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遇青城派

出了丹阳城，天色很快暗下来，顾惜夕带着铜铃不方便走夜路，看到前方不远处有家客栈，二人决定今晚就歇在此处了。

        赶了一天的路，铜铃又累又饿，也顾不上这小小客栈的饭食是否粗陋，就开始大快朵颐，边吃边含糊不清地问：“惜夕姐，离京后我们接下来是去哪？”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这是顾惜夕最直接的想法，“渝兰郡！”

        铜铃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其实她都没弄清楚惜夕姐为何突然就要离开京城，只是隐约能感觉出大概跟景王爷有关。自从景王府出事后，惜夕姐面上没说什么，但实际上经常像丢了魂一样。如果回渝兰老家能让惜夕姐开心起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好，惜夕姐去哪儿，铜铃就跟去哪儿。”

        顾惜夕难得露出了一抹笑意，“渝兰才是我的家，我带你回家。”

        俩人这一桌紧挨着堂间的柜台，柜台后的掌柜闻言一惊，探出些身子，忍不住提醒道：“二位姑娘怕是还不知道，南边起了战事，乱军马上就要打到渝兰了。我看二位姑娘柔柔弱弱的，切莫要往那凶险之地去。”

        战乱起？还打到了渝兰？顾惜夕眉头轻蹙，这几天过得恍恍惚惚，都不知发生了这等大事。

        看到顾惜夕稍显吃惊的表情，那掌柜还以为小姑娘不相信他的好言相劝，补充道：“姑娘别看我这客栈又破又小，但方圆百里只此一家，来来往往的甭管是做什么的，那多少都得留下点消息，就刚才的消息我比京中都先知道。”

        多塞了些银子后，掌柜更是眉开眼笑地絮絮叨叨起来，顾惜夕总算知道了这南乱是怎么回事。永裕军，前朝名将池彧，六郡已失……是他吧！竟不声不响做成了这样的惊天之举。

        顾惜夕想起，其实很早的时候不是就知道墨轻寒在忙他的大事，也曾猜测他在行谋逆之举，只是那时候并不知晓他是前朝皇子。九重楼，景王府，原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推翻萧氏，恢复前朝。

        一将功成万骨枯，站在他的立场，为了大局，他所做的一切或许并没有错，牺牲部分人建立一个新朝似乎也很合理。顾惜夕甚至相信，如果是由他来掌控这天下，必定会带来一个海清河晏的太平盛世。

        只是，自己的心太小了，容不下这近在眼前的血债，顾惜夕做不到原谅他。

        还在出神时，一行江湖打扮的人涌进了这窄小的堂间，让客栈一下子变得局促起来，顾惜夕一眼便认出这十几个风尘仆仆的人是青城派的，因为为首的不正是青城派掌门之女许妙容吗？

        犹记得许妙容许多年前痴缠了师兄好一阵子，当时只觉奇怪，许妙容生得是花容月貌又乃掌门千金，师兄为何都始终都没看她一眼，直到师兄当众拒亲后，此事才算消停，从此知晓阁与青城派就甚少往来。如今再见许妙容，她已从当年的娇羞少女出落成眼前已能独当一面的掌事人了。

        顾惜夕不动声色继续用着饭，暗中观察起这伙人，想看看远在青城的大小姐突然出现在此处是何缘故。

        十几人陆续落座，在等菜的空挡，逐渐攀谈起来。

        一个稍微上了年纪的女人出声道：“大家这些天赶路着实辛苦，这里已经离丹阳城不远了，估计明晚我们就能赶到盛京了。”

        听到‘盛京’二字，许妙容脸上肉眼可见的有些紧张了，“一别经年，也不知太子殿下是否还记得妙容？”

        “小姐天姿国色，殿下自然是记得的，而且老爷很早就在殿下面前提过小姐的心意。这么多年过去了，小姐还一直在等着殿下，就凭着这份深情必定能打动殿下的。”说话的是许妙容的婢女杏儿。

        许妙容心中苦涩，那个人岂是深情就能打动的，“昔年殿下还是颜白离时就未曾对妙容……如今他贵为太子，妙容就……”

        那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也就是许妙容的姑姑许之兰，看出了妙容的担忧，安慰道：“我的傻孩子，今非昔比，正因为他如今坐上了东宫之位，就更需要笼络各方势力。更何况兄长一直在暗中帮衬着殿下，念及这个，殿下如今也会对妙容不一样的。”

        “就是，小姐就安心上京，只管多想想以后该怎么讨得未来姑爷的欢心吧！”杏儿眨眨眼，调笑道。

        “杏儿，这话以后莫要再说，小心惹来祸端。入京后不比在青城，大家以后说话行事都需再谨慎些。”许妙容面上摆出严厉之色，心里却被那一声‘姑爷’拨得芳心乱动。

        “还是妙容沉稳，想来兄长此番执意让妙容上京，一方面是躲避南乱之祸，一方面还是想你与殿下能亲近亲近。若是能得殿下青眼，妙容的未来就贵不可言了。”许家也就不再是江湖草莽了，许之兰也希望许家能借此一步登天。

        听到这里，顾惜夕心头一震，瞬时掀起了轩然大波。什么？青城派在京中搭上的贵人是师兄，许之翔一直都在替师兄做事？那么袖箭……萧逸、顾老将军……

        许妙容又想到了来之前的变故，不由得恼怒道：“本来都计划得好好的，眼见天衡派都四分五裂了，只要我以盟主之女的身份一现身，就可以将天衡派收入麾下。这样一来，既可以壮大我青城派，又可以替殿下打探出月影珠的下落，可是……”

        “是啊，只可惜半路杀出了九重楼，没想到九重楼竟管起了这等闲事。”许之兰琢磨了一会儿后，迟疑道：“难道九重楼也知道了月影珠此前一直就是在莫掌门的手里，所以……是来寻珠子的？”

        “不太像，也没见他们在翻找什么，反倒像是在接管天衡派。”许妙容仔细回忆起来，“他们对那些伤了残了的又是施药又是赠银的还送他们下山，其余也有置地分银的，更多的是被带走了，妙容实在看不懂九重楼此举的深意，总不能是在做救世主吧？”

        “九重楼果真如传闻中一样可怕，那段沐直接领了一支军队过来，无论是天衡派有异心的还是别派有觊觎之心的，哪个还敢再出头，我们也就不好下手了。”许之兰一想到一行人赶至天衡派时看到的情景就心有余悸。

        “若是没有这事，我们现在就该是拿着月影珠去见殿下了，也算是为殿下立了一功。”许妙容无不惋惜道。

        顾惜夕听着这你一言我一语的，有些怔住，月影珠一直在莫掌门的手上，究竟怎么回事？所以……莫掌门临终前对自己说的‘“珠”“九”，是想告诉自己他已经将珠子交给九重楼了？如此推来，莫掌门应是在带人杀上翠屏峰时趁乱窃走了珠子，也就是说自己在听尘苑里拿到的珠子并不是萧瑾衍在枣庄查获的。

        关于当年之事竟还有许多细节是自己没弄清楚的……

        “好了，妙容，事已至此，多思无益。眼下还是多考虑入京后该如何做，听闻颜紫盈化名为严紫凝这几年一直陪在殿下的身边，还有风声殿下最近迷上了一个将门郡主，京中多贵女……”许之兰担心妙容的这条路并不好走。

        “无妨，她们都不是颜红素，谁都做不成他心里的那个唯一。”许妙容叹息一声，“妙容所求，不过是能站在他的身边就好。”

        ‘砰’一声响，顾惜夕一时没握住茶杯，茶杯摔落在地，掷地有声，引来那些人警惕的目光，堂间一瞬变得安静异常。

        许妙容先是一愣，这里还有其他人，再一看，柜台那边坐着两名女子。尤其是那素白衣裳的女子，蛾眉淡扫，颜色清丽，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还有那双清冷的眸子，这样的神色，许妙容不禁想起一个人来。

        “妙容，你看……”许之兰偏过头，压低了声音道：“她的剑是不是……”

        许妙容这才将目光从顾惜夕脸上移到了桌子上，陡然呼吸一滞，那是……清光剑？怎么可能？

        许之兰用眼神示意一个高大的男弟子去试探一下，那男弟子果然就大跨步朝顾惜夕这一桌走来。可刚跨出两步，只见一支竹筷从那男弟子的耳边堪堪擦过，带着一丝血痕直直射进旁边的柱子，入木三分。男弟子霎时停住了脚步，不敢再动。

        顾惜夕并不看向那伙人，只是寒声道：“不要过来！”

        青城派也曾杀上翠屏峰，沾了门中弟子的血，还跟萧逸、顾老将军的死脱不了干系。如此重重，顾惜夕觉得自己如今是血性渐收，才没有立时让他们血溅三尺，但也就仅此而已。若是来犯，倒是不介意让清光剑饮饮血。

        “哪来的野丫头，敢在青城派面前撒野！”一行人中好些人已纷纷起身，拔出剑来。

        “是要打吗？这里怕是施展不开，砸坏了掌柜的东西也不太好，要打出去打！”说罢，顾惜夕转过头看向青城派众人，眸光中透着森然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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