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第一节课本是数学课但杨艳很意外地让大家上了自习，差不多只剩十几分钟的时候她进来把苏酥叫了出去。
班主任把苏酥领进办公室的时候德育处主任黄平德也在，还有一个低着头小声啜泣不断抹眼泪的女生。
“黄主任我把人带来了”班主任把苏酥拉过来。
“苏酥同学吧，帖子的事我们都已经调查解了清楚。”德育处主任说。
苏酥心里咯噔一下，不可置信，老师知道帖子的事了？还解决了？
“十六班的赵雨梦同学已经向我们坦明了事情的原委，她承认自己因为个人原因心生嫉妒，学习压力大又得不到释放所以就在网络上发布一些不当的言论。”班主任深深地叹了口气说。
“我们学校坚决杜绝校园霸凌，我绝对不允许我的学生以任何目的任何方式霸凌同学。”德育处主任严肃地望了一眼坐在那里啜泣的女生，“我知道高三的压力大但是再苦再难你们都得扛过去！要学会平衡压力调整心态，而不是打着压力的借口做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黄主任语气很严肃，黄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年轻的时候把不服管教的学生按在地上摩擦过，帮学生和社会混混打过架还把对方送进了局子……总之他是比灭绝师太更可怕的存在，被学生偷偷称为“黄天霸”，但是发际线在为教育事业奉献了大半辈子后越攀越高，现在总是背着手在学校各个角落巡视，镜片下那双窝陷的眼睛发出令人背后发凉的冷光。
苏酥看着黄主任也害怕，眼神逡巡，背脊发凉。
“叫你来呢是想让你不要因此而感到压力，同时也想告诉你越到关键时刻越要学会沟通，特别是遇到困难，如果自己没法解决就要通过正确的途径及时寻求外力的帮助。”班主任也一改往日的笑脸像幼儿园的时候老师教导小朋友们一样教导她们。
苏酥点点头小声嗯了一声。
“刘组长黄主任，赵梦雨爸爸来了。”十六班班主任领着一个脖子上挂着粗大黄金链子挺着啤酒肚暴发户样貌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件花衬衫外啤酒肚马上就要把扣子撑爆了，戴着大金戒子的左手夹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
他先是对老师们哈腰问好，看到自家女儿的那一刻突然脸色一变，猛扇了赵雨梦一巴掌，两句不离操妈操娘之类的词，言语粗鄙，要不是旁边的年级组长和德育处主任赶紧拉开他他就要上脚踹了，赵雨梦坐在地上捂着脸身上吓得浑身颤抖不敢出声。
“你先回去吧！”班主任尴尬地转身向向苏酥说。
“哦，哦好的”苏酥也吓傻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她出来的时候赵雨梦好像狠狠地盯了她一眼。
最后帖子全部删除，赵雨梦被处以留校察看处分，还有其他发表了言论的同学也被私下警告并做了检讨。
周一的晨会上，黄主任就最近发生的事骂了足足一个小时。
“我记得《乌合之众》中有这样一句话，‘群众从未渴求过真理，他们对不合口味的证据视而不见。假如谬误对他们有诱惑力，他们更愿意崇拜谬误。谁向他们提供幻觉，谁就可以轻易地成为他们的主人；谁摧毁他们的幻觉，谁就会成为他们的牺牲品’……说实话，我觉得你们都是些乌合之众！站在南淮一中的校园里披着校服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们南淮一中百年名校的脸都被你们这群乌合之众丢光了！也不知道当初你们是怎么考进来的！还搞起校园霸凌了，小小年纪就净是着些龌龊心思，在贴吧上说的那些话我看了都替你们脸红！偷拍造谣、恶意揣测的事倒是做得一套一套的嘛，你们究竟是学生还是娱乐狗仔！所作所为就是无耻！我都找不到词来形容你们了，作为老师，我感到羞愧！感到脸红！”浑厚而充满怒火的声音在空荡的校园里回荡，底下的学生神色各异，面面相觑又心虚不已。
此刻苏酥站在队伍中却感到无比轻松，有种忍辱负重后洗清冤屈的感觉。
叶雯偷偷告诉苏酥是有人根据ip地址找到匿名发帖的和跟帖的人并向老师举报了他们。
苏酥脑子里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温让，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就像他说的那样，“人言可畏，清者自清”
温让相信她，她也做到了。
正如《乌合之众》那本书中说的那样，大众是没有辨别能力的，因而无法判断事情的真伪，许多经不起推敲的观点，都能轻而易举的得到普遍赞同。
大家愿意相信什么就会看到什么并追随什么，即使漏洞百出他们也对此深信不疑甚至会自我欺骗。
所以，温让呢？
成为舆论的焦点被锦上添花或被落井下石，无论好坏本身就是一种无奈。
这一刻苏酥才真正明白“人言可畏，清者自清”的真正含义，心里对温让不禁多了几分同情。
这场突如其来的舆论风波在把学校搞得乌烟瘴气后又很快平息了。
中午的时侯苏酥和叶雯没去吃饭而是买了饼去了楼顶。楼顶堆满了旧的课桌椅，叶雯和苏酥心情不好的时候常会来这里，也算是个可以放松的好地方吧。
“真好啊！”苏酥长舒一口气，”一切都结束了。”
“苏酥……”叶雯犹豫不决地看着她，这不像是她的风格。
“怎么了？”
“对不起”叶雯低下头。
“啊？”
“如果我没给你那瓶营养快线你就不会砸到温让也不会被骂得这么惨了！对不起……”
“你说什么呢！”看着叶雯委委屈屈的眼泪都要掉下来的样子苏酥心里也酸酸的，“你什么脑回路啊！这本来就是我的问题，如果照你这么说那还是温让的错喽，他不走那条路这样就不会被我砸了。”
这样一说叶雯忍不住笑出来了，“你真的不怪我？”
“不怪”苏酥坚定地看着她，“你一直都站在我这边并且无条件相信我，我很庆幸有你这样的朋友。”
“你好肉麻啊，但是我很感动。”叶雯吸吸鼻子就是一个大大的熊抱，勒得苏酥都喘不过气了才放开。
“对了，明天有惊喜哦！”苏酥咬了一口饼故意卖关子。
“什么惊喜啊！”叶雯马上来了兴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苏酥。
“都说了是惊喜，说出来还算什么惊喜啊！”
“哦？”叶雯挑挑眉奇怪地打量着她，“既然这样那我就等着吧！”
“嗯”
-
第二天左淮把午餐送到了教室，因为还有些事要处理所以没聊太久就离开了。
叶雯激动得都有点不正常了，看到左淮那一刻差点没背过气去，平时说要节食减肥的她居然吃完了那么大一碗饭，虽然左淮做的菜味道是不错但是也没必要把菜里的辣椒都吃完吧。徐文皓和苏酥都看得呆了。
这场霸凌结束后日子又和往常一样了，枯燥平淡。苏酥每天都按时上学五点半点放学后自己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在教室里再多学一个小时。
这样的节奏会让她觉得充实和满足。
又是一个晴朗的下午，教室很安静只有吊在天花板上的老式风扇不知疲惫地高速旋转着发出“嗡嗡嗡嗡”的声音。
明天就是分班考试了。
苏酥坐在靠走廊的窗边，窗户是打开的，从外面吹来温热的风裹挟着一阵阵倦怠。
苏酥用手腕揉了揉疲惫的眼睛，她盯着面前这道圆锥曲线题已经半个多小时了，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过程，排版工整，过程详细，但结果就是不对。
“通径公式写反了。”一阵清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苏酥抬头吃了一惊，竟然是温让。
他没穿校服但是穿了一件米白色的短袖，左胸前还印着“sandybeach”黑色字体，手肘撑在窗台上。
“……哦”苏酥一下子恍了神，又慌慌忙忙去改。
“吓到你了？”看苏酥的反应他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没有”苏酥睫毛颤了颤垂下眼眸拿笔去修改他指出的问题。
“你在这自习？”
“嗯，明天考试了，这一块我还是有点不会。”
“你不是明天出院吗？”
“好的差不多了提前一点也没问题，你不都说了吗明天要考试。”
“也是。”
“嗯”温让站直身子，“我先走了你早点回去。”
“嗯”苏酥点点头看着他的背影走远直到快消失在走廊拐角。
“温让！”苏酥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身子也不知为什么就脱口而出了，反正一喊完她脑子是懵的。
“怎么了？”他定住脚步，转过身来语气依旧平静。
“可以请你喝奶茶吗？权当感谢！”苏酥尴尬地笑笑，她也不知是从哪来的勇气能撺掇她说出这样的话，但是说都说了就算被拒绝也要礼貌到底。
温让顿了下居然点头同意了。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教室拿点东西。”
“好”苏酥没想到温让会答应，几乎要按捺不住心中的汹涌了，回答的声音是颤抖的。
本来说是苏酥请温让喝奶茶的，付款的时候才想起来这个月的零花钱已经被妈妈扣下了，看着店员逐渐不耐烦的表情苏酥尴尬到爆脸也一阵红一阵白的，最后还是温让付的钱。
苏酥喝的是草莓奶昔温让挑了杯薄荷水。
苏酥用吸管把塑料盖戳破慢慢吸了一口，又冰又滑，奶香和草莓甜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不好意思啊，本来说是我请你的最后倒过来了。”苏酥咬着吸管说，她还是尴尬。
“没事。”他说，天边红透的云霞往他眼上染了点倦怠，“哪有先让女生请客的道理。”
“……”苏酥咬着吸管按捺住心中翻涌的紧张，犹豫再三她还是鼓足勇气开口说：“温让，帖子的事，谢谢你！”
温让怔住而后眸子垂了几秒说：“没事”
“没有谁愿意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
这话也是在说他自己。
因为优异的成绩和俊朗的外形条件而受到过多的关注，在同学老师的眼里他是那种很完美的人设，但是他知道自己不是……他不喜欢被人过度关注也不喜欢被人一直讨论。
“确实，百口莫辩。”苏酥无奈地笑了笑。
和温让在一起的时候苏酥感觉自己老爱走神，好像每句话都要思考一番，不知不觉就愣在了原地。
安静地看着温让渐渐远去，他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好长好长……
裹挟着水泥地板残余温热的晚风把她的眼睛吹得又干又痒。
温让发现人不见了才懵懵地回头，脸上还残留来不及消失的困惑，他站在光里整个人都很耀眼。
四目相对。
“怎么了？”
“没有……我只是好奇你的影子有多长。”苏酥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说。
天空被染成绚丽的瑰色，粉红色的暮霭掩饰着苏酥偷偷怀揣的小小的心思。
“那你算出来了吗？”
“没，因素未知，条件不足。”苏酥窘迫地耸耸肩。
温让笑着抿了抿唇又看着苏酥继续说：“八月二十四号南淮的太阳高度角大概是73度，我的身高是186”
“啊？”苏酥一怔，她就随口一说，温让还真给她补充条件了，她答不出来只能尴尬对他笑，丢死人了！
“202米，影子的长度。”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
温让背对夕阳与苏酥隔着影子的距离。他的眼睛轻轻地弯着，柔和的目光中有着和落日一样的静谧，眸底浅浅荡漾着的温柔在暗鸦的眸色中晕染开来，了无痕迹……落日余晖撒在他的肩头，没有尘杂，没有喧嚣，无限温柔。
这样的他，又要苏酥怎么能不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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