是拿出手机，上网找到各种各样的菜式教程，心里已经跃跃欲试了。
……
傍晚，霍行深下班前给孟以凝打了电话，问道：“今晚想吃什么？”
孟以凝正站在料理台边，骄傲地叉腰说：“吃我自己做的菜。”
霍行深微微迟疑，印象中，没见过她下厨。
“你会做菜？”
“会啊！霍先生，你要回家了没有？我煮的菌菇豆腐汤很香很香的。”
挂了电话，孟以凝看着锅里浓郁的菌菇汤咕嘟咕嘟冒热气，便关了火，又舀一勺在碗里，吹到温度刚好，喝一口，鲜甜正好，她心满意足地继续喝。
喝完满足地舔舔红唇，忍不住在心里赞叹，自己真是聪明，第一次下厨就堪比大厨。
等霍行深回到家，只见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姑娘穿着围裙，笑靥灿烂，在厨房和餐厅间来回几趟，把两菜一汤端到餐桌上，又忙不迭装了饭。
“霍先生，可以吃了！”
霍行深半信半疑，拉开椅子入座，目光从她洋洋得意的小脸上落下，落在餐桌上的两菜一汤上。
一盘蒜蓉炒菜心，一盘芦笋炒虾仁，一锅菌菇豆腐汤。
都是简单的家常菜，看起来卖相还过得去，就是不知味道怎么样。
“霍先生，你尝尝呀，好吃的。”
孟以凝麻利脱了围裙后坐下，期待地看着他，信心满满地等着他的评价。
霍行深拿起筷子，夹起一节芦笋，方轻咬一口，小姑娘已迫不及待倾身凑近，睁着晶亮的眼睛问：“怎么样？是好吃的对吧？”
她的反应，让霍行深愈发确定心里的猜测，这应该是她第一次下厨，而自己，自然就成了她的小白鼠。
不过，味道确实还可以，咸淡适中。
他应一声，道：“还行。”
“真的？”孟以凝笑意更深，也拿起筷子，仿佛之前没有试吃过似的，尝一口，自己滔滔不绝地夸起来，“火候刚好，盐也放得刚好，我怎么会这么厉害呢。”
“……”霍行深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小姑娘。
他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怎么想到要自己煮了？”
这一次煮得刚好，下一次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刚好。孟以凝到底不会下厨，霍行深不想当小白鼠，也没想过要让她在厨房里待着吸油烟。
“因为今天在高铁站，黄姨才想起来跟我说，她前两天采购的时候忘记她要休假的事，照平时的量买了，所以现在还有很多食材没用完。”
孟以凝详尽地回答说：“她跟我说可以拿到本家，或者叫那边的人过来帮忙煮。但是，我反正有空，就想自己试一试。我已经想好接下来几天的菜单了，就是有点可惜，你中午不回来吃，只有我自己能品尝到……”
“……”
霍行深面不改色结束这个话题，道：“先吃饭。”
“嗯。”
孟以凝安安静静地吃起来，心里庆幸，还好他不回家吃午餐，这样她可以用午餐做试验，好不好吃，她自己无所谓，有了经验，晚餐才不会轻易失手。
这样想着，孟以凝扒着饭，偷偷瞄了一眼霍行深。嫁给他两年了，对着他，胸口还是会有小鹿乱撞的感觉。
一想到他正在吃自己亲手烧的菜，细长的筷子落下之处，仿佛戳到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更快。
两年了，在这个餐桌上，她第一次有这样的奇异感觉，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她是他的妻子，他是她的丈夫。
原本令她不安的婚姻，其实是这样，平静、安宁，散发食物的香味，餐具轻碰，清脆悦耳。
不一会儿，霍行深的手机响了，是程怜青打来的。
“行深，你和凝凝说了没有？下个星期萧家老太太的生日酒会，她愿不愿意陪你出席？”
“还没说。”霍行深看着孟以凝，如实道。
孟以凝好奇，又怕霍行深觉得自己八卦，因此竭力对他的电话视若无睹，默默吃菜。
“也该说了。要是凝凝决定出席，就需要时间置办行头，你再不问她，时间会很紧的。”
“知道了。”
过去有什么活动和应酬，霍行深从来不会考虑带孟以凝出席，因为要保护她。现在她大学毕业，踏入社会，是时候问问她，愿不愿意站在他身边，接触他的交际圈子。
放下手机，霍行深若无其事继续吃饭。
晚餐后，孟以凝起身收拾餐桌，用托盘装着，端进厨房。
她没想到霍行深会跟进来。
她迟疑地看了他一眼，将餐具在水龙头下冲一遍，然后放进洗碗机，里面还有她为了做这一顿饭使用的一堆碗盘。
“霍先生，怎么了吗？”
霍行深看着她蹲在洗碗机前，伸出纤细的食指，在操作板前像无头苍蝇，久久不知按哪个键。
霍行深轻笑着走近她，半跪在她身边，握住她的小手，用她的食指在操作板上熟练地按了按。
只是这样，谁知厚脸皮的小姑娘一下子红了脸。
“孟以凝。”
“啊？”孟以凝转过脸来，傻傻地盯着他看。
霍行深还握着她的手，起身时顺势将她拉起来，道：“下个星期四有场生日会，是萧和宇的祖母生日，你去不去？”
孟以凝一愣，“萧先生的祖母生日？我去不去？”
她很是意外，霍行深风轻云淡道：“傻了？”
孟以凝摇头否认，转而问道：“我可以去吗？我都不认识萧先生的祖母……”
“去了就认识了。”
孟以凝没多想，既然他问了，她就答应。
她点点头，“好。”
“明天可以去找程怜青，她可能已经帮你决定好穿什么出席生日会了。”霍行深轻描淡写地说。
“啊？”孟以凝错愕。
-
第二天。
孟以凝到本家时，程怜青拉她进自己的书房，拿出一叠顶奢品牌还未公开的高级定制礼服设计图纸，一张一张在顷刻之间铺满整个宽大的办公桌。
“凝凝，你喜欢哪一件？我就觉得这里每一件都适合你，实在挑不出来。我已经让人按你的尺寸全都订一套。但是萧老太太的生日会，你只能穿一件，你看看你要穿哪一件，也好让人专心先赶工一件出来。”
孟以凝有点茫然，眼花缭乱。
“妈妈，你说什么？”
“我说我全都给你买了，不过都是纯手工定做，快不了。所以你先挑，挑一件最喜欢的，我可以让品牌那边先把这件做出来。”
孟以凝倒抽一口凉气，感觉摆在面前的不是图纸，而是一沓沓钞票，堆积如山，不可估计。
“对了，挑完了礼服，还要挑首饰呢。”
程怜青说着，坐在宽大而舒适的椅子上，打开电脑，“我年初的时候订做了几套首饰，算算日子也快完成了。我有一套专门留着给你的，当初选的设计简洁清新，就适合年轻小姑娘戴。你来看看怎么样，要是不喜欢，咱们再选。”
孟以凝僵硬地走过去，艰涩道：“妈妈，参加生日会而已，为什么要这么隆重……”
“傻瓜，这可不是普通的生日会，这是萧家老太太的生日酒会，有商业性质的，到场参加的非富即贵，可谓资源遍地，所以无论男女老少都会使劲捯饬自己，以期机会来临。
“当然了，我们家不必这样，我们就算不修边幅出席，也还是别人梦寐以求的资源。但是，这是你第一次陪行深出席活动，不用第二天，整个上流圈子都会知道你和行深的关系，你打扮隆重一点，你有面子，行深也有面子，多好呀！”
孟以凝呆呆的，但还是听懂了程怜青的意思，这是关乎霍家面子的事，由不得她不愿隆重。
她因此乖乖点头，“我知道了，妈妈。”
重新站在图纸前，孟以凝突然有了悔意。
昨晚，好像……似乎……不该答应的。
她纷乱的思绪下有一行字，像镌刻在岩石上，沙土褪去，字的痕迹逐渐清晰——
萧家老太太的生日会过后，孟以凝将不再是孟以凝，而是霍行深的妻子，霍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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