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戌时，东城码头旁的巷子里。
李归意看着一片漆黑的窄巷，觉得自己被坑了，“人呢？别告诉我让我挨门挨户去敲。”
燕云漠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模样，“罢了罢了，闭嘴跟着我。”
他们不知在这窄巷里饶了多少回，终于，李归意听见安静的巷子里，发出了些许声响，一些吵闹声像是隔了很远，蔓延着传入她的耳中。
燕云漠轻车熟路的敲开了一扇门，门口的人跟他对了半天暗号，才终于同意他进入，李归意本想一个健步跟上前去，却被人拦了下来。
“哎，兄弟！”燕云漠自来熟地搭在了他的肩上，“他新来的，一回生二回熟嘛！他跟着我，保准不会出事。”
那人打量了下李归意的穿着，又看了眼她别在腰间的钱袋子，这才点了头。
进了大门，又是一条漫长的小路，李归意忍不住道，“这才来江州几天，我都没来过东城，你居然连这儿的地下赌坊都一清二楚！？”
“就兴你有本能，我就不能有本能吗？”燕云漠反问，“赌场、酒坊，那都是在一个地方生存的必须品。”
李归意嫌弃地撇嘴，难以表达认同，“那冯老二当真会在这儿？”
燕云漠哼着小曲，“要是不在这儿，以后你当我大哥。”
李归意想了想他对着她伏低做小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可惜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冯老二被燕云漠从赌局里拎出来的时候，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样的景象在赌坊一天不出现个三五回，旁人才会觉得奇怪，所以此刻，并没有人来管他的生死。
“老实交代吧，”李归意晃荡着手里的那串□□道，“哪儿搞来的？”
赌坊自然的敞亮的，但是从大门道赌坊的这条崎岖的小路却是混黑的，小路两旁的竹林自然也不外乎如此。
冯老二瑟缩在角落，反复看着眼前两人的模样，以确认自己是否见过他们。
“别想了，”燕云漠善意地提醒道，“你这钱花的地方太多了，我看你是想不起来了，但是想必是从同一处来的。”
冯老二见他撸起袖子的模样，吓得差点尿裤子。
燕云漠嫌弃地撇了撇嘴，“你是直接自己告诉我，还是等打一顿再说？”
“我说！我说！”冯老二连忙道，“二位是什么来路呀？是官家吗？”
“不是，”燕云漠摸着下巴道，“你不说的话，官家兴许还会留你的命，要是把我惹不高兴了，那你怎么死的可就不好说了。”
“我一定知无不言！”冯老二扶着墙，颤颤巍巍地站起了朝他们二人行礼道，“二位大爷，小的这是前两日在码头运货的时候，从货仓里面捡来的，别的我就真是一点也不知道了！”
李归意听罢，狐疑地看着他，“这种东西，还能随便捡来？这绳子也是捡来便有的？”
冯老二摆手道，“这不是，是我自己绑的，您二位要是不信，趁现在码头人少，我带您去瞧瞧那个地方可好？”
李归意点了点头，燕云漠不知哪里翻出来一根绳子，将冯老二的手绑在背后，拎着他一路朝码头走去。
的确如他所说，码头看守的人不多，燕云漠解了他的扣，他与看守的人都认识，很容易便带他们进了那艘船。
只不过，与他所说不同的，却是那□□，并非他捡来的，而是他从几箱几箱的货物里抽取出来的。
李归意摸了摸角落处货箱的底儿，下面有个指缝大的窟窿，货箱是用木头做的，木板之间的缝隙被人有意的撑开，足够从当中，抽取几枚铜板。
“这就是你说的‘捡’？”
冯老二心虚地窝在旁边没敢出声。
“这是谁家的货？”燕云漠转了一圈，确信这底仓里面还是有些存货的。
“我也不知道谁家的，但是是醉香楼老板娘让我看着货的，说是她朋友的，但是放了半个月也没有人来拿，我实在好奇，就偷偷看了看。”
李归意看了一圈，将燕云漠拉出了货仓，“报官吧，这事不是你我能管的。”
别的不说，江州府衙役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哪怕现在已是圆月当空，他们也很迅速地收押了冯老二，派人封锁了码头。
但他们还是晚了一步，那批货被人掉了包。
李归意翻查着货仓中的货物，却没有一个下面的底板带有缝隙，不用打开核查，便能知道这些货架中的东西，早已不是那些做成的□□。
“难道是当时那个看码头的人走漏的风声？”
衙役问道，“知道他叫什么吗？”
“冯老二认识他。”
在府衙录好口供，回到布铺的后院天已经快要微亮。
李归意疲惫地倒在床上，这才觉得右臂的伤口处隐隐泛着疼，肿胀的厉害，她小心翼翼的端起胳膊，将缠绕的纱布放下，果然伤口裂开了，有些化脓。
“死老头，就这么着急走。”她一边笨拙的处理着伤口，一边怀念着陶阎王专业的手法。
屋外忽然传来敲门声，这么晚了，她不知道谁会在这时候找她，“什么事？”
燕云漠慵懒的声音透过窗传到她的耳中，“我这儿有上好的金疮药哦。”
李归意忽然打了个激灵，看了看自己此刻狼狈的模样，让他自己开门。
燕云漠一屁股坐在了她的床上，她整个人差点蹦起来，“你赶紧站起来！你这一天到处乱坐，别碰我的床！”
这着实不能怪李归意太过洁癖，燕云漠席地而坐的毛病，她委实接受不了。
而后者无奈的摇了摇头，丝毫没有要抬屁股走人的意思，“我换衣服了，这件还没来得到处乱坐。”
这话说完，李归意才发现屋里昏暗，她没看清楚，此刻他是换了一件藏蓝色的松垮长衫，与方才穿的那件束身衣除了颜色，倒是截然不同的。
她这才放心的坐了回去，“药呢？”
燕云漠从怀中拿出来一瓶药膏，放在李归意的面前。
“方才你怎么不给我。”她看了看自己桌上的另一瓶药膏。
“本来你那点小伤是用不上这宝贝的，”燕云漠一副嫌弃的语气道，“结果路上你非得要压着冯老二，还把伤口给弄裂了。”
李归意自知理亏，哼了一声没再多言。
她打开瓶盖，本想用左手抹上药膏，却被燕云漠先拿了过去，他摸了一些在指肚上，拉过李归意的右臂，挤破脓包，轻轻敷到了伤口上。
李归意连疼都还未来得及喊，就被他指尖冰凉的感觉浸润，不觉心跳漏了一拍。
她微微抬头看着燕云漠难得认真小心的模样，觉得这微弱的光影落在他深邃的五官上，竟然如此和谐娴静，像一幅层次分明的油画。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她清了清嗓子，抬起被燕云漠包好的右臂反复端详，终于开口说了句，“咳，手法倒是挺娴熟。”
燕云漠听她这一副老生常谈的语气，忍不住笑道，“听起来，见识还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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