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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书中自有黄金屋(7)


刘兴志猜到其中事情不简单,  可王声夫妇早就明白跟他交代过他们俩曾是郑老板身边的用的管事,  刘兴志不想继续深究。

        他点点头,  爽快的笑道:“事情解决就好了。你要是要需要他们,把人带走也无妨,我们家没有产业需要经营,  实则也是让他们夫妇本领荒废了,他们能有个更好的前程更不错。”

        秦子期并不是为了找刘家要人,  从而彼此都增加麻烦,立刻道:“不瞒刘叔,  我也拿着话询问过他们,不过王声夫妇感念刘叔家的恩惠,  说他们年岁大了,不愿意再走南闯北的奔日子。人各有志,我就不强人所难了。”

        刘兴志跟着笑道:“是啊,人到了一定岁数就没冲劲儿了。”

        说说笑笑几句闲话,食善斋一口气来了四个伙计,  各个手里都提着好几层的食盒来送菜摆席面,让刘兴志跟秦子期又是说了一通“破费”的话才做到桌前推杯换盏。家里除了刘兴志一个成年男人,  剩下的不是女眷便是三个孩子——有一个还被关在绣楼里不让随便走动——食善斋掌柜也是有心人,随着席面一同送过来的不是北地浓香辛辣的白酒,而是色泽美妙、老少咸宜的梅花酿。

        清冽甘甜的酒香散在房中,三娘抽了抽鼻尖,大眼睛忍不住往酒杯上瞟。

        李棠在女儿脸上摸了一把,指尖轻轻压过眼皮,  三娘马上垂下眼睛把脸转回来,不再朝着酒壶看了。

        三娘一抬眼睛,对上秦子期含笑的模样,跟着露出个笑脸,捧着自己的小碗努力消灭父母送进碗中的菜品。

        一顿晚餐,宾主尽欢。

        秦子期此时对刘家的想法已经不同于往日,借着身上轻微的酒气笑着请求:“子期不胜酒力,今夜恐怕要叨扰叔叔婶婶了。”

        “家里差间屋子不成?今晚你和默哥儿睡一处,他院子里我特意准备了客房。”即便刘兴志,这一次也没有拉开自己家和秦子期的意思了。

        ——秦小王爷要找的人都留在他家中了,再装成没关系的模样,也没人相信,还不如堂堂正正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也显得大方敞快。

        刘家新换的宅子虽然不富丽堂皇,可空屋子却不少,刘默的院子早就收拾好了,四间主人房里,一间拿来装东西,一间用来做了书房,剩余两间紧挨着的都打扫干净,摆上了床具。李棠给了王声家的一个眼神,王声家的马上退出正房,喊着家中的丫鬟去给客人收拾房间,把晒得松软的被褥摆上。

        秦子期与刘兴志、李棠夫妇分别后,和刘默一起被家中下人带去他的院子。

        酒后的刘默略显兴奋的说:“明明是回自己家,却像是遇上一场奇遇了。不知道爹娘会给我准备的房间什么模样?”

        “书房是少不了的,我看刘婶婶的样子,恐怕还在新屋里给你准备了几箱子衣裳。”

        “唉,我是真不喜欢我娘做针线,我看书大半个时辰还觉得累眼睛,她拿着细细的绣花针坐在绣架前头不声不响能做一整天的针线活,我每次都害怕回家的时候听娘说坏了眼睛,幸亏这些年我娘的眼睛都没出过问题。”

        刘默和秦子期进了屋子,两间卧室竟然只是随便用木框隔开,框上封了细纱,不但一点隔音的作用没有,点着灯的时候甚至能看清楚另一间屋子里的人在做什么——看着简直像是给两个同母所出的兄弟一起住的。

        古怪的格局让刘默忍不住纳闷的在属于自己的四间房了转了一圈,诧异道:“剩下两间是正经砌了墙的,怎么就咱俩住的不一样……”

        “听说郑老爷房里原本有一双姐妹花服侍。”秦子期随口回答。

        顿时,刘默从头红到脚,尴尬的说:“这商户真是龌龊。”

        秦子期似笑非笑的斜睨了刘默一眼,眼神中写满了“你听懂了居然还说出来”的戏谑,气得刘默赶紧回去自己房间,抓着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秦子期也不再逗弄刚刚进入发育期,年少慕艾的同窗,跟着躺在另一张床上,闭上眼睛问:“听你的意思,婶婶竟然是不喜欢与熟人走动的性子,可成日闷在家里对身体不好的。”

        母亲的事情没什么怕人知道的,刘默直接解释:“我娘也不是不爱和人走动,只是谁家的太太能没事情要忙活,成天到晚的聚在一起闲谈说笑呢?纵然有许多交好的人家,也只能在过节的时候,相互约定了到彼此家中小聚一场,休息个一日半日的就算是忙里偷闲了。而且,你别看我娘性子软和,谁都能捏一把似的,真到了外头走动,如我娘这样善女红庖厨手艺,又能识文断字的女子谁也不敢欺负的,各个遇上了事情,那些婶婶都喜欢找我娘私事,求她拿主意。娘是不喜欢掺合那些家长里短的闲事才尽力不出门。我娘说过,清官难断家务事,人家日后还要一起过日子,她在里头给支招出主意,事情办好了是理所当然,若是出点纰漏,免不了要被人攀扯,她不想将自己主动甩到不利的境地。”

        李棠其人确实看着跟面团似的,秦子期也没想到她胸中竟然这等清醒,立刻称赞:“婶婶是个明白人,把事情看得通透,要是为人能再强硬些就更好了。”

        刘默蹭了蹭枕头,哼哼着说:“再说,我也不喜欢家里和他们太亲近——你也知道营州、平洲十几个城镇紧挨着蛮人,每五年十年的总得狠狠打一场。新昌县是个军事要地,文臣没几个,满城都是百户、百户人家。打仗难免需要男子,各家武艺又要男嗣继承,走动的人里头难免把男孩看得比女孩重太多。哼,那些军户里头有许多玩女人、打老婆的渣滓呢,我撞见过一次喝醉了闯到女眷所在后宅的混账!我才不乐意让三娘跟着出门的时候听满耳朵‘男子为天’的胡话或是被人慢待呢——谁还是生来受苦的不成?我要让我妹妹活得潇洒自在不输男儿。”

        偏偏知人知面不知心,男人在外面建立的形象和私德完全不挂钩,父母又免不了与人交际,万一去的人家有混账,被人冲撞了,事后再怎么找补,心里也不舒坦。

        刘默酒劲上来了,说着说着便睡着了。

        秦子期仰面躺在床上出神。

        他觉得,刘家简直像是被上苍钦点了能当他的贵人似的。

        前来新昌县第一日,秦子期还在想着要不要装模作样的摆出柔弱姿态让人对自己放心,没想到在他震惊于外界生活贫苦的时候,刘默就误以为他不懂得铺床叠被,热心肠的上来一番演示。事后,刘默的嘴巴也严得很,从不和书院里头的同窗讲自己闲事。今日也一样,先是因为刘家人找到了遍寻不着的王声,后被刘家姑娘一语惊醒梦中人,让他意识到自己该怎样面对自身处境。临近睡觉的时候,刘默随口闲谈的话甚至让秦子期意识到边境这些事实上手里掌握了兵马调动权利的中低阶军官们并非不可用计抓到手里,把他们变成自己的力量。

        ——越是粗豪不拘小节的人,越容易留下把柄。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离开王府短短数月,生活教会他的已经比高门大院中的十几年经历更多。

        秦子期合上眼,这一夜睡得分外香甜。

        到了第二天一早,房外的麻雀叽叽喳喳的挤在一块才把他从睡梦中唤醒。悠闲惬意的气氛一时间竟让秦子期分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直生出重新闭上眼睛回被窝里头沉醉半日的冲动。他从未有过睡到日上三竿的日子,头一次尝试只觉得逍遥惬意。

        房里静悄悄的没有第二人的呼吸声,秦子期微微阖眼片刻,到底还是爬起身穿衣,热水、青盐已经被摆放在角落,他梳洗过后沿着内宅的小路往正方走,隐约听见高空中中传来女子尖锐的争吵声。

        秦子期立刻停住脚步,转头寻找起藏身之所。

        他知道这是刘家宅院里的事情,自己一个外人别说不好参合,连听到了都嫌失礼。秦子期马上避开到一排低矮的下人房边上,让砖墙挡住自己的身影。可遮着身子却捂不住耳朵,激烈的争吵声远远传来,钻进秦子期耳中,竟然莫名生出些唱戏似的悠扬味道。

        他失笑着心想,看来自己今日果然心情十分好,否则早烦躁得恨不得把吵闹的人拉出来治罪了。

        “客居在我三姨母家里又怎么了?客居我也是姑娘,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指手画脚的!便是我要了胭脂水粉挂在三姨母家账上,那也是应该的,容不得你一个伺候人的丫鬟教训。”尖着嗓子的一连串叫声过后,紧跟着响起一串噼噼啪啪杂物坠地声。

        “到底是人家的钱财。二姑娘,太太没给你留银子,人在屋檐下,三姨太太吃喝住用都没差了您的,您就消停些日子吧。春桃一个当下人的照着主人家吩咐办事,姑娘别为难她了。”老迈的声音压低了嗓子劝说,嘴里满满息事宁人的味道。

        不等老者低弱的声音消退,一道少女的声音插嘴进来,反驳老妇,“王婆说的什么话,我们家太太怎么对待的二姑娘,可真承受不起您一句‘人在屋檐下’。哼,要是我家里能有这样心善的亲戚,我恨不得立时搬过去住在屋檐底下,可不会昂这个脑袋,想要把屋顶的瓦片都顶破了!”

        “你这死丫头片子,胡沁什么呢!惹怒了姑娘,有你的好日子吗?你非要火上浇油。”王婆说着从屋后出来,手上抓着春桃,强行把她从房间里拽出来,不放心的压低了嗓子教训,“跟着姑娘伺候这么久了,你怎么就不明白事情?姑娘要说什么,你就让她说,说完消了气就好了,非得和姑娘争个子丑演卯——真当你也是姑娘身子吗?回头再让姑娘在三姨太太面前告一状,可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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