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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蹿稀


周五下午,所有人都满怀期待的等着最后一节物理课结束。积攒了一个周的衣服需要拿回家洗,被食堂折磨了一个周的胃也需要好好被安抚,约好的逛街游戏夜生活更是急不可耐地向他们挥着手。

        铃声一响,不等物理老师布置周末作业,大家都欢天喜地地站了起来,叽叽喳喳,吵吵闹闹,哪里还有心思管周末作业。

        “物理课代表,你来记一下。”物理老师年纪大了,跟这些孩子折腾不起了,放弃管教,直接喊了一个最听话的上来记作业。

        夏宜拖着自己的小箱子站了起来,瞅了一眼郑凡星的包,颇感不解:“你回家就带这点东西?”

        回家?多么温暖又掏空人心的词语。郑凡星失神了片刻,拎起书包站起来:“说不定明天就回来了。”

        “这么早?你是不是回家过周末的啊!唉,你要是无聊的话来找我玩儿怎么样,或者我俩一起出去玩儿?”夏宜掏出手机打开地图软件,问道,“你家在哪里,我看看离我家近不近。”

        郑凡星回忆了一下梁澄昨晚再三叮嘱的地点:“融光半岛。”

        夏宜瞬间收起手机:“好的,再见。”

        “……”

        融光半岛,江州市top3的别墅住宅区,十年前的“地王”。别墅区坐落在凤凰湖湿地公园旁,湖光山色,风景绮丽,最重要的是地理位置上佳,是为数不多的市中心别墅区,闹中取静。

        郑凡星才出校门,手机里便传过来了一张黑色轿车的照片。周五的一中校门口,车水马龙,停车的队伍蜿蜒出了好几百米,家长们翘首以盼,在人群中搜寻自家“神兽”的身影。

        接郑凡星的司机大概提前了很早就来了,轿车停靠在校门口不远处的树荫下,她才走出了二十米,便依靠照片准确找到了车子。

        “是凡星小姐吗?”司机站在车旁,见她朝这边走来,立马上前迎她,准备接过她的书包。

        郑凡星不习惯这样的殷勤,客气地摆摆手:“我自己来,谢谢。”

        司机笑了笑,为她打开车门,顺便为梁澄解释道:“夫人原本打算一起来的,但是担心你学习太辛苦到了家就想用晚餐,所以留在家准备晚餐了。”

        郑凡星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此时正处于放学下班的高峰时期,道路上的车辆川流不息,时不时地还能碰见加塞儿的,一路走走停停。直到夜幕低垂,才看到了“融光半岛”的大门。

        陈宅位于别墅区的深处,从大门到家门,也还有十分钟的车程。刚进大门,郑凡星就按下了车窗,一路打量。半隐半遮的黄昏里,小区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疏离的纱,偶尔能窥见别人家尖尖的房顶,偶遇路上散步的头发花白的夫妇。

        这就是梁澄向往的一切吗?她不禁想到自家那逼仄的小楼,以及街口永远清理不完的垃圾。的确是云泥之别,住在这里的人,大概才能叫做“在生活”吧。

        陈宅的厨房里,烟火气十足。鲜少下厨的陈夫人系着橙色的围裙,站在流理台面前揭开炖锅的盖子,香气铺散开来,酸辣的味道让人不自觉地就打开了口腔,开始分泌唾液。

        陈烯放下平板摘下眼镜,背着手从客厅走到了厨房门口,偏头看了一眼里面的动静,倒还挺像模像样的。

        梁澄夹了一块鸭肉用碗接着,转头递到了陈烯的面前,笑意盈盈地道:“尝尝?”

        陈烯顺着她的筷子一口咬下,烫得嘶嘶抽气。

        “你慢点儿啊,也不吹一吹!”梁澄腾出手来给他扇风,埋怨道,“才从锅里舀出来的,烫破了舌头我可不负责啊。”

        “烫是烫了点儿,但味道不错,可以当大厨了。”陈烯吐出鸭骨头,给她比了一个大拇指。

        梁澄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为原本就姣好的容颜增色不少。陈烯就喜欢看她笑,只要她一笑,他再累喝得再醉,一点儿都不难受了。

        “啪嗒啪嗒。”楼梯上响起了动静。

        梁澄推开挡道的陈烯,走出去偏头往上面看去,果然是小少爷下楼来了。

        “皮皮,马上就开饭了,你先去洗手吧!”

        陈皮,陈烯的儿子,上一段婚姻的产物,今年十岁,就读于江州大学附属小学。他抱着平板下楼,一边走一边戴着耳机嚷嚷。

        “补血,补血,你血快没了!”

        陈烯卷起袖子就想给他上一盘“竹笋炒肉丝”,梁澄拉住他,道:“周五,周五。这是你答应他的,周五可以玩游戏。”

        “让他玩儿没有让他边走边玩,像什么样子。”陈烯蹬了一眼陈皮,后者像是有所察觉,抱着平板转移到了客厅。

        此时,客厅的门开了,郑凡星站在门口,司机微笑着示意她进门。

        “星星来了吗?”梁澄听到动静,赶紧解开围裙扔在一旁,理了理发丝,快步朝玄关走去。

        郑凡星见她走来,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脑海中迅速寻找她孩童时的母亲和眼前贵妇人的相似之处。眼前人,穿着羊绒面料的过膝长裙,脖子上戴着一串小拇指甲盖儿般大小的珍珠项链,梳着温柔端庄的发髻,露出饱满的额头和精心保养的脸蛋儿。

        她一笑,“壳儿”就碎了,露出了与她记忆中毫无二致的甜美笑容。

        “星星,快进来,别愣着了。”梁澄逼回眼底的潮湿,努力笑着,伸手拉着她的胳膊往客厅带,“这也是你的家啊,你不要拘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陈叔叔和我都不会说什么的。”

        陈烯走过来,礼貌地朝她颔首示意:“凡星来了,要不要先喝点儿水?”

        “我去倒!”梁澄拍了拍女儿的手背,松开手,眼睛还停留在人家的身上,一步三回头地跑去倒水。

        郑凡星向陈烯问好:“叔叔,打扰了。”

        “说的什么话,你这是回家了。皮皮,把平板放了,过来跟姐姐问好。”陈烯见她神色中并不放松,将儿子招呼过来,这小子虽然调皮捣蛋,但嘴甜是公认的。

        陈皮刚好一局游戏结束,放下平板,抬头站起来,打量眼前这位异母姐姐。陈皮对她早有所知,知道她从香港转学来,跟梁阿姨关系不怎么好,为此梁阿姨没少在家里伤心难过。陈皮还以为是个多难搞的姐姐,结果打眼一看,居然是位天仙姐姐!

        “来,喝橙汁儿,鲜榨的。”梁澄端来了饮料。

        陈皮蹦跶到郑凡星的面前,近距离观察她,小眼睛里面透出了无法克制的亲近和喜欢:“哇,比许绍雄的姐姐还好看!”

        郑凡星:“??”

        “你现在是我姐姐了?”陈皮伸手拽住了郑凡星的胳膊,满怀期待地问道,“那你可不可以下周一跟我一起去学校?许绍雄他猖狂很久了,一会儿是他姐姐做的便当,一会儿是她姐姐买的零食,臭屁得很!你要是跟我一起去学校,他们一定认我做老大!”

        什么?小学生都这么看脸了吗?

        梁澄笑着道:“皮皮,周一姐姐也要去上课,不能陪你去学校,我送你去好不好?”

        陈皮撇嘴,松开郑凡星的手,不乐意:“我们比的是谁的姐妹漂亮,又不是谁家的阿姨漂亮。”

        “陈皮!”陈烯警告地喊道。

        陈皮嗖地一下,跑去了盥洗室:“我饿了,我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他这一打岔,梁澄突然想起自己锅里的汤还没有盛出来,慌里慌张地跑回厨房。

        郑凡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陈烯坐在不远处的单人沙发处,努力的找话题跟她聊天。可聊的话题实在是太有限了,聊学习吧,很容易刺伤学渣的自尊心,聊家庭吧,算了,别聊了。

        陈烯见她的目光落在了客厅电视墙上方,那里挂着的是梁澄女士的一副油画,当初赠给了慈善总会用于拍卖,结果陈烯又托人拍了回来。

        “这幅画算不上你母亲最得意的画作,但对于她的意义绝对是独一无二的。”陈烯见她对画感兴趣,主动为她解说起了这幅画。

        郑凡星听不懂他说的那些手法、笔触和光影的处理,她只是觉得这幅画带给了她某种熟悉的感觉。像厨房里飘散着的排骨香,客厅里响起的钢琴声,推开窗一眼就落到别人家的阳台。

        陈烯道:“这是她离开你的第七年所创作出来的,原本想当作你的小学毕业礼物寄给你,但是被你父亲拒绝了。”

        当然会被拒绝。梁澄离开家的时候,除了那一本离婚证和三千块现金,其余的什么也没有带,包括抱着她的腿乞求她不要抛下她的女儿。

        世人创作了“迟到”一词,大概就是为了区别哪些东西可以接受哪些东西不被接受吧,包括情感在内。“迟到”之前,一切都来得及,“迟到”之后,好像心被筑起了一道防线,很难被打动了。

        开饭了。

        满满的一桌菜,除了有两道是陈皮爱吃的,其余的都是郑凡星的口味和偏好。郑洋说起来狠心,其实哪里狠了呢,他把郑凡星的饮食习惯、喜恶偏好全部交代给了她。他是个糙人,会忘记下雨天去接孩子,忘记家长会时间,会错过饭点才打包饭菜回来,会在郑凡星精心呵护的盆栽里埋下半个烟头。可他对女儿的疼爱和保护,足以抵消掉那些大意和粗线条。

        郑凡星最爱的生腌蟹和椒盐皮皮虾被摆在了距离她最近的位置,腌制和炒料的配方是问了郑洋后,经过两次的试验才完整复刻了街口赵阿嬷的手艺。

        郑凡星吃进嘴里,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仿佛人就坐在了街口,头顶着呼哧呼哧的旧风扇,踩着白绿相间的水磨石地板,听着赵阿嬷数落儿媳妇。

        “怎么样,味道如何?”梁澄紧张地问道。

        陈皮渴望地看着她,眼神里频繁地发射出“分我一点,快分我一点”的信号波。

        陈烯剥了一个皮皮虾放在他的盘子里,道:“你吃不了生腌,别看了。”

        “爸爸,我只要一个腿尝尝味道就行,保证不拉肚子。”越是吃不了什么越想,陈皮坐在椅子上扭成了麻花撒着娇。

        陈烯:“你控制得了吗,到时候拉一裤子丢不丢人?”

        陈皮有个毛病,只要吃生冷的东西,一准拉肚子。小时候曾出现边走边拉的场景,他拽着小火车往前跑,黄色不明物体在后面飙,那可怕的场面至今还刻在在老父亲的记忆里,让人引以为鉴。

        陈皮闷闷不乐地啃皮皮虾,神伤的表情,仿佛是家里不受宠的二胎。

        郑凡星吃了一半的生腌,梁澄又是高兴又是担忧,高兴的是女儿愿意给自己这个面子,担忧的是这生冷的东西女孩子还是应该少吃为宜。不过梁澄也安慰自己,女儿平时在学校吃不着,偶尔这样吃一次也没问题。

        郑凡星从未吃过这么多生腌。郑洋肯定忘记交代了,赵阿嬷的生腌一半儿是蟹一半儿是配菜,她老人家生意做得精明,才没有像梁澄这样的大手笔。

        因此,夜晚来临的时候,郑凡星的肚子开始了哪吒脑海。

        幸好她住的卧室就配了洗手间,不然这一趟一趟的跑,岂不是丢人?尤其是想到饭桌上陈烯教训陈皮的话,她就更不能弄出大动静来了。

        月上柳梢头,郑凡星跑了七八趟。第八趟结束后,郑凡星觉得自己可能要补充点儿水份了,这样拉下去,明天不知道成什么鬼样子。

        她拉开卧室门,光着脚蹑手蹑脚地下楼。

        厨房,冰箱门大开,一股幽光照亮了小块儿地方。一只黑影蹲在一旁,窸窸窣窣地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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