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章 爱的期望
夜凉如水。
纵然灯火辉煌，何曾温暖人间？
无涯离开胭脂楼，对着黑夜问道：“此次来的是何人？”
黑暗中有人回道：“回罗刹大人，是蛟龙大人。”
无涯的眉头微微一蹙，没有再说什么，红影于黑夜中快速移动，循着玄天门在道边留下的暗号一路寻去，渐渐行至潞州城郊外的一处密林中。
夜风徐徐，月朦胧，星闪耀。
呈现在无涯面前的，是一幅如画风景。
月挂树梢，点缀星辰，婉约小桥流水，环绕一间竹屋，映照着粼粼波光。
无涯叹道：真是一处好地方！
地处偏僻不易被人察觉，风景却又如此雅致。
但见竹屋的房门前站着两个人，一个矮矮胖胖，肩上扛着劈天巨斧，一个高高瘦瘦，右手提着流星锤。
他们站得笔直，目光平视对方，面上毫无表情，站在门的两侧，就好似两个门神。
他们本来就是门神，独为刑天一人守门。
现在，他们守的，是这间竹屋的门。
竹屋内住着的又是何人？莫不是刑天？
无涯来不及细想，一见他们，心中无限欢喜，迎了上去喊道：“走南、闯北叔叔！”
走南闯北的脸就像石蜡遇火融化了一般，堆起油光光的笑脸：“哎哟，这不是我的小无涯嘛！”
相继抱着无涯转了个圈，又拖着下巴将她上上下下仔细地看了一遍，目光忖度。
走南满意地点头：“不错，很有架子，暗门龙首总算磨练出一点模样来了。”
闯北却摆了摆手指，啧啧摇头：“不行，不行！眼神还不够凌厉！要知道降服于人，眼色不对，气势就输了大半，气势输了，如何服众？”
说罢，凑到无涯面前，以身示范：“下巴微抬，以鼻孔对人，眼睛半眯，以眼角视物，如此方能显出一门龙首之傲气。”
闯北的眼睛本来极小，如此一眯，便只剩下一道细缝。
无涯看着好笑，又不忍拂去闯北的好意，只好别过脸忍住笑。
走南见此，不免一番冷嘲热讽。
几句下来，两人都亮出了武器，在一旁闹了起来。
无涯也不劝架，对他俩早已是见怪不怪，在侧畔含笑看着，心中涌出丝丝暖意，竟是情不自禁地怀念起了未出玄天门时的无忧岁月。
曾经的美好，总让人念念不忘，因为那只属于曾经，不被现在拥有。
万事皆有挽回时，唯有逝去的光阴不可追。
世人往往如此，失去了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无涯自认，自己也不过是一个俗世庸人。
此时，竹屋的门“咿呀”一声打开。
开门的声音空旷拉长，回旋在这片远去繁华的清冷之地，显得分外萧瑟。
或许，萧瑟的不是开门的声音，而是开门的人。
韩梦凌临风站在门口，一袭紫纱碎莲裙，长发如瀑披散肩侧，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双眼红肿悲怆，瘦骨般的身躯被风吹得飘忽，似要随风而去。
纵然情殇哀愁了她的面容，幽怨了她的瞳孔，她看上去依旧那么美丽，带着落花般戚戚哀怨的惆怅。
但是，这样的一个女人，怎么会是那个天性烂漫的韩大小姐？
不过是几日的光景，是谁让她憔悴成这般模样？
无涯看着心痛，走到门口痴痴地唤了一声：“韩姐姐……”又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韩梦凌面无表情，声音沙哑，平静地说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已经是薛天命的女人，他走到哪，我自然跟到哪。”
她不是个认命的女人。
但现在的她被刑天弃之如敝屣，又被天下人耻笑，不认命又能如何？
无涯对上韩梦凌那双不知道哭了多少次的红肿眼睛，摇了摇头，哽咽了一声：“不，韩姐姐，你不要哭……”她却哭得比谁都伤心。
那一刻，韩梦凌再也佯装不了坚强，嘴角隐隐，抱住无涯嚎嚎大哭起来：“他不要我了！不要我了！究竟我做错了什么，他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要把我送给别的男人？我不是东西，不是礼物，我是人，是一个爱着他的女人！他怎么可以这样做，怎么可以……”
对一个女人来说，还有什么痛，能比被自己所爱抛弃了要来得更痛？
韩梦凌哭了很久，哭得声嘶力竭，仿佛要把所有的力气哭尽。
“爱是什么？”她问自己。
“爱，不是放弃一切，形影相随……爱，是昨日的拥抱，还没放开，早已冷却；爱，是开在秋天的花，来不及结果，就会枯萎；爱，是磨碎了的红豆，还未相思，早已成灰！”她回答自己。
终于，她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爱，但是太晚。
曾经，她说她不后悔，只要能博刑天一笑，她愿做一条上钩的鱼。
但是，刑天连一个笑容都吝啬于她，她不甘心！
他让她这么痛苦，她也要让他不好过！
韩梦凌从无涯肩头抽离，收整面容，双手犹且紧紧地抓住无涯的肩膀，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泪眼点点，看上去像是被悲伤断了心肠。
她说：“昨日我们还犹且在床上温存，今日他就跟其他女人上床，将我丢给别的男人，他的心是什么做的？”
绝望地摇头：“无涯，原来多情的人，是最无情的……他可以爱自己，爱那武林至尊的宝座，但他绝不会爱上任何女人，包括我，也包括你……如果他用一副深情的面孔看着你，不要相信，千万不要相信！如果你相信了，我现在的样子，就是你的下场！”
“不……我没……”没期望他会爱我……
无涯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怔怔站立，喉咙干涩地滑动，被自己欲要脱口而出的话吓住，又像是被悲伤卡住咽喉，让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让她说不出话的，不仅仅是韩梦凌的悲恸，更是对刑天的动摇。
难道，他果真是一个无情的人？
让她说不出话的，是她自己的心。
她，竟是对自己的主人，生出了爱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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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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