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3月11日，周五

埃文从未感觉如此孤单过，身体又是一阵本能的战栗，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必须找到卡丽和父亲，他已经给卡丽留了言，很快她就会打回来的。她离职这事儿确实惊到了他，让他心中始终不安。她给你留下的只是个纸条，她都辞职了，她这是不想跟你再有任何往来！埃文跟自己说，可他又不想去琢磨这其中的可能性，便把精力集中于寻找他父亲上。他没在往日的冰箱上，而是在固定电话底下找到了他父亲的行程单，是父亲工工整整的字迹。行程单上，写了悉尼的blaisdell酒店的联系电话。

        “麻烦转接到米切尔·凯希尔的房间。”埃文对接线员说。

        这时悉尼时间是凌晨四点，夜间接线员很热情，但很肯定地跟他说，“抱歉，先生，我们这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客人。”

        “麻烦再查一遍，c-a-s-h-e-r，可能入住的时候登记错了，您可以试试用米切尔当姓来搜索一下。”

        过了一会儿，接线员回答，“抱歉，先生，我又查了一遍，我们没有叫米切尔·凯希尔的客人。”

        “谢谢，”埃文挂了电话，看向杜勒斯，“我爸没在他此刻应该呆着的地方，我完全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杜勒斯拿走行程单，“我们去找你爸，埃文。趁着你记忆还清晰，我们先做个案件陈述。”

        清晰！这样的经历，我这辈子都不大可能忘记了，埃文在心里想。坐的警车离开了他家，往市区驶去，他靠在椅背上，透过灰色的后挡风玻璃，抬头盯着天上烟灰色的云发呆。发生了这样的事，他的思维介于理智和情绪之间，惊慌失措，无所适从。他在想自己今晚能住哪儿呢？只能去酒店了吧。他得通知家里的朋友们，他父母虽然事业都很成功，却都不爱社交，要联系的人不多。他还得安排葬礼，得好好想想哪个教堂更合适些，也不知道警方多久能完成解剖，把母亲尸体还给他。他又在想母亲当时是什么感觉，她是否知道灾难即将降临，她死前是否被折磨过，她是否害怕。心中的恐惧，是最可怕的地方。或许杀手就像对待他的时候一样，悄悄从后面接近，直接下手了。他希望母亲并没有提前预知这灾难，希望她没有遭受令人绝望的痛苦折磨。

        他闭上眼睛，尝试着克制住自己的惊慌和悲痛，不然，他觉得自己会承受不住。他需要一个主动出击的计划。首先，找到他爸，联系他爸在美国的客户们，看看他们是否知道他爸在澳洲的雇主是谁。其次，找到卡丽。第三……他闭上眼睛，对自己说，弄清楚到底是谁想让他母亲死。

        可他们看了你的电脑，有没有可能那些人不是针对她，而是针对你来的呢？想到这儿，他的心猛地颤了下，忽然间心碎，震怒，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辆警车，由接到报警电话的巡警开着，副驾驶坐着杜勒斯，开出了凯希尔家所在的安静的独栋别墅社区，驶入浅滩溪大道，这条路极长，是奥斯汀中部和北部的主干道，几乎能通到所有地方。

        “他们表演了现场，”埃文说，半是自言自语。

        “什么意思？”杜勒斯问。

        “表演。我的意思是，杀手们杀害了我母亲，然后勒死我，伪造一个自杀现场。这样，你们这些警察到现场后，第一反应是我杀了我母亲再自杀。”

        杜勒斯说，“我们不会停留在表像，会透过表像看到更深层次的东西。”

        “可那将是第一个，并且是最直观的结论。”

        埃文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接听了。

        “埃文？”是卡丽的声音。

        “卡丽，天啊，我找你找了好久。”

        “听着，你现在处于危险当中，极度的危险中。你得去接你妈，带她一起回休斯顿，现在就去。”

        “我妈死了，卡丽，她已经死了。”

        “天啊，埃文，你现在在哪儿？”

        “我跟警察在一起。”

        “好，太好了，别跟警察分开。亲爱的，对不起，我的很抱歉。”

        “你为什么说我危险？”她的第一个词在他脑子里响了警铃，“你知道些什么？”

        忽然间一辆车超过他们，猛地拐到警车前面，来了个急刹车，逼得警车为避险撞进了绿化带里，是辆蓝色福特轿车。警车这一急刹，杜勒斯的身体因为惯性被甩到了前挡风玻璃上，不由大骂。埃文没系安全带，被惯性甩到前座椅背，手机也摔出去了。

        听到了杜勒斯的叫骂，也注意到了巡警正要打开驾驶座车门，埃文抬头往前挡风玻璃的方向看出去。在挡风玻璃的外侧，那个光头男人从蓝色福特轿车里走出来，举起一把□□，瞄准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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