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9记忆解封
09
沉言点点头，只叹了口气，没再出声。
他其实比谁都盼着境舟能回来，他实在不忍心看着宁岚颓废消沉。
可天命难违，两万年里，别说境舟了，就连他的神兽麒麟炎离都没有任何消息。
叶钦听着他们说到这些，心里一阵难过，境舟是他打小疼到大的师弟，当初封印弑神印的时候，他没想到自己的全部神力都不能抵御那最邪性的魔器，只能由着境舟聚天地灵力以身相祭。
正想着，忽然见宁岚将麒麟坠从颈间摘了下来置于掌中，起手就往里面注入神力。
叶钦、沉言、枫沐三人见此皆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也跟着往那坠子里输入自己的神力。
可不管大家怎么努力，那坠子就是没有丝毫动静，就好像是一枚普普通通的墨玉石坠子，没有神力，也没有境舟神息的一丝影子。
三位神尊先后收了神力，而宁岚却不肯放弃，源源不断地神力注入麒麟坠，但那坠子并不吸收这些神力。
“宁岚……”见她如此，沉言抬手按住她的手，清朗的声音中是抑制不住的心疼，“宁岚，你别这样。”
宁岚不为所动。
站在宁岚身后的灵光早就红了眼眶，见几位神尊如此模样，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神尊！”灵光略一踌躇，小心翼翼地开了口，“会不会，只有炎离在的时候，这个坠子才能被真正开启？”
在场众神皆是一愣。
灵光却又道：“神尊，我只是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枫沐神尊的手链是不是因为云宴一直都在，所以才一直有着金神神力。毕竟那也是拿他的血炼成的，万一是他和手链之间有什么感应呢，对吧……”
灵光声音越来越小——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在瞎扯了。
可宁岚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终于停了手中的动作，回过头来问道：“炎离，可是麒麟神兽？”
沉言还没给她解封记忆，她暂时只能凭借着灵光这些话，猜测一些事情。
灵光连忙点点头，“是。”
有时候，微弱的希望，也能让人有暂时忘却悲伤的能力。
哪怕是骗自己，也比希望全无要好上千百倍。
此刻的宁岚便是如此。
见她因着灵光这些话，脸色逐渐舒缓开来，沉言叶钦他们脸色又复杂了起来。
倒不是灵光的话不可信，而是麒麟兽炎离早在两万年前便随境舟一起消失在了这三界九州中，有传言说，炎离已经随着他的主人境舟一同魂飞魄散了。四方座神也曾想要将昔日旧友寻回，多次未果，便才逐渐放弃了。
枫沐突然故作轻松道：“对啊，宁岚师姐，我们可以先找到炎离！”
她太清楚宁岚此刻的心情了，就犹如两万年前的自己一样，期待着听到一丝希望，也太清楚这一丝的希望就可以带来任何话语都比不上的安慰。
看着宁岚眼中重聚光芒，沉言犹豫半天，终于说道：“宁岚，先回南御殿吧，我把封印给你解了吧。”
“好。”
回南御殿的路上，宁岚竟然开始紧张起来。
现在她只是听到这个名字就已经如同掉入海底一般难过到近乎窒息，若是全部都记起来了，这种窒息感会不会更甚呢？可她又想记起来，急切地想记起来，她想知道自己和那个舍得铸麒麟坠送自己的人之间，究竟有怎样的故事，才能令她失态到如此。
终于到了南御殿。
宁岚与沉言在院中的梨树下相对而坐，都显得有些紧张。
四方神兽并其余二位神尊都立在一旁护法，心中同样紧张。
“来吧。”宁岚说着缓缓闭上眼睛。
沉言叹了口气，抬手结了一个水神特有的神印，看了宁岚一眼，咬着牙将神印轻轻推向宁岚。
在水神印触碰到宁岚的那一刻，几道赤红色神力从淡蓝色的水神印中钻了出来，极快速的绕着宁岚飞了两圈，便直直钻入她眉心中。
宁岚迅速皱起了眉头，不过瞬间，她眼前那些画面逐渐清晰起来。
天清学里，一起求学修炼，重黎师尊太过严厉，境舟偷偷陪罚站的宁岚聊天逗笑，被师尊发现后，双双受罚，境舟却乐在其中。
主神创世，他们几个刚学着如何主理天地三界，境舟担心宁岚掌管日月星辰与三界之火太累，就趁她不在时帮她批了好些折子。
宁岚四万岁生辰，诸神来贺，境舟送来了自己头一次立下战功时主神师尊赐的墨玉麒麟坠子，枫沐还笑他太过敷衍，宁岚不知这坠子是他后来用麒麟血和神力重铸的，还因此失落了许多天。
境舟也不解释，只是偷偷带她去人间看花灯烟火，又送了好多美味佳酿，才将她哄好。回来的路上途径酆都，他们还一起在忘川岸边种下了一朵莫失莫离花。
宁岚生辰过后没多久，魔神临世，三界陷入了混战之中。五位主神师尊以身化阵时，她想上前阻止，是境舟紧紧拉住她，不让她去送死。
师尊身陨以后，他们五个正式接任主理天地三界，成为主世神尊。境舟怕她想起师尊会难过，便时常提了佳酿过来找她对饮，给她讲许多稀奇的故事，陪她大哭大笑大醉。
不过千年，魔神再出，第二次的三界混战艰难万分，境舟终于约了宁岚在神谕海旁郑重表白。
他说，主世神尊既然有制定三界九州法度秩序的权力，便也有让其安宁有序的责任。他还说，此战凶险，切记好护好自己。他还说，宁岚，待战事了却，三界九州无恙，我们结为神侣可好？
最后一场三界混战，弑神印毁天灭地，浊气流散，金神叶钦集天下神兵圣器都难以抵挡那毁天灭地的威力，最终还是司战灵神境舟用毕生修为聚天地灵力以身为祭换得天地平宁。
在冲向弑神印的那一刻，境舟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灵神锁在原地、早已负伤的宁岚，唇边露出一个极其温柔的笑，他冲着她说了一句什么，却被万灵与弑神印撞击发出的轰鸣声淹没。
赤光在宁岚眉心涌动，直到这一幕幕像走马灯一样走完，才完全消失在她眉间。
他们之间实在算不上轰轰烈烈，可就是这细水长流的情谊润物细无声一般的贯穿了他们漫长的神生，变成了彼此的习惯。
宁岚端坐在原地，闭着眼睛，手捂着胸口缓了很久很久。
原来真正的撕心裂肺，是这种感觉。
太虚上境日月轮转，不知道过了几个昼夜。
沉言、叶钦、枫沐三位神尊和四方神君均是一脸紧张的瞧着久久未动的宁岚神尊，不敢出声，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突然，他们头顶的梨花簌簌而下，犹如雪落风起，伴着宁岚紧皱的眉头，倒是平添了几分感伤之意，颇为应景。
一片白色的花瓣划过宁岚的睫毛，骤然间，她睁开了双眼。
在方才的记忆之境中，她看到了境舟，也看清了他的脸，她再次抬手握住颈间的麒麟坠，她想，她应该知道先前在冥界遇到冥主沧宁的时候，为何这坠子会出现异样了。
于是，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宁岚便起身匆匆往外飞去。
众人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惊，半晌，灵光才反应过来，不太确定地说道：“神尊是往下界去了，那方向，像是冥界。”
太虚上境独立于第三十三中天，有三道界门直通三十三天以下的天地人三界，而宁岚走的方向就是地界，也就是冥界界门处。
“冥界？她去冥界干嘛？”沉言不解，看向其余众人，见大家都是一脸茫然。
白川弱弱开口：“神尊，宁岚神尊之前在幽冥血海不是说冥主可能是这次浊气作乱的原因吗？是不是要把境舟神尊的事情算到冥主头上啊……”
他还没说完，沉言就断他的话，“不会。宁岚不是那种随意迁怒的人。更何况，她才刚记起与境舟有关的事情，怎么会什么都不问就走了呢？”
的确，按照当初宁岚为了境舟用祝融真火狂烧弑神印的架势，不可能在记起境舟后，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就跑去下界。
就算下界遭遇魔族入侵，也并不急于这一时。
当年她醒来时，想起叶钦因神魔之战陨落，还醉了好几天。现在换成境舟，反倒是一句话都没说，人就不见了。
大家都陷入疑惑中。
许久，枫沐才带着猜测的口吻说道：“也许，宁岚师姐是一时接受不了境舟师兄不在的事情，跑去冥界散心了？”
“沉言，你惹出来的事。”叶钦突然开口道：“你去看着她，别让她再做什么傻事。可别忘了，当年她能做的事情，现在恐怕只会更甚。”
沉言自然是明白叶钦的意思，当年宁岚神力比起现在自是少了两万年修为，这两万年里，他和枫沐疲于修炼到处游历，可宁岚却是神力日益精进，当年她没有炼化弑神印，可如今，若是她想，那便无人可挡。
除非境舟再世。
而此刻的冥界，却是又出事了。
就在冥主沧宁进入冥府后山的洞中闭关修炼时，早些时候由太虚上境的宁岚神尊布下的结界被人破了。
这破结界的人，却并未祸乱冥界，只单单寻到冥府后山的洞中，将冥主掳了去。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若不是又过了两日，南境大帝前来寻多日未归的司命星君，冥界众人还不知道结界已破，而若不是司命星君前去洞口向冥主辞行，他们更不晓得他们的冥主大人已经被人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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