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如此有缘
眼前的少年与万年来那人的身影竟然重合。
清均忍住捉住对方的冲动，摇了摇头，衣袖一挥将所有器具收入袖中：“一时迷障，让你见笑了。说来不知重光可有心仪之人？。”
这话问得突兀，重光想到了困顿与此的元溱。
他说道：“重光一心向道，惟愿静心修行得成正果。我辈求道，能不沾染情之一字，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清均如鲠在喉，声音却极平静：“是吗？重光道心坚定。只是你告诉我，茶若煮久来年亦可再发，那么重光可是那新茶？”
重光心口一跳，仿佛静止。
清均笑着，看着重光的目光也深邃起来：“怎的，你我如此投缘，莫非是我自作多情，不愿结友？”
重光心上一轻：“怎会，我以为我们一路行来，早就是好友了。”
二人一路观山赏水，探道论经，清均学识渊博，与他论道重光每每有开悟之感。
一路下来，便到了青丘。青丘不属于妖界，是妖界与人间的交界处。
清均望着青丘：“我能顺利到此还多亏了重光，否则误了时辰岂非坏事？”
重光一路随着：“我能到此处也是多亏了师兄照顾和大哥指引。师兄若是要谢得去谢他。”
清均陷入沉思：“重华道尊？我倒是真该谢谢他。我见你对他颇为信任推崇，可是因他救你于危难，又传道授业之故？”
重光答道：“此其一，一路下来大哥助我良多，若只是如此我亦只会待他如恩人恩师。其二，大哥待我以诚，豁达宽厚……”
清均皱眉：“所以不是恩人恩师你又以何相待，既然重光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须知神智相融，双修之法如双刃，利弊皆全。”
重光抬头，眼中仍有些惊讶之色：“双修？”
他在对基本的常识还是有了解的，他何时与他人双修过了？
清均见他的惊异不似做伪，解释道：“修行者通讯俱靠信物，而重光刚才与令兄是直接透过灵台神识，若非神识交融过……”
原来是这样，重光摇摇头笑道：“师兄误会了，修善斋修行的功法独特，一脉相承，这是师门特有的功法。
何况大哥一心向道，怎会用这样的法门？”
清均一袭白衣随风而起，青丘入口的芦花如白雪纷扬：“重光如此信任他，我倒是有些羡慕了，若有一日，你是否也会如此信任我？”
他眼含笑意，却徒添了几分惆怅。
那个瞬间，重光突然觉得胸膛里那颗脏器狠狠地搏动了一下：“师兄雅度，还救过我，重光亦是信任师兄。”
他笑道：“何况我才修行，所遇之人除了同门便是师兄了。”
清均立于近旁，目光和煦：“这趟出来，遇上你是我最大的收获了。既然到了青丘，你便等着重华道尊来寻你。
我也该去见见此间主人，以示松鹤穿云来了人“
重光有些惊异：“师兄不见我大哥了？”
清均倏尔一笑：“现在不想见了，松鹤穿云在涂山居最北方的坤明院，我在那等你。”
青光飞过，独留重光一个人待在蜿蜒的溪流旁，不到片刻，元重华便出现在此地。
重光向前几步：“大哥，不知此次重光可是来晚。”
元重华戏谑道：“不晚不晚时机刚好，后日观礼，你今日来，实在是不晚。”
重光被打趣得有些失语，只得拱手道：“还多谢大哥指引，否则怕是要迷失荒野。”
元重华笑得疏朗：“放心，你今日不到我便去寻你。现在你先陪我去拜见涂山居的主人。”
混沌初开，分为仙，妖，冥三界，仙多为天生之灵，称为仙族。妖族以龙族为首，居于妖界。冥界则由鬼族与残留的魔族占领。
冥界鬼族魔族纷争不断，仙妖二界更是摩擦迭起。
而人间便是三界的交界处，各族在人间都有传承者。人若修行清气，证得道果，则受天梯指引，褪去凡胎化为灵。若修行浊气则收魔族接引蜕化为魔，若死后执念不散，则可能称为鬼族。
唯有妖族不同，山间生灵可为妖，林间草木可为妖，连火焰，水泽亦可为妖……除了人。
青丘天狐虽是妖族，却也趋于灵，故而它们发了请帖，玄门还是要应邀请。
青丘狐族众多，善幻术与医术，传承者多修行镜花道，除了联姻合籍，双修也不认任何道侣。
上次缠住他们的欣三娘便来自与此。
随着元重华，重光一路顺着山路前往涂山居。青丘景象与修善斋不同，山间繁花众多，既有凡间旖旎，也有出尘不染。
刚到洞府便有青衣少女来迎：“可是重华道尊，小女梅九，山主特令我来迎接两位。”
“正是重华，有劳。”元重华颔首。
梅九对元重华行礼，将目光投向重光时眼中闪过有一股惊异，愣了片刻。
这小郎君年轻挺拔，气度不凡，骨子透着骄傲，视线撞上了便没有办法再挪开。
“小子重华，见过道友。”重光被看的有些不自然，拱手行礼道。
梅九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敛裙一笑：“道友什么的倒是不必，小郎君唤我一声梅九便好。”
“二位请随我来，山主恭候多时。”
梅九领着二人到了正殿门口，转头对重光道：“小郎君不妨先随我去客房，山主有请重光道尊。”
说罢她俏皮的朝着重光眨了眨眼。
元重华拦住重光：“不必了，重光与我一处便是，不需另外安排。”
梅九有些迟疑：“可是……”
殿内传来娇媚的声音：“梅九，重华道尊开口你便退下，不是什么人都能觊觎的。”
原是那日所见欣三娘，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重光：“这便是那日的小子？到看不出他有此天赋。”
元重华握住重光手腕，将他挡在身后。
欣三娘笑道：“道尊不必将他护得那么紧，我此前不过是求突破瓶颈，更上一层。如今我已得偿所愿，又打不过你，怎么会找那小子的麻烦？”
对于元重华来说，两次遇上欣三娘都是颇为难堪，他淡淡道：“既然如此，烦请让路。”
说罢直接拉着重光绕过她，向殿内走去。
“重华，族内后辈无状，见笑了。”一道清冷的声音自上方传来，重光抬头望去，却是见到一个竖着花鬓的妇人坐在玉台上。
她一开口，重光顿时觉得清爽了不少。
涂山对神识的探究果然高深。
涂山泷看着重光，一笑如初云覆雪：“这小郎君便是修善斋传人吗？果然天资不凡。
你们修善斋一向好运道，时常听同道抱怨，有天赋有根骨的弟子都被你们收走了。”
重光连忙行礼：“小子重光，见过山主。”
元重华朗声道:“山主观气之术精湛，重华敬佩。重华此来，除了观礼，还有一事相求。”
涂山泷挥手让附近的侍女退下，缓步走下玉台：“你想借灵珠掩盖天机？”
元重华郑重行了一礼：“确是如此。”
“修善斋与青丘交好，你师父也算与青丘有恩，这灵珠未必借不得……只是你得应本尊一件事。”涂山泷掀开玉帘，从容而入。
元重华：“何事？”
“你也知道，我族向来不修行妖之道，天幕山秘境将开，定是万妖所指，还望重华道尊助我一臂之力。”
元重华正色道：“修善斋与青丘友好，重华不该推辞。只是天幕山内藏乾坤，未证道种，难以进入。人间得证道种者又有多少，为何山主如此焦虑。”
涂山泷叹了口气：“本尊遭同族示警，此次妖修或会大举前往获取机缘。幕山那方小天地开启机缘不定，我此前曾与玄门各宗合计过此事，他们亦是要去里边寻缘法，若有你相助，如虎添翼。”
元重华皱眉：“天幕山秘境蹊跷，即使是道尊前往亦难返回。且此处多年未开，里面有大机缘的消息是否属实还待查证，山主不妨慎重。”
涂山泷摇头，鬓上翠玉叮当作响：“天幕秘境曾是处宝地，我族先祖曾从里边带出迷梦。若当真让妖修在那获得大机缘，我们狐族和人族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元重华：“若真有此事，重华义不容辞。”
涂山泷见他应下，松了口气：“有你这句话，本尊便放心多了，本尊听闻妖界或要相助，简直无法入眠。”
元重华一惊：“妖界为何会到人间寻秘境！？”
涂山泷道：“或不止妖界，若相传属实，或许仙魔二族亦会前往。传说，那方小天地另有玄机。若不是那方天地有灵，除了主人之外飞升皆者不得入，否则早被上界摸透了。”
重光听着二人详谈，只觉得都天方夜谭，羚羊挂角。
句句入耳，句句不明。
一声突兀的声音传来，重光才恍然惊醒，朝着声音源头看去。
“听说修善斋宗主来了，娘也不让阙兮儿见见。”那人貌若春花，带着几分惑人的笑意，潋滟的眼环视了来人。
他对上重光的目光，抿出恰到好处地微笑：“师弟，是否有话要与我说？”
是那个人！
是那个在山脚他遇上的人！
当时他让自己帮他挡住恶人，但是他自己便是修士，自己差点死在桓越剑下
此人之心……简直恶劣。
元重华发现重光脸色不对，悄然抓住他担心的问：“怎么了？”
感受着对方传来的温度，重光不由得握紧了手：“没事……”
修善斋与青丘交好，不能给大哥添麻烦。
重光嘴上说着没事，但眼睛却忍不住盯着涂山阙兮。
涂山阙兮上前几步，细看了看重光抬头微笑：“方才才发现，原来是师弟你呀，当日师兄匆忙，多谢师弟相助。”
重光手指略微捏过袖口，隔着一层衣袖收紧，指甲陷入掌心的感觉便不那么明显。
他换做同样镇定的神容：“师兄比我修行日久，当日即使没有我亦会脱险，这句感谢当不得。”
涂山阙兮拱手笑了，一室烛光落在那双眼睛里明亮却又深沉：“师弟古道热肠，自然当得，不知师弟名讳。”
重光皱眉，实在不想再和他扯上联系。
他正想着如何回绝，山主便斥道：“没有规矩，长辈谈话也敢插嘴。二位见笑，这是犬子涂山阙兮。”
元重华看着重光的神色有所猜测，却不说破：“听闻青丘少主年纪轻轻，修为了的，如今一见，果然不凡。”
涂山阙兮轻笑一声：“道尊这不凡不知是指阙兮根骨，还是姿容，抑或是其它？”
这话无礼至及却被他说的和风细雨，让人一听便有种亲切之感。
不对！是法术！
重光闭目，灵机运转，灵台瞬间清明。
“少主这玩笑开得也太过了！”元重华立马将重光护住，言语见隐隐有了怒意。
涂山阙兮迎上那目光，嫣然一笑行礼道：“晚辈甚少遇上同辈，今日遇上师弟甚为欣喜，一时忍不住开了个玩笑，还请重华道尊与师弟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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