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108章

成功打发走了陆征的李归意，路过后院时，没忍住瞥了一眼认真干活的燕云漠。

        他此刻正穿着一身书翠斋统一的服装，带着帽子，和旁边的伙计并无二致，李归意不知道陆征会不会从这几十个伙计中慧眼识珠，就像她也不知道燕云漠究竟有没有认出她来。

        一方面她觉得自己如今一身女装，又是何家有名有份的小姐，再怎么也不会察觉到她会是昭帝，而另一方面她又清楚地知道，燕云漠来到书翠斋定然不会是想当一个五好伙计，他一定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秘密究竟是否与她有关，便关系着她将来的命运。

        好消息是，他来这里定然不是为了将她带走，否则他没必要找一个这样的借口留下，全然可以直接将她掳走。

        还没等她想清楚，便听小厮来报，“掌柜的，万鸿书院的赵先生来了，已在书房等你。”

        “赵先生？”李归意觉得有些奇怪。

        万鸿书院来谈生意的向来都不是院中先生，此刻更是考生文试的冲刺阶段，他怎么会有时间来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带着满腹疑问，她见到了这位赵先生。

        赵先生与她所想有所不同，比起书卷气更多了一分世故，李归意看着他大腹便便的模样，不禁内心感慨万鸿书院的伙食真好。

        “先生找小女何事？”李归意见他瞥了几眼一旁跟进来的小厮，侧头吩咐他出去。

        “在下有事想请问何掌柜，贵店可有浅塘软纸？”

        李归意狐疑地看着他，“这浅塘软纸以纤薄柔韧闻名天下，但对贵院考生而言，这种纸质并不适合练习，当时使用同科考一样的宣纸为宜。”

        赵先生愁眉苦脸道，“我也是如是想的，但偏偏我的学生向我讨要这浅塘软纸，我若说没有，倒有些过不去了。”

        “哪位学生还知道这浅塘软纸？”李归意好奇。

        赵先生难言道，“正是何氏的何良小少爷。”

        李归意一惊，没想到竟然还是何玉的同族，算下来，也是她此刻身份的堂弟。虽然只见过一两次面，但她还是曾在何玉耳中听到过许多关于这位纨绔子弟的传闻。

        她也瞬间明白了这位先生为何非要亲自来找她，何家是万鸿书院的资助者之一，虽说还不算是最大头，但也能排得上前三，这种张扬跋扈的理由，若是旁人提了反驳回去便是，他提出来，自然还得照顾何家的面子，只得低三下气的来找她。

        李归意毕竟顶着何月的名头，总不能打自家弟弟的脸，笑道，“给先生添麻烦了，这浅塘软纸说贵也不贵，就是稀缺得很，此刻我这库房当中也拿不出成捆的来，且先等我调配几日，备好了再和贵院进购的一块送过去，您意下如何？”

        “那自当是谢过何掌柜了！”赵先生行了礼，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告辞走人，连踢出去的步伐都比来时轻盈了许多。

        然而这个包袱又落到了李归意的头上，她看了看日晷，里中午和郭五仁约定的时辰还远，便叫了辆马车，直奔何府。

        何府高门大院，门口的招牌都给人些许压抑的气息。

        李归意曾在最初顶替何月时来过几次这个地方，但她并不喜欢。

        门口迎接她的管家叫着她“四小姐”，面上一副恭敬热情的模样，心底不知要如何骂她。

        何月是何家五爷的独女，本是府中养尊处优的四小姐，但偏生不是养在深闺的性子，十六岁时便逃跑出家，被何家大家长踢出了族谱，何五爷寻女不得，身体又不好，没几年就郁郁而终，只剩下一个又疯又病的夫人。

        何玉身为何府长女，向来对这些弟弟妹妹十分上心，正巧又遇到了来投奔她的李归意，得知了她女扮男装之事，瞧上了她易容的本领，才叫她假扮自家侄女，好让五弟妹临终前能了此心愿。

        因为何月的逃跑，一家人闹得鸡飞狗跳，几位长辈都不愿见她，又因她已被逐出何府，连府上傲气些的丫鬟都对她看不上眼。

        李归意只是不喜这里低沉压抑的氛围，到对旁人的白眼不甚在意。反正她冒充何月是在替人尽孝，做的是行善积德的大好事，再说了，旁人骂的也是何月，与她李归意有何干？

        何玉听了她所述，沉默了半晌，摇了摇头道，“不可以给他们。何家几个小的里，就数他最没个样子，偏偏父亲还最看中他，非要让他走仕途，不惜重金也要让万鸿书院给他留个位置。”

        她叹了口气道，“可你也知道，他哪儿懂什么四书五经，现在想走偏门不说，还想让何家为他背书？他要想要那浅塘软纸，便让他自己去找，书翠斋是别想了，最好也别再让赵先生奔波，再坏了万鸿书院的名声，他就是何家的罪人了。”

        “消消气，”李归意拿来一旁的茶杯，递到了她的手中，好奇道，“怎么看出他想走偏门的呀？”

        何玉无奈道，“这浅塘软纸的用途你也知道，前几年，文试时爆出过丑闻，便是有学子用浅塘软纸在科举考试中作弊被发现，后来济安府尹便禁止了全府的浅塘软纸制造，这两年才又慢慢允许了。这孩子定是不知道听谁提过此事，动了歪脑筋。”

        得到了何玉的首肯，回绝赵先生这事李归意就有了底气，回去路上她踏着轻快的步伐，顺便还到集市上采买了些月饼，准备中秋时给大家改善伙食。

        李归意点着包好的月饼，“蛋黄、豆沙、莲蓉、五仁……”

        还没点完，便听身旁突然冒出个人来，笑嘻嘻地搭话道，“月儿小姐叫我？”

        李归意侧头一看，竟是前一日对着陆征凶神恶煞的郭五仁，抽了下嘴角，悻悻道，“这还没到时辰，你就来找我了啊。”

        郭五仁嬉皮笑脸道，“说来也巧，正想着来集市上拿——啊不对，买点吃的，就碰上您了，我这真是难得的好运气。”

        李归意继续点着月饼的数目，敷衍道，“昨个儿怎么说的来着，今日你是来找我报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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