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交锋
“闻峣”这个名字却茕是突然想起来的，随之而来的是与太子的谈话和水下的模糊记忆。
他没有忘记，只是在此之前都忽略了——这是一种诡异的状况，明明不论如何思考都应该确定为关键线索，他却认为它无足轻重。
正如洛紫玉所言，他似是被魇住了。
但直到意识到自己不对劲的现在，一种莫名的直觉依然让他坚持不应下水。
不仅为了稳妥起见，更重要的是，他隐隐预感现在下水只会打草惊蛇，或许会错过妥善解决一切的机会。
如同无根之木一般的推测却让他万分笃定。
而对洛紫玉有关“闻峣”的提问只是一个话题开启的前奏，但却获得了她意外的反馈。
“哪两个字？”
时星引问道。
为她指出两字的写法，却茕将水下的见闻和太子的猜测同步给她。
听完，时星引陷入了沉思，半晌似是寻觅记忆有所收获。
“我有印象——特指两百面前这个时间点的话，对这个名字，我有印象。”
星象宫诞生于前任仙帝勾连天道的仙器，算是前任仙帝的半个嫡系，在改朝换代的上界，地位多少有些尴尬。
正因如此，时星引接过大任后，行事尽可能低调，有太多力有不逮，两百年前关于“闻峣”的事情，正是她保持缄默的事件之一。
——那是一个本应在两百年前飞升上界，却没有报到的“仙人”。
“现在我们知道两百年前这个时间点发生了三件事情，”时星引摩挲着下巴，“甘国的分裂，天衍宗的分裂，以及闻峣的飞升未遂。”
事情不简单啊……不会还要牵扯到上界吧？
“这是新的线索，我们需要宫里有越师姐和师师兄，我们可以放开手顺着两百年前这条线索追查。”
“当然，”时星引望着叶池隐匿在黑暗中的波纹，“我们去找你的太子表哥吧——你觉得他有未尽之言不是吗，我相信你的直觉。”
却茕颔首。
“快到约定的汇合时间了，表哥怕是已经睡下了，不若明日再去，现在就去或许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当两人的目光聚焦到两百年前的往事，另一个值得注意的人选也随之浮现——阻止皇室将“闻峣”这个名字告知他们的印潥。
紧接着，队伍配制，印潥先前在城墙上略显紧张的反应等种种疑点也显露了出来。
那么向他们“告密”的太子就理应被列入保护范围了。
两人商议一番，决定在稍后汇合时将此事隐瞒，顺道探一探这位印潥师兄的底。
与此同时，梁京城外，梁水之畔。
印潥从水中跃出，平稳地落到岸边的砂石上，灵气运转周身瞬时被蒸干。
这里已经处理好了。
心里踏实了几分，他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罗盘，罗盘转动，他便循着指针最终停下的方向御剑而去。
跟随指引潜入江水之中，印潥看到的却是封印被破坏后的一片狼藉。
心觉大事不妙，留下一个用以监视的符纸伪身，他立刻前往仅剩的阵眼。
两百年前曾有魔将自封魔印中逃出，制造了大批魔物和魔修，人间生灵涂炭。
最终上代天衍宗宗主，也就是他的师祖，于甘国都城也就是如今的梁京城与邪魔一战，以身殉道，荡清了魔物。
只是战场之上依然留有庞大的怨念和魔气，强弩之末的师祖无力驱散净化，便于此设了四象封印，利用山川地势和都城的气脉将之镇压在此。
先前收到皇室的委托之时，他也收到了正在闭关中的师尊的指示，得知了此行或有变数，这才在师尊的默许下组建了如今阵容豪华的小队。
而他自己此行还有另外的任务，那就是加固四象封印。
四象封印有四个阵心，分布在梁京城四面的山间江中，罗盘能将他指引向正确的地点。
今夜他已然加固了两处阵心，算上横生事故的第三处，只剩一处印潥尚未到达。
第四处在山间。
印潥来时，正逢一人立在阵眼之上，欲行不轨。那人周身包裹在厚实的黑斗篷之下，身形模糊，男女难辨。
在印潥看见他的同时，那人也看见了他。
他为护阵而来，对方为毁阵而来，是敌人，便无需留手。
电光火石间，两人已经过了一次招。
第一次出手，是试探。
印潥察觉对方实力与自己在伯仲之间，自己似有一战之力。
可对方并无正面一战的意思，迎击之后便毫不犹豫地跃起，且战且退，任凭印潥如何紧追不舍，几招之后便在山间消弭的身形。
印潥无法，只得退回来检查第四处封印的状态。
还好，对方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
将此处封印加固，留下伪身，他便又去前两处留下伪身，才回到封印已毁的第三处。
一番仔细检查，印潥确认，修复此处已毁的阵眼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
摘下佩剑沉入河床，一番布置，如此便能再多撑几日了。
做好能做的一切，他向天衍宗送回消息。
弟子无能，此事恐怕只能打扰闭关中的师尊了。
几人在天明时分于宫中汇合。
印潥的视线在几人的面上一一划过，他的面容严肃一如往常，时星引暗中端详片刻也未曾看出什么端倪。
“红玉仙子怎么没来？”
越玲玲和大家逐一打招呼，末了问道。
没有人回答，便是几人都不知晓。
正在此时，一只纸鹤飞了进来，张嘴便是洛红玉的声音。
“有线索，追查中，缺席一日。”
“先不管她，我们开始吧。”
印潥下了决断。
越玲玲和师启率先共享了他们的进度。
昨日与却茕时星引分别后他们详细调查了了卷宗，尽可能寻到了经历过名册中宫人落水而逝的亲历者，得到了数份口供，这些口供进一步佐证了他们的猜想——
德妃并非是第一例受害者，有什么早就开始在暗中酝酿，时间长达两百年。
接下来轮到却茕了。
隐去有关闻峣的信息，和结合这些信息后时星引做出推测，他将昨日的行踪进行了报备，如此一来，两人昨日的收获便乏善可陈了。
印潥颔首，表示自己已经了然。
分头调查本就如此，有丰收就有欠收。
“我昨日在城外调查，亦无特别收获，”随即他话锋一转，“只是却碰到了意外。”
印潥双手抱胸，时星引这才注意到他的佩剑不是往日那把。
“我遇到了一个黑衣人，他在城外鬼鬼祟祟，我与他交手，他却只退不战，招式间，似有魔修的手笔。”
他依然对四象封印止口不提。
“前日，我于城墙上与各位相识前，亦在追逐一魔物，或许两者有什么关系。”
时星引的发言为她引来了印潥微凉的目光。
“不知前辈有何指教。”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称不上指教，只是既然我与诸位目标相同，为了调查清楚梁京城的真相，不如更加开诚布公一些，少些隐瞒多些真诚如何？”
面庞被面纱遮盖，让人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在时星引的那本就足够引人注目的双眸上。
她的视线划过众人的面庞，最终回到了印潥脸上。
“你说呢，印小友。”
“自然如此，只是我等并未隐瞒，倒是前辈，您的来历目的，还没有令人信服的证据——我不是不相信却师弟的意思，但却师弟与您相识之时到底年轻，未必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印潥丝毫不怯她审视的目光，反而，他的目光中带了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恕我冒犯，昨日晚间，前辈一直与却师弟待在一处吗？”
“前辈全程与我一同行动，师兄是何意，难道怀疑她与你昨夜所见的黑衣魔修有关吗？”
“事关重大，师弟你发誓这位时前辈每时每刻都在你的视线范围内吗？”
“我可以。”
却茕毫不犹豫。
“如果师兄不信，我可以发誓。”
修真者的誓言关乎前途，这样的保证已经相当有力了。
“你的发誓没有意义，”时星引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虽然目前我的信用建立在你的信用之上，但这件事到底与你无关——如果你的师兄不信我，便是你发誓了，他也可以认为是我蛊惑了你，或是我另有□□化形，你便是确认了我这具身体也无济于事，可若是他相信我，自然不用你发誓。”
时星引依然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我不着急摆脱在你眼里我的嫌疑，正如你一时半会恐怕也无法打消我对你是否隐瞒了什么的疑虑——这是好习惯，不冒然下结论，在执行任务时，时刻保持警惕。”
气氛似乎缓和了下来。
“但印小友，我有一点要提醒你。”
她顿了一下。
“你的‘嫌疑人’可以在增加一位，比如，线索交流会此刻仍缺席的那位，和她所谓正在追踪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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