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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1章


顾槿险些叫他气笑,小孩子溜得倒比兔子还快,顾槿只能仰头对着树上的人道,“还不快些下来?”

        周飞瑶“哦”了一声,乖乖从树上爬下来,顾槿无奈地看着她,“怎么跟阿钺闹起来了?”

        周婕妤挠挠头,“阿姊你一直不回来嘛,我没什么事情做,就去看阿钺读书。”然后不小心把烤羊腿的酱汁甩到了季呈钺的书页上。

        顾槿:“……”

        得知前因后果的顾贵妃叹了口气,叫人把书拿过来,待看过了污浊之后便塞到周飞瑶怀里,“你自己惹下来的祸自己解决,如果不能恢复如初,那你就再给阿钺抄一本。”

        周飞瑶一张明艳的俏脸鼓成了包子:“不然阿姊你罚我围着御花园跑一圈吧。”

        顾槿点点她的脑门,“你啊,都已经是婕妤了,要守着宫里的规矩。”

        周飞瑶十分不开心:“哦……”

        顾槿:“噗。”

        因为烤羊腿引起的风波转眼消弭殆尽,周飞瑶临走前敲了她阿姊一道水盆羊肉,这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回了自己刚收拾出来的侧殿抄书。

        晚上直到了天色漆黑,季呈钺才匆匆赶回倚薇殿。

        顾槿已经同周飞瑶吃过晚膳,见小家伙回来,又叫人给他捧了热热的牛乳来,叫季呈钺喝下驱寒,这才问道,“怎么回来的这样晚?”

        “孙娘娘留我用了晚膳。”季呈钺坐在榻上,双手乖乖捧着牛乳,两条小短腿儿晃晃悠悠的,他想了想,朝顾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阿娘,我可以常去找二弟玩吗?”

        顾槿却不由得回想起上辈子季呈镇暗中谋害娇娇,以及谋逆事情败落之际那疯癫的模样,她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阿娘不拘你交什么朋友,你自己做决定便好。”

        季呈钺眼睛亮亮的:“那阿娘!儿子可以与二弟一同读书吗?”

        虽然今天同二弟玩的很开心,但是比起爬树逮鸟儿,季呈钺还是更喜欢看书,更喜欢阿娘看着他写大字时身上流露出来的温和的气息。

        顾槿细想了下,同意了。

        季呈钺还不到读书的年纪,大梁皇子七岁入书房读书,请前朝学识渊博之人分别授课,学习君子六艺。

        但是前头在宫外广陵王府时,顾槿却为孩子破了回例,将季呈钺送到了百孙院和京中皇室的后代一起读书——说是读书,也不过是叫他寻几个玩伴。

        可是现在既入了宫,自然一切要按照宫里的规矩办事。

        顾槿又想了想,只觉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若是趁次掰掰季呈镇的性子倒也不错,于是她道,“那明日我去孙美人殿里同她讲一下。”

        季呈钺欢呼:“谢谢阿娘!”

        顾槿捏了捏他的小揪揪,失笑道,“那照夜奴可以安心睡下了吧?”

        季呈钺颇难为情地捏住自己的手指头,犹犹豫豫地说,“其实儿子是想问问阿娘,我还能跟小五一起读书吗?”

        顾槿微滞,随后将他抱到自己身侧,“照夜奴很喜欢小五吗?”

        季呈钺点了点头。

        定陶王叔家的小五虽然一副欠欠的模样,但是在百孙院却愿意跟他玩,还给了他一只白瓷做的兔子,那只兔子现在还放在他寝殿的床头上。

        顾槿揉了揉他的脑袋:“等照夜奴再大一点,就可以接着去百孙院和小五读书了。”

        季呈钺眼睛亮亮的:“好!”

        “阿娘晚安。”得到想要的话,季呈钺开心地蹿下去,嬷嬷急忙跟在他身后,顾槿看着他的背影,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定陶王家的小五,顾槿是知道他的。

        古人常云慧极必伤,小五就是这么一个人。他生母是定陶王府一个不得宠的妾室,主母善妒,因而小五同他生母还有妹妹的日子并不好过。

        小五在书塾读书时就满肚子灵精的鬼点子,不知道哪里挣得的钱,十来岁的时候便偷摸在内城置办了一座两进的宅子,还偷偷摸摸跟她说,以后要把阿娘接到小宅子里奉养。

        后来不知怎的跟定陶王闹了矛盾,连带着这座宅子的事情也被人捅了出来,他死活不说这钱是怎么得来的,定陶王大怒,说他手脚不干净,着人打断了他的手,又将他关进了柴房。

        再后来,就是顾槿听说定陶王家的小五死了,一副薄棺就带走了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

        那时候季呈钺哭着跟她说,小五买宅子的钱是他给别人写夫子留下的课业,还有自己偷偷写话本儿挣的,熬得眼睛都红了,第二天眼底带着青黛。

        那么聪明的一个孩子,就这样自己一个人死在寂静无人的柴房。

        顾槿深吸一口气,想起上辈子乱七八糟的事情,只觉得心情有些复杂。

        所幸这一世孩子们还小,只要她再留心一些,应当不会再落到上一世那样惨痛的结局。

        她略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拿小剪刀剪了剪烛芯,刚拿出绣品缝了两针,就被摘砚劈手夺取,“娘娘仔细伤眼。”

        “不碍事。”顾槿道,她的目光微垂,落在自己的肚子上满眼温柔,“我给孩子做两件衣服。”

        “这些事交给奴婢们就好。”摘砚道,“时候不早了,娘娘也早些歇下吧。”

        顾槿含笑应下。

        次日顾槿与周飞瑶相携去立政殿给皇后请安,舒后略留几人说了会话,又道如今天气越发冷了,两宫太后特传了懿旨,免了后宫妃嫔的晨昏定省,她也效仿太后,便改为五日一请安。

        顾槿自是带头称娘娘贤德,一来一往的,等离开立政殿,太阳业已经升得老高,挂在树梢上晃眼。

        “冬日里倒难得见这样好的阳光。”顾槿道。

        周飞瑶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阿姊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我饿了。”

        顾槿拍了拍周飞瑶的手背,看到孙美人出来便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今日天气甚好,孙美人愿意同我一起走走吗?”

        孙美人先是微楞,随后立刻点头,“臣妾荣幸之至。”

        冬日的御花园百花凋零,但是能工巧匠饰以锦缎,远远看上去如烟霞坠地,美不胜收。

        “昨日阿钺回来,说想同阿镇一起读书。”顾槿开门见山道,“做姐姐的不才,在家中曾跟着父亲读过三两本书,妹妹若是不介意,可愿叫阿镇与阿钺一同?”

        孙美人平素不善言辞,在后宫诸位嫔妃之中更像个透明人似的,今日被顾槿这样一问,先是愣了一会儿,待反应过来立时道,“阿镇这个孩子平时调皮得很,只要不打扰娘娘就好。”

        “自然不会。”顾槿脸上带了淡淡的笑意,又问道,“我记得你绣工极好?”

        周飞瑶小心翼翼地扶着她阿姊,彻底抢走摘砚姐姐的工作,此刻她一脚踢开挡路的石子,惊喜道:“孙姐姐会绣活儿?那太好了!”

        小石子骨碌碌地滚,落入太液池荡出层层波浪,撞碎了湖上的影子。

        孙美人颇为不好意思地承认,“妾入王府前,正是府上的绣娘。”

        她话没说完,一双珠玉似的耳垂微微泛着红,垂在玉盘似的脸侧,更添了两分娇憨。

        “这个好。”顾槿很有些激动地说,“请孙妹妹有时间一定要去倚薇殿喝口茶。”

        顿了顿,她又道,“不然叫阿瑶去安福殿向孙妹妹讨教绣工也好。”

        周飞瑶瞬间垮了脸,“阿姊,你饶了我罢!”

        顾槿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周飞瑶的脑门:“你自己回去看看,送回晋州的东西有法子瞧么?不只绣工,明日你跟着阿钺他们一道练字。”

        周飞瑶举身欲赴太液池:“阿姊我觉得明年可以不送绣品了,反正我给阿耶做的腰带他从来不用。”

        顾槿想起两位嫂嫂某次聊天时拐了十八个弯提点叫她多教教周飞瑶,提点些她的绣工,不然堂堂镇守晋州的将军整天用绣着老虎但看起来像老鼠的腰带实在不够威严。

        顾槿决定不采纳周飞瑶的意见。

        孙美人浅笑:“其实做绣活最简单不过,婕妤聪明好学,定能一学就会。”

        周飞瑶连连摆手,“别别别别叫我婕妤,从前在府里你们都叫我阿瑶的。”

        她郁闷极了。

        顾槿和孙美人都失笑,孙美人看了顾槿一眼,见顾槿含笑看着她们,想了想,便喊了一声阿瑶。

        周飞瑶眼睛微亮:“那我……”

        “不行。”顾槿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周飞瑶还没说出口的提议。

        周飞瑶:“……”

        她郁闷且愤愤不平地踢了一脚小石子。

        “嘶。”

        “圣人您没事吧?”

        季则平摆摆手,他看着顾槿,“朕无碍。”

        周飞瑶自知闯祸,此时已经躲到顾槿身后,顾槿眼中夹着点点笑意,护住了周飞瑶,她朝季则平行礼道,“见过圣人,不知圣人在此,还请降罪。”

        ——“阿瑶干得漂亮!”

        “不知者不怪。”季则平看了赵端海一眼,赵端海立即反应过来,亲扶起贵妃娘娘。

        季则平扫了在场诸人一眼,最后还是带笑看着顾槿:“你们几个都在啊。”

        顾槿浅笑:“是,今日天气好,臣妾便与两位妹妹一同走走。”

        “走走好。”季则平看了一眼顾槿微凸的小腹,“太医说,你该多运动,对孩子好,日后生产也容易些。”

        “正是呢。”顾槿道,“圣人是往皇后娘娘宫里去吗?”

        ——“快去找皇后娘娘吧,快去!”

        季则平憋了一肚子火:“……朕不去。”

        她怎么就这么不待见他?每次不是努力将他往皇后那里推就是变着法的赶他走。

        顾槿:“妾想起来同两位妹妹还有些事情,妾便先行告退了。”

        说罢拉着周飞瑶的手立刻要走。

        季则平立时冷了一张脸,“朕同贵妃有要事相商,你们先回去吧。”

        周飞瑶看上去很想跟季则平干架,被顾槿打手势叫摘砚硬生生把她拉走,孙美人惴惴不安的拉着周飞瑶的裙摆,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

        太液池旁就剩下顾槿与季则平两个人,连赵端海也蹑手蹑脚退下。

        冬日的风吹过太液池波光粼粼,天边只有零星一两片云,暖阳撒在两个人身上,晒得人懒洋洋的,偶尔经过一只前朝后妃养的黑猫,趴在湖边的大石头上眯了眼睛。

        “自从入宫。”季则平很努力的组织语言,“你似乎很不想与我接触。我待你一如往日,不曾有一分改变,但你好像变了太多。”

        他说。

        “跟我说说心里话,行吗?”

        顾槿偏头看那只黑猫,“圣人终于发觉了吗?”

        季则平凝神,没有听见她的心音。

        顾槿眼睛一酸,终于落下泪来,“我嫁给您七年,自认做到了一个妻子该做的,可是圣人呢?圣人待我是否如同夫君对待妻子一般?”

        季则平缄默:“……阿槿。”

        “我不怪您将舒姐姐捧上后位,您是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您中意谁,谁就是皇后。”她声音颤抖,“可是我呢?您可曾有一丝一毫考虑过我?”

        “除了这件、除了这件事。”季则平说,“旁的事情,朕从来没有慢待于你。”

        顾槿闭眼。

        有眼泪顺着面庞滑落,她像木槿花一样的脸上终于回归冷然,顾槿说,“那臣妾不敢有任何怨言,臣妾不敢。”

        她并非看重皇后之位,只是这件事却叫她明白,她所以为的琴瑟和鸣夫妻情深不过是她以为的。当新帝的正妻屈居贵妃时,圣旨好像一道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圣心难测,季则平始终不爱她。

        季则平哑口无言。

        “我会劝父亲告老,亦会劝两位兄长主动交出兵权。”顾槿说。

        她缓缓向季则平行了一个大礼,一字一句道,“还请圣人,念在我顾家一心为国为君的份上,能让父亲他老人家有个善终。”

        “狡兔死走狗烹。”季则平说,他有些纳闷,“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对顾家下手?”

        顾槿垂首,将身子埋得更低。

        ——“当然是因为你上辈子就是这么干的啊。”

        季则平:???

        他猛然瞪大了眼睛,深吸一口气,随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对顾槿道,“这几日,你就先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季则平转手就走。

        掩藏在衣袖下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季则平只觉得自己的心怦怦直跳。

        她也知道……上辈子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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