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6前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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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图是闻讯前来帮忙的沉言神尊找到的。
四万年前，沉言的师尊清辉主神，因参不透一段太虚天神留下的臻言，特意自请入人间历劫，这一去就是千年，历经轮回十二世，终参悟大道三千。而这千年的时间里，沉言便就被扔到了中庆殿，由千秋主神代为教导，与境舟日日同住。
因此，沉言对中庆殿和境舟收藏东西的了解比宁岚更多一些。
沉言与叶钦跟过来时，都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愣在门外好一阵子，才敢进去，一直到看到宁岚和灵光正在到处翻找着什么，他们才敢确定，这南御殿院子里的九重高塔，竟就是当年的中庆殿。
虽昨日刚与宁岚吵了一架，但毕竟是几万年一同长大的交情，沉言自是不会小肚鸡肠的记恨什么，所以在弄清楚宁岚想找什么之后，他回想了片刻，就从拨开随意摆在书案一旁的宽底书画缸中的众多字画，从里面挑出一副字画递给了宁岚。
这幅画看上去十分不起眼，唯一与其他书画的区别之处在于，这画轴的上绑了一条粉粉嫩嫩的绑带，远看虽不起眼，近看却是最扎眼的那一副。
宁岚接了字画，便就见沉言将手附在卷轴上方画了一个阵符，这符落到画卷上，发出淡淡的蓝色光芒，不过一瞬，宁岚便觉得手中一沉，那朴素的卷轴就显出了原本的样子——紫檀木为轴心、白鹿皮作画纸，雕刻麒麟之角、缀以璎珞琉璃，轴长二尺三寸，足有五六斤重，轴身翻滚着丝丝赤金流光——正是司战灵神的至圣神器，混沌图。
宁岚看向沉言，脸色不太自然地说了一声“多谢。”
沉言笑了笑，正欲开口，便见宁岚手一挥，将混沌图铺展开来。
只是一瞬间，混沌图便一跃升至半空中，随即一整个天地便都立在大家眼前，还带着些许的雾气，看上去整个三界九州都被笼罩在一团缥缈的仙气里，竟有几分梵音清越的意思。
宁岚抬手施了个法诀，丝丝赤金之光在那图中的天地之间徘徊了一圈，便直直立在了图上，渐渐分散开去，化成了一个个的名字，铺满了整整一面白玉墙。
这就是混沌图中的天神录。
宁岚走近了一步，细细看着那满墙的字符。
打头的一排字符便是混沌天神与太虚天神，下面一排是创世主神与三清之神，再下面便就是他们几个——
叶钦、宁岚、境舟、沉言、枫沐。
这也正是他们在六万年前降世的顺序。
尊神以上，每个名字都应该闪着独属于自己的光芒，前面两排只有三清还亮着，而他们这一排里，唯有境舟二字，灰扑扑的夹在他们中间，黯淡无光。
这是宁岚第一次召天神录，从前她只听主神师尊们说过，若是神魂散于天地，天神录上的名字便会变成灰色。而今，真正见到的时候，宁岚才知道看着那一个个曾在真真实实活在自己身边的人，只变成了一个灰色的、冰冷的字符时，那种从胸间涌上的窒息感，是这么让人难捱。
手指划过那一个个灰色的字符，最后停在自己名字下方那个同样灰暗的名字上，微微顿了顿，她便继续往下看去。
找了许久，并没有看到沧宁的名字，宁岚才微微松了口气，若是沧宁的名字出现在这上面，就意味着境舟与他会分裂成为两个独立的个体，就如同分裂自己元神的魔神一样，那不止是一件极为伤害本源的事情，按照境舟目前的境况，若是沧宁晋神修出自己的元神，那他便可能再也不能聚齐元神重归神界。
“奇怪。”同样一起站在混沌图前观看的叶钦，突然发出一声惊叹，他抬手施法，满墙的字符晃动了一下，尊神以下，就换上了一些新的字符，他又盯着看了一会儿，才看向宁岚，不解道：“昨日，你那小徒弟分明已经晋神，却为何这天神录上并没有他的名字？”
昨日他瞧得十分清楚，在宁岚抗下最后一道天雷后，分明有淡淡的金色神力萦绕在那年轻人的周身，就如同这太虚上境的每一位神君一样，可如今在这天神录上，竟找不到他的名字。
宁岚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盯着那个在各色神光的交替掩映下更显黯淡的名字，目光深深，似乎在思索着一些什么。
“你方才找的哪个名字？玄星还是沧宁？”沉言也将这天神录看了一遍，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自然是冥主的名字，沧宁。”叶钦目光又落回到那密密麻麻的字符上，试图再找到一些什么，半晌，他终于放弃了，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看向宁岚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些复杂，“宁岚，你那七十二道天雷只怕是白挨了。”
沉言更是觉得难以相信，沉吟道：“这小子看着修为长进挺快啊，没想到有宁岚护着还能失败，实在不应该啊……”
两人正深觉不解，却见宁岚抬手施法收了天神录，将混沌图也合了起来，重新握回到手中，才转头看向他们，淡淡道：“失败就失败了吧，下回再努力就好。”
她语气十分平静，没有一丝对爱徒晋神失败的惋惜，叶钦与沉言更觉疑惑，正想再问些什么，却见宁岚顺手将混沌图拢在衣袖中，带着灵光，头也不回地走了。
又一次回到不负星辰，这次，宁岚没有让司命白月华他们出去，反倒让灵光去喊了他们一同进屋。
等几人都进了屋在宁岚面前站好，她才开口道：“有一件事情，我想拜托你们几个。”
她平日里在大家面前说话，要么清清淡淡，要么冷冷冰冰，像这样的语气中带了些难以言喻地郑重，又放下了尊称，还是头一次。
不止是司命与白月华，就连灵光也跟着愣了愣，神色也都变得严肃起来。
宁岚坐在那里，手指微微捏着袖间的绑带，目光也跟着聚在那带子上，顿了顿，才继续道：“过几日，我有一件大事需要去做，怕是顾不得你们了，司命，月华，你二人可先回各自族门，等沧宁醒了，让他也尽快回冥界去吧。”
“师尊这是为何啊？”白月华有些着急，她此番来太虚上境为得就是晋神，光复青丘门楣的，如今才学了两个月就让回去，她自是不愿意的。
宁岚抬眼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这三个年轻人，缓缓道：“因为留在太虚上境，你们便会成为众矢之的，或许还会被诸神围讨，若是你们觉得自己有能力对抗太虚诸神，护卫南御殿，倒也可以留下。”
灵光心间一跳，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忙问道：“神尊，您要去做什么？”
宁岚重新垂眸掩下眼中光芒，继续扯着衣带，只道：“过几日你便知道了。不过……”她微微抬眉望向他们，眼中似乎没什么情绪，似是很随意一般地就说道：“我还想问你们一句，不论过几日发生什么，你们作为南御殿的掌殿和学子，可能做到始终如一的信我？”
“那是自然！”灵光回答的毫不犹豫，她跟在宁岚神尊身边将近六万年，几乎是相互陪伴着长大的，无论神尊做什么，她都会始终追随，也一定会坚信到底。
司命也点头道：“不论发生什么，弟子都相信师尊！”
虽只与神尊相处了短短几十日，可他早已觉出神尊内心里的一些东西，那是一种即便是表面的冷漠无情也难以藏住的责任心，是对天地苍生、三界九州的热血之心，这种热情在神尊为他们讲解课业教导天地法则的时候，便会时常让他觉得感动，虽然可能连神尊自己都不曾发觉。
白月华也道：“弟子也是，永远相信师尊！”
能拜入南御殿，是她一辈子的骄傲。宁岚神尊并不似传说中那般不近人情，她的耐心全都体现在只有女孩子才能觉察到的一些细致的关心中，比如神尊怕她一个女孩子觉得拘谨，便时常派灵光神君过来与自己谈心说话，还会在课业上严厉后，送些小物件来哄她开心。她这一生都不会忘记在太虚上境这两个月。
听了他们的回答，宁岚眉间带上了些欣慰，终于笑了笑，又缓声道：“无论发生什么，务必保全自己。”
宁岚平静地嘱咐了这一句，也不再管他们几个能否明白自己的意思，她起身走到了床边，盯着尚且还在断断续续说着胡话的人，叹了口气，她便伸手施法让他的身子凭空坐了起来，而她自己也坐到了他身后，将自己的神力渡给他。
等灵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宁岚已经渡了近千年的神力。
但只有宁岚自己知道，她并非只是单纯地在替他疗伤，她也在帮境舟修补他破碎元神。她只是想能尽力帮帮他，在自己还来得及的时候。
随着源源不断地神力渡入，天地间最精纯的火神之力渐渐包裹住那团躲在沧宁身体角落里的碎片，慢慢地与那碎片中微弱的灵神之力融合在一起，似乎是感受到了熟悉的神息，那团碎片也重新地缓缓舒展开来，一片一片地铺满了整个身体，有几处碎片还因着神力的融合而合到了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本被碎片裹在中间的那一团几乎要熄灭的微芒，突然就亮了起来，一闪一闪地发着光，就如同少年的心跳一般，铿锵有力。这团亮光很快就移到了心脏的位置，每闪耀一下，元神的碎片便就可以愈合一点。
宁岚的心也跟着跳了起来，连忙就加快了输送神力的速度。
但突然之间，她却感到一阵眩晕，施法的手抖了抖，还是没坚持住，只能收了神力，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她才觉得好了一些，正想继续，却被守在一旁的灵光拦住了。
“神尊，不能再继续了。”灵光急地快要哭了，死死拉住宁岚的手，不让她再继续渡神力给沧宁，“您在这里坐了整整三日了，已经渡了近两万年的神力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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