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自渡

　　H都，现代H国最大的城市，是名副其实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但是此处的“文化”并不是历史悠久，而是全国排名前二十的高等学府聚集地。

　　龙元集团总部位于H都的中心，和现代H国最高政治中心--国会大楼比邻而居，共同环抱着首都最大的景观公园“手心”。甚至可以说，它的位置比旁边的国会大楼更像首都的中心。

　　“您好，我是陈碧，是接到通知过来面试的。”

　　“好的。麻烦您签字，乘左手边电梯，上二十三楼。”

　　“谢谢。”

　　H都的七月，可真不是一般的热。

　　陈碧到达集团大门时已经是上午九点半，经过两个半小时为面试精心准备的淡妆，不出意外几乎掉光了。她也顾不得太多只能简单收拾下，随手拿了几张纸扇掉脸上的潮红，大步流星地走进去了。

　　大厅人头攒动，一位位帅哥都是精神抖擞，一个个漂亮姑娘面带精致妆容，果然有备无患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是通用公式。

　　人事部。

　　集团总部第二十三层，这个前台位置大有众星捧月的意思。陈碧抬眼，这小妹妹的高颜值，确实也担得起这四个字。

　　整栋大楼也就这里是单侧电梯，想必是被档案存储占用了大部分区域吧。办公区应该就是右手边的电话铃声此起彼伏的地方了，左手边是个开放式大会客厅。

　　相比工作区里的忙碌，这里的紧张气氛更重，八张小圆桌各配着四张椅子，有序地在过道两旁排列，现下里面几乎都坐满了人。

　　陈碧随意找了空椅子坐下，等了两个小时后，终于有人通知她进去，不过此时大厅除了她空无一人。即便如此，进去了还是要等。陈碧心里有点打鼓了

　　“来！让我好好瞧瞧，我的‘结草衔环’是何方神圣！”

　　突然门开了，接待处的小姑娘面颊红润，满脸笑容地走了进来，身体向前微倾，右手摆出了个“请”的姿势。一个嗓音略尖的中年男人声音从门外传过来，还带来了阵阵男士花果香精气息。

　　屋里所有面试官都站了起来，陈碧也站了起来，心想是什么大人物啊，品味如此奇特。

　　“怎么是你啊？”那个略尖的声音问。

　　油头男首当其冲，其他四位也鱼贯而入。陈碧抬起头，也是被自己的运气深深震撼到了。两个月前的经历仍是历历在目，多少还是略显尴尬，好在她的沉默骑士也进来了。显然他在这里见到陈碧也是惊讶的。

　　“所以‘结草衔环’是你的设计？”

　　油腻男黑压压地向着陈碧走过来，伸手拿走了她手里的手稿。巨大的身量差距，让陈碧气势全无。

　　据前台小姐姐提供的信息，这位油腻男叫曲竹，龙元集团董事，外号‘聋子’，裤兜永远装着镜子和香水随身装，头发上永远会喷发油。五人中他话最多，但对不顺眼的人一个字也不会讲。对女孩子很是温柔，可以说是女职员的团宠。他时尚嗅觉敏锐，所以也是集团下属的龙元时尚的老大。

　　“陈碧，你叫陈碧？你可真实在啊！竟然真不发简历呢！”他眼中划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迟疑。

　　“招聘信息里没……写让发简历啊。”

　　陈碧瞪大眼睛理直气壮地说道，但转念一想哪有面试不带简历的，又心虚地嘟囔着：

　　“要求……我可看了好几遍呢。”

　　“哈哈，小宝贝儿，你可真可爱啊！”曲竹笑着坐在了陈碧身后的椅子上。

　　陈碧向后退了几步让了让，她又有点尴尬了，心想是“可怜没人爱……的意思吗？”

　　另一边，四位帅哥已经在面试官的位置就坐，这几人同时出现在这个空间里，气场呈几何倍数不断强大。

　　之前的四位面试官已经整齐地站在旁边，只是他们那战战兢兢的样子，看得陈碧心里更是发慌。

　　冰块男，凌辰，龙元集团董事长，外号‘疯子’，威严高冷，铁血手段，无所不能。

　　雷炎董事，外号‘傻子’，一头红发，脾气火爆，为人耿直豪爽，据说他很恐怖，反正就是很恐怖的很恐怖。”

　　莫旭董事，外号‘瞎子’，文质彬彬永远戴着金丝边眼镜，擅长和金融有关的一切，拥有天才大脑，是集团的首席财政官。”

　　最后莫羽董事，外号‘哑巴’，几乎从不说话、面无表情、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外界对他了解甚少，都说他是个谜。

　　这时一只大手突然抓住陈碧的手腕，轻轻一拽就让毫无防备的她，被动地跌进了一个满是麝香味的大果篮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站稳。”

　　陈碧红着脸赶紧爬起来，尴尬地掐着自己的手指头。

　　另一边坐着的四位，其中两位站了起来，随即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了回去，看起来是想扶她来着。

　　站着的四位呢，都努力进行着表情管理，只是辛苦了那八只拼命摇晃、惊讶得快要爆出来的眼珠子。

　　看她不愿靠近，曲竹站了起来，主动靠过去问：

　　“你这画工真是差到没治了，但是我好奇的是这不是一个完整的作品。”

　　只见他又走近了一步，瞪大眼睛低头看着陈碧，好奇的问:

　　“剩下的图呢？”

　　“哦。”陈碧低着头又向后退了一步，转身蹲下拿出了包里略显褶皱的手稿。

　　“宝贝儿，你可真令我惊讶啊！”曲竹转身回到椅子那坐下，“那你跟我讲讲你的作品吧。”

　　“好的，这算是我偶然间在一处……富丽堂皇的老宅子里找到的灵感。我想要在古代，能住在那里的肯定是位大小姐。生来如此富有，想必她肯定会有种俯瞰众生、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吧。

　　我心目中优秀的女性可以高冷威严，也可以温柔待下，可以杀伐果断，也不妨碍他惠及他人，可以以天下为己任，亦可为小家做羹汤……

　　但千人千面，人选珠宝，珠宝也会择主，其实还是在是否可以找到共鸣。而就共鸣而言，可以是同类，亦可为目标。

　　在座五人听罢，都明白了“老宅”是哪里了。所以某位让人看了降温的脸，竟然难得有了一丝温度。

　　“这些圆环是做什么的？是搭配我们集团其他花枝胸针的吧？”曲竹又问道。

　　“是，也不是。”陈碧眨了眨眼睛，“实际上，我觉得是可以根据需要可自由搭配。”

　　“我原先想设计一款像乐高一样，可以无限自由组合拼接的饰品。珠宝挺贵的，但是风格局限性又很大。而乐高在同等品类项下其实也是高端甚至顶端的存在，可总吸引你买了一套又一套，主要在可以重复利用。”

　　“其实发邮件时，我还没想出来解决办法，但是后来突然……想到一个……朋友，就有了灵感”

　　陈碧想到那日公园里落霞余晖中的小憩，眼神恍惚瞥了一眼沉默男，又害羞地低下头。

　　莫羽嘴角松了松。旁边的凌辰好似在捕捉到这个眼神后若有所思。

　　借着去包里翻了一个本出来，陈碧觉得脸上的红晕也缓缓落下了些，接着说道：

　　“这个卡扣，就可以解决了。打开卡住想用的宝石，然后就可以挂在胸针上的任何一个环里了。锵锵锵，不限颜色，不限形状，自行排列组合下就可以有无数只新胸针啦，完全可以胜任任何造型需求。”

　　说到开心处，陈碧不由地将两只手画了一个大大的圈，摆在身体两侧，笑着看着他们在场的所有人。坐着的五个人竟然不约而同的笑了，还都是对着她笑。

　　“凌总笑了！”

　　“莫总，竟然会笑！”

　　这让那四个站着的大吃一惊，三观就此刷新啊。

　　“这个什么扣？什么意思？”曲竹皱着眉，故意装成看不懂她的草图。

　　“抱抱扣，路上想到了就随手画了，后来也改过几次，还没正式誊出来呢”陈碧解释道。

　　“抱抱？”

　　曲竹抬起眼看了眼陈碧，又看了眼凌辰。

　　凌辰此刻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内心温度，目测应该比刚刚又高出了一百多度吧。一个沸点而已，对千年老冰块来说根本不足为惧。

　　“不是啦，不是你想得那样子。”陈碧又瞥了一眼莫羽，连忙解释道。

　　这下，莫羽的心里乐开了花，另一位瞬间降到了零下一百八十度，实现断崖式下滑。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异样。

　　陈碧的所有手稿和那个小本子，就在五位领导手里轮番进行检阅。特别是凌辰和莫羽，两个人翻来覆去地看着那几张手稿，一个双眉微蹙，一个若有所思。

　　不得不说，这种奇葩的设计思维方式，学院派出身的应该是想不出来。陈碧在自己的时代也从未上过珠宝设计专业，都是选用廉价金属代替。毕竟这种价值连城的小精灵们，只是锦上添花之物，而非寻常百姓生存必需品。

　　不过对那些非富即贵的太太来说，不过是块石头，漂亮点、够新颖、有意思就可以了。

　　“我真的被录取了？”

　　“是啊，谁让我这么喜欢你呢，怎么样，喜欢我吧？”

　　曲竹这句话说得，陈碧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心里想这人真是太油腻了，谎话张口就来啊。不过看着其他人也没提出异议，估计这他应该说话还是有分量的。

　　幸运总会光顾有准备的人。毕竟众生皆苦，普度者亦自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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