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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争相造反


  “薛监司,  敌寇未清,您这么快来探望将军,倒是令我等羞愧难当了。”柳淮亲自接待薛沉,  在别人看来,  与吕钺钊亲自相迎也无异了。

  薛沉自是听出来了柳淮在讽刺他安排探子,脸上的担忧丝毫不减,“吕将军一心退敌,还为此深受重伤,  于公于私,薛某自当来探望,聊表心意。”

  两人颇为表面地互相拱手而礼,  面笑心不笑,  柳淮也不客气地让人将薛沉的礼给带了下去。

  “薛监司,  这边请――”

  “有劳柳军师。”

  “将军,  薛监司到了。”

  柳淮对吕钺钊的语气明显更敷衍,  却更显亲近与真实,  薛沉脸上依旧看不出破绽。

  吕钺钊躺坐在塌上,右手手臂吊着,额头也有纱布,脸上还有一些旧的‘勋章’,上衣纽扣没有扣好,  大敞着,  大部分白沙带有血迹露在外面。

  “薛监司,  请坐请坐,  恕在下不便起身相迎。”

  “将军哪里话,  将军乃我岭南百姓的英雄,  我等均是希望将军早日养好身体,  哪里会在意这些虚礼。”薛沉眼光含泪,满目真诚。

  吕将军反射性地看向军师,挤眼,这场面,不适合他!

  柳淮心下一叹,真是……

  “薛监司,身为朝廷命官,守边将士,保家卫国,护佑百姓,乃是应尽职责,谈不上英雄。”

  薛沉呵呵两声,“军师说得谦虚了,就算是应尽职责,也并非每个人都会尽职尽责,吕将军,你说呢?”又将话题抛给吕钺钊。

  吕钺钊只觉得耳朵疼,脑壳也疼,他怎么回?说别人不尽责?还是说自己大英雄?

  可话都给他了,他再推给军师就糊弄得太明显了,吕钺钊只能干巴巴道,“我说什么?薛监司远道而来,饿了吗?军师!快上菜,多上点肉,别怠慢了监司!”                        

                            

  柳薛二人同时战术性喝了口茶,柳淮对外面道,“来人,准备晚餐,将军的单独做。”

  又对薛沉歉意地拱手,“是在下疏忽了,监司勿怪。”

  被忽视的吕钺钊暗自咂嘴,他这都“清汤寡水”两天了,容易吗?

  薛沉也没心思从吕钺钊入手了,看着心直口快,实则油盐不进,话还不好好接,一点也没有打机锋的礼节。

  “此战将士们也伤亡惨重,但此战过后,在火药的威慑下,想来越人不敢来犯了。”

  薛沉看清了形势,也直接切入主题。

  果然,柳淮心下冷哼,哪次伤亡不重?也没见朝廷有何表示,分明是见无法得到赤鹰军,索性彻底切断吕家这一脉。

  “那不也得,看朝廷是否想战?”将军府内,还留有部分炸药,也就是薛沉口中的火药。

  薛监司植跟在广南西路,甚至是岭南太久了,若是薛沉执意逼迫,那也只能破釜沉舟,早一步举旗了。

  薛沉一愣,而后笑出声,语气一沉,“朝廷?军师,说话可得有证据?”

  “什么证据?”军师两手轻甩,理直衣袖,将双手放在腿上,十分无害,“没有朝廷圣旨,难道将军还敢出兵不成?还是监司……”轻笑,“多想了些什么?”

  狗屁不敢!就他才敢!薛沉缓解气氛笑了两声,“怪不得大家都说,有柳淮的吕钺钊,才是大齐第一战神。”阴阳怪气得厉害。

  吕钺钊盯着杯子,昏昏欲睡,显然心思不在这儿。

  薛沉辣眼睛般别开眼,他算是明白了,吕钺钊能安心打仗,这柳淮可出了大力气,不然在就被人阴死了。

  吕家不愧曾是齐国第一武将之家,哪怕人几乎都战死了,快死绝了,还是能有如此忠心的谋士,难怪朝廷忌惮。                        

                            

  薛沉也没了再试探的心思,也没再挂着虚伪的笑,正色道,“火药的事瞒不住,岭南再是山路崎岖难走,凭紧急程度,军师觉得能用多久时间?”

  就是打瞌睡的吕钺钊也暂停了小鸡啄米的脑袋。

  “只要吕将军愿意,加上将军手中的火药,广南西路,甚至是岭南,完全可以揭竿而起。”

  !

  柳淮和吕钺钊都有些惊讶了,这……这是争相造反?

  不过柳淮也暗中松了口气,薛沉估计是以为火药是他们自己研制的吧?甚至会联想到吕家的底蕴,不然,不可能这样直接邀请他们。

  柳淮尴尬一笑,“监司您这是……”

  “我没说笑,”薛沉淡定至极,“朝廷还是朝廷吗?先帝平庸,收归兵权却也勉强算有底数,我原先想着,太子是个年少有血性的,上位后或许还能改改局面,彻底解决边疆之患。”

  “可是太子没了,到头来,风花雪月的八皇子继位,文官之流把控朝堂!容不下武将倒也就罢了,可竟然将主意打到了通敌叛国之上!”

  薛沉说的是铿锵有力,义愤填膺,柳淮隐晦地打量了一番,竟然不像是装出来了的,强啊。

  “如此这般?几时能收复失地,重振大国威严,护佑黎民百姓?!就凭他一个只取一瓢饮的书生皇帝?”

  薛沉看向吕钺钊,“西路文官,皆归顺于我,经此一役,不出意外,朝廷必会令你回京修养,至于是中途遇刺,还是来个莫须有的罪名,将军觉得,会是哪一个?”

  “恐怕也不是莫须有,火药秘方自前朝被灭,一直未被完全复原,要是说将军私探朝廷机要,意图谋反,貌似也是合理的,军师,你说呢?”                        

                            

  “届时,将军举旗而反,只要是有血性的将领,早就被朝廷气得憋屈,我想没人会对将军举兵相向,将军若是与我合作,西路,甚至是岭南,将会稳如磐石,到时,出兵灭寇,岂非轻而易举?何至于受朝廷的气?”

  “监司不怕我们对您动手?”

  薛沉爽快一笑,心下开怀,这是对造反没有抵触啊,“将军所愿,难道不是收复失地?燕云十六州,还等着将军。”

  “将军一心护国,军师有经天纬地之才,可你们却也不适合为君,我说的,军师想必比我更清楚,军师聪慧,有你权衡着,将军不会乱来。”

  “监司说笑了,在下冒昧问一句,”柳淮眼神犀利,“监司觉得,您就有为君之能?”

  薛沉笑意一顿,随即自嘲摇头,“我也不瞒军师,我所图并非天下之主,我只想驱除蛮夷,只望着有一天,边疆百姓,不再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薛沉目光如炬,“我心知吕将军和军师,都是人中龙凤,不求两位辅佐我,我只要和两位合作。西路文武一心,朝廷也奈何不得。”

  薛沉看着吕钺钊,“最主要的是,吕将军,不能死在内斗,你一死,武将心寒,蛮夷不惧,边疆必乱!”

  “说句私心的,我与蛮夷有仇,毕生所愿,就是报仇。”

  “薛监司,”柳淮语重心长,“就算西路文武一心,朝廷再这样下去,西路抗敌,北部呢?天下迟早要乱。”

  薛监司苦涩道,“我何尝不知,但吕将军不死,加上火药余威,蛮夷终归会暂且忌惮着,我们能多点时间休养生息。”

  薛沉举杯拱手,“以后若有明主,尔等尽管离我而去,我只求在这期间,能多多铲除蛮夷,有一个算一个!”                        

                            

  “哪有什么明主……”柳淮装模作样摇头苦笑。

  柳淮举杯,以茶代酒,“那就,有劳薛监司了。”正好,先将海南这大后方,给保住了。

  “哈哈哈哈哈,军师爽快!”

  吕钺钊望着军师,眼神带有疑惑和迟疑,军师含笑点头。

  吕钺钊心下一个激灵,这笑!这是坑人!当下用左手倒了一杯白开水,“以水代酒,监司,剿灭敌寇,合作愉快!”

  三人愉快地用完了接下来的餐,除了养伤的吕将军,一脸眼馋。

  “海南知府盛徇文,这两年将海南治理得不错,”酒足饭饱,薛监司和军师商量着,“光是一个新品种万宁稻,就足以令人刮目相看,只可惜,盛徇文先是纯臣,后又和皇家绑在一起。”

  “军师,西路起义,海南就在后方,我们还得多加防备。”

  吕钺钊眼皮一跳,和皇家绑在一起?搞笑呢,一个驸马就想绑在一起,估计盛家接到圣旨时怄得要死!

  柳淮若有所思,沉吟道,“新帝一直没召盛徇文回京,好友公孙也死得不明不白,未必不可拉拢。”

  “不过……”柳淮话音一转,“我还得照看钺钊,恐怕……”

  “自然,”薛沉表示理解,赞叹,“军师心细如发,薛某,佩服!”

  等薛沉彻底离开,吕钺钊才松了口气,“你在打什么主意?”

  柳淮一一给吕钺钊说清楚,“海南作为大后方,不到万不得已,最好别暴露,安心发展。薛沉的话,几分真几分假暂且不说,哪怕是与虎谋皮,我们暂且也不亏,反而对我们有利。”

  柳淮没说的是,薛沉说到有仇的时候,太真了,隐忍而有血仇的眼神,微颤的手。                        

                            

  仇恨是最难伪装的,柳淮其实有些信了,但也不妨碍他借薛沉的手,来藏着海南。

  “至于刚刚,盛徇文是先帝留给新君的,现在这样,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回事,我若是看不出,就太假了。”

  “当然,”柳淮一叹,“我若太积极,更假,这样刚好。”

  吕钺钊头大,“还好我只要打仗就行了。”

  柳淮想到自己才而立之年,已经有了白发,见吕钺钊还心大地甩手给他,有些心梗,“罢了,盛知府也是个狐狸,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你就安心养伤,我给你写个剧本,你背下来,反的时候念。”

  “行!”吕钺钊爽快答应,就怕答应晚了词还得自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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