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胸针
陈碧满腹怀疑，又担惊受怕，于是再次提问：“凌总，小女子才疏学浅，不知何事可效犬马之劳？”
凌辰抬眼看着对面被左右护法包围的“小女子”，心中的无名怒火更旺了几分，轻声说道：“拍卖会。”
陈碧目瞪口呆，这算什么理由？
不过想起那两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陈碧还是满心感激的。
“我能看看这枚胸针吗？”
一个苍老男士的声音，期待地问。
“当然。”陈碧双手奉上。
老人家双手接过，从裤兜掏出随身微型放大镜仔细看了好一会儿。老人欲言又止，交给身边另一位年迈的女士。
这位女士也是恭谨双手接过，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惊讶地看着陈碧问：“这是你的吗？”
“不，不是的。是……”陈碧双手指向凌辰，“是我老板的，我就是觉得她……很不开心……所以想着陪她散散心……没想到……”
陈碧说话说得越来越小声，眼中浸着眼泪。觉得自己大概会被当成疯子吧，于是解释道：
“我的话说出来挺傻的，但是我就是觉得这位女士太苦，这位设计师先生爱得太难，我想为他们做点什么，可是……却一无所知……”
两位老人互相看了一眼，又看向陈碧。女士眼含泪光地说：“我的奶奶说得竟然都是真的！小姑娘，你很不错。”
陈碧大惊，也没有听明白。
莫旭向前一步，站在陈碧身边介绍：
“这位是B珠宝的继承人B女士，这位是G珠宝的G先生。”
“两位前辈，晚辈失礼了。我是龙元集团的员工，我叫陈碧。”
陈碧恭敬地向两位分别鞠躬，兴奋地像个六岁的小姑娘一样。当今世界流传百年的家族企业不多，坚持手工制作的珠宝作坊更是少之又少，而这两家可谓是其中的佼佼者。陈碧经过恶补，也算是一只脚踏进珠宝圈了，自然满是敬佩。不过她不知道的是，这两家老品牌现在已经归到龙元旗下了。
M女士说：“你愿意听我说个故事吗？”
陈碧期待地点了点头。大厅中越来越多人向这两位巨匠，像朝圣一般聚集。一生执著于痴迷的事业，本身就是很神圣的一件事。这样的巨匠也会使后来人肃然起敬。
“这是我奶奶的奶奶最喜欢的首饰，是她的爷爷送她的生日礼物。当我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就听我的奶奶跟我说起，关于这件小东西的故事。
她小时候，她的奶奶告诉她，刚收到这份礼物时她很不喜欢，甚至弄丢过好几次。后来随着年纪增长，才发现自己已经舍不得丢了。她说，之所以不喜欢是因为每次看到总觉得很伤心。等她长大后经历多了些，就有了别的感受，甚至视若珍宝。
我不相信啊，始终认为这就是一枚普通胸针。于是奶奶告诉我说，等我长大就能看到了。
不过，我们不知道作者是谁，也不知道原本用途。无论我的奶奶还是她的奶奶，都从未让它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多年后，我接手家族生意，觉得自己长大了。虽然看不出那么多情感，但还是按照自己的理解稍加改良售出了，直到今天才再次见到。”
陈碧眨着眼睛，掰着手指。
“您奶奶的奶奶的爷爷？B女士，那请问这件作品，到底是不是爱德华时的期创作呢？”
两位老人家又对视了一眼：
“我们认为应该说是更早，甚至，时间可能会很出乎意料。其实所有的创意也好，当代经典也好，都是当时广泛流行的存在。做功用料更精致的也确实罕见，并不代表没有，并不是说之前一定不存在。”
原来是这样。在更久之前，那还能达到如此精良的地步实属难得啊！
“可惜啊，我到现在也没有看出来眼泪在哪里。小姑娘，你可以跟我说说这滴眼泪吗？”
“眼泪，是痛苦也是救赎。”陈碧回过神来赶紧解释，“晚辈认为，每件作品都是有灵魂、有喜怒哀乐。在晚辈眼中，她许是经历了极大的痛苦也收获了很深的感悟……”
她低下头继续说:“我能感觉到那滴泪是温热的，是喜悦的，也许她找到了……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什么吧。亦或是创作者本人倾注自己的感悟也未可知，至少他是真的全心全意在爱她。爱情的爱吧……从本质上来说她是很幸福也很幸运的。”
“请问，你也是珠宝设计师吗？”G先生期待地问。
“前辈，我充其量也就是个学徒，设计师可真的谈不上。”陈碧害羞地说。
她脸皮薄，不代表在场没有脸皮厚的。
“G先生，她是我们新聘的设计师！”曲竹向前插了一句话，瞥了陈碧一眼，拿出手机给两位老人看。
“这幅作品是她前几天交给我的初稿，请两位过目。”
“Heart Cut眼睛？为何呀？”两位老人笑着问道，掩不住的喜悦。
可陈碧却是实打实慌了神，紧忙解释：
“古语有云‘善言不美，美言不善’，识人待物单用眼睛看，难免疏漏，唯有用心观察方得万全。所以晚辈拙见……”
“真好！”B女士走过来拉起陈碧的手，将“蝴蝶结”放进她手里，拍了拍她的手：“交给你，我就放心了。”
两位老人都朝她笑着点了点头，便相互搀扶着蹒跚地离开了。
如此之深的含义，陈碧不由颤抖了，在心底提出质疑：“我吗？真的可以吗？”
离开之前，两位老人特意跟陈碧说：“哦，对了，碧姑娘。明天这里有几颗还不错的小石头，我觉得你会喜欢，记得呦！”
这次短暂的答疑过程意义非凡。直到很多年以后，她还会想起这个夜晚，记得两位极其优秀的大师，曾经给予她认可、支持和期待。
而她，好像也开始找到了一点信心。觉得自己、自己的感觉，实际上也并不是那么得匪夷所思、一无是处了。而这一切都源于一位谜一样的女性。
细长的双眼微微阖着，樱桃小嘴微微扬着。
双眉未施黛螺而黑，如柳叶般舒展着腰枝。
一滴温热的泪珠，轻轻地挂在眼尾睫毛处。
倾诉此生凄苦，反思先前为何将痴心错付。
朦胧中姣好面容面容潸然泪下，痛彻心扉垂目浅吟：
“听弦断，断那千年痴缠；垂泪洒，洒去一生眷恋。君若怜，怜吾心所向；愚若醉，醉醒后断念。”
浅淡的笑容如痴如狂，凄苦的泪滴让人心碎，如痛彻心扉后的释然、果敢、坚毅。爱了不爱了，放过才是醒悟，只为相知一场的安详。似利落地诀别，更似含情的衷肠。
待眼泪拭去，高贵优雅依旧，不经意间回眸一笑，娇羞浅啼，等在了那片水，站在了那一湾中央。
“是的，吾愿倾尽所有，只为你……”
温柔的声音带着一丝感动、一丝丝呜咽，简简单单的话语包裹了无数的辛酸泪。在另一个地方、另一个空间或者时间里，有那样一个人，始终默默守候着她、回应着她。
只是，这句温柔，却不能出现在陈碧的耳边……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所谓伊人，宛在水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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