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阴谋诡计
公元前240年，为了切断韩、魏与赵国的军事防线，吕不韦派遣蒙骜攻打魏国汲邑。一如既往，文信侯独断专行地下达了命令之后，再告知于秦王赵政。四月，蒙骜攻占了汲邑。
自那次嫪毐与沈洛伊发生冲突，又担忧假寺人的事情泄露，嫪毐决定要一不做二不休，准备派人悄悄杀死沈洛伊。
为此，嫪毐特意从六国之中购买了杀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对沈洛伊下毒手。
恰巧那日，沈洛伊一个人在咸阳城中闲逛。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考察，所以必须走出相府，到咸阳四处逛逛。
沿着章台宫，分布着八、九条街巷，沈洛伊一时没办法全部逛完，于是选了章台街附近的几条里巷作为考察的第一站。
早有嫪毐派出的杀手远远地跟在沈洛伊的身后，时不时盯着，想要寻找一个良机下手。沈洛伊走进一条里巷，人相对少了一些，但是建筑物依旧那么平整规范。
正在努力地记住眼前的景象，突然沈洛伊眼前一黑，然后就被一个高大壮实的男子扛走。沈洛伊被蒙在麻袋里面，呼救声几乎不可闻。
两个杀手将沈洛伊带到了一处破败的房屋中，双手束缚在后。沈洛伊料想自己被绑架了，心里慌张，大着胆子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将我掳到此处？”
其中一个杀手回答：“我们受人之命来杀你，其他一概不知！”
沈洛伊脑子里也顾不得其他，只想着如何脱身。突然灵机一动，对杀手说：“我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不能先把我放开？”
杀手觉得一个弱女子没有什么危害，就把沈洛伊的绳子解开了。沈洛伊又说：“我马上就要死了，能不能让我死得瞑目，是谁派你们来杀我的？
另一名杀手冷笑着说：“是秦国的嫪毐让我们来杀你的！”
杀手说完就拔出明晃晃的剑，指着沈洛伊。沈洛伊后退了几步，摸索到手镯的按钮，立即按下，然后两个杀手就倒下了！她赶紧逃离了破屋，往人多的地方跑去。
沈洛伊大难不死，逃回了相府。一天之后，两个杀手醒过来，早已不见了沈洛伊的身影。于是回去向嫪毐复命，想要拿到酬金，可是两人都被嫪毐杀死。
太后赵姬得知此事，大骂嫪毐：“本宫和大王的救命恩人也敢杀，你胆子也太大了！况且，她还是政儿的先生。这件事要是让政儿知道，本宫也保不了你！”
嫪毐也是怕了：“她知道我们的事，我不能拿太后和两个孩子的命冒险呐！没办法，我就只能如此了！”
“她要是告诉了政儿，我们还能在这儿吗？她一直没说，所以也不会说！所幸人没事，不然追查下来就麻烦了！此事作罢，赶紧停手！不然，我也保不了你！”
嫪毐没办法，只能放弃了杀死沈洛伊的想法。
吕不韦因五国攻秦而怨恨，一直图谋报复，于是派遣蒙骜、张唐共同率领十万士兵攻打赵国。蒙骜、张唐从函谷关出兵，取道上党，直逼庆都，屯兵于都山。
赵国任用赵相庞煖为主将，扈辄为副将，领十万兵马迎击蒙骜大军。庞煖认为庆都北面的尧山地势最高，占尧山可望都山。
于是令扈辄领两万兵马先行，至尧山，与先前在这里扎寨的秦军发生正面冲突，秦军被扈辄之军冲散，于是赵军在尧山脚下安营驻扎！
蒙骜同张唐引兵两万前来争山，庞煖之军也赶来，双方混战。扈辄挥动红旗指挥赵军，将张唐包围，庞煖于是下令：“生擒张唐者，得百里之地！”
赵军纷纷死战，张唐穷尽毕生之勇，依旧不能突出重围。此时，蒙骜领兵前来接应，于是张唐得以突围，俩人返回都山大营。
庆都中人知援军已至，固守城池，蒙骜不能攻下，遂遣张唐去屯留催取后援军队。
此时赵悼襄王派虞卿策反晋阳城军民，并诛杀秦国派去的官吏。消息传回咸阳后，秦国一片震怒，严惩赵国之声不绝于耳。
赢氏宗族代表，也就是秦国的驷车庶长赢傒在朝堂之上义愤填膺：“赵国数次鼓动上党、太原郡叛乱，又杀死我秦国派去的官吏，请大王速速发兵，以振大秦之威！”
秦王问吕不韦：“仲父以为如何？”
文信侯吕不韦也建议赵政立即派兵荡平叛军：“老臣赞同驷车庶长的看法，宜速速派兵镇压！”
此时瀌公、王龁等老将要么告老，要么战死，朝中可用之将甚少。秦王政略一思索，说：“赵国屡次挑动叛乱，寡人也想平定太原郡！只是，仲父可有合适的将领可领兵？”
文信侯认为，长安君成蟜虽不用事，但在宗族世家中颇有声望，背后又有韩系势力作为倚靠，必然对秦王形成威胁。
且自赵政继位以来，夏太后和韩姬屡次图谋立成矯为王。出于这种考量，吕不韦向赵政建议派成矯为伐赵将领。
赢傒反对道：“朝中并非没有能征善战的将领，为何一定要派毫无作战经验的长安君？相邦的想法，赢傒无法苟同！”
“驷车庶长错了！长安君虽然没有领兵作战的经验，但是不代表没有领兵之才。况且谁一生下来就有作战的才能呢？皆是经过多番磨砺，才从一个毫无经验的小兵变成指挥若定的老将。”
樊於期亦据理力争：“相邦此话虽有理，但是长安君毕竟是先王血脉、赢氏子孙，要是发生不测，吾等该如何面对先王！”
“樊将军也错了！正因为长安君是赢氏子孙，就更应当为国家效力！我大秦子孙，没有一个是贪生怕死之人！”
群臣莫不敢对，可赵政还是有一丝犹豫，于是决定暂议其他事。
嫪毐与吕不韦有共同的忧患，为了相同的利益而联合起来，设计除去长安君成蟜，以此打击韩系集团，从而巩固自身势力。
于是文信侯去见长安君成蟜，说：“赵国屡次挑起事端，大王欲派兵平叛，蒙骜老将军围庆都未归，朝中实在无人可派，老夫甚为苦闷！”
成蟜时年十七，年轻气盛，身为嬴氏子孙的他早就想建功立业，于是对文信侯说：“成蟜是嬴氏子孙，自当为秦国献力！成蟜早想建功立业，只是苦无机会！相邦何不在王兄面前言明成蟜之心呢？”
文信侯大喜，心想自己的谋划成功有望，又担忧赵政未必肯听自己的建议，于是又说：“长安君若有此心，何不自去游说大王呢？大王渐长，老夫的话也不能经常管用了！”
于是成蟜便入宫见赵政，提出了领兵伐赵的想法：“自王兄即位以来，赵国屡次挑衅，损害我大秦之国威！如今王兄即将亲政，成蟜愿亲率一军征讨赵国，以示我秦国之威！”
秦王看了看成蟜，继而说：“寡人亦想征伐赵国，不过此事事关重大，且让寡人好好考虑一番！”
高陵君子婴为攻打晋阳一事来见赵政，也是不赞同成矯领兵。子婴劝说秦王改换将领，毕竟成矯实在不通兵事。
文信侯等朝臣与嬴氏宗室各持一派，赵政左右为难，犹豫不决。当晚，秦王赵政召见文信侯吕不韦询问此事。
吕不韦深思之后说：“老臣知道大王与长安君感情深厚，心里确实不放心出征之事。可是老臣在想，大王若以毫无作战经验的长安君领兵，赵国一定会放松警惕。如此一来，赵国可胜！”
秦王不说话，文信侯又劝：“长安君虽年少，倒是个领兵之才！如果长安君此番出征有大功，那就是大大的好处啊！”
秦王又看了一眼身后的行军图，依旧在犹疑。吕不韦深知秦王的担忧，复又说道：“大王只需遣十万兵力予长安君即可，蒙骜老将军为前军，长安君和樊於期为后援，可保无虞！”
“仲父既如此说，明日寡人便回禀太后，任成蟜为将，领兵伐赵！”
沈洛伊从李斯处得知成矯将要领兵出征的消息，知道这很有可能是吕不韦和嫪毐的阴谋诡计，于是请求李斯带她入宫。
李斯问：“听说文信侯极力坚持以长安君为伐赵将领，有不少大臣提反对意见，大王没有立即采纳！可能就在刚刚，相邦说服了大王！”
“请长史大人速速带我入宫面王，我要劝说大王更换将领！”沈洛伊有些急了。
“斯以为，此事恐怕能难办到！”
“就算难也要试一试，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放弃了吧！李斯，赶快带我入宫吧！”
在沈洛伊看来，成蟜绝不是个会叛国投敌之人。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洛伊觉得成蟜是个天真无邪的男孩子，因此绝对不能让他落入吕不韦和嫪毐的阴谋诡计中，白白背上叛国投敌的罪名。
沈洛伊入章台，第一句话就是问：“听说大王欲让长安君领兵伐赵，是吗？”
“寡人打算明日便禀告太后，任成蟜为将！”
“大王能否听我一言，收回任命长安君为将的召令！”
“寡人需要一个理由，先生且说来听听！”
“长安君年少，又不曾带兵打仗，经验欠缺，实在不是能任用之人，大王何不改派他人呢？”
“凡事都有第一次，寡人就乘机让成蟜多历练历练，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寡人让樊於期为副，他也算是名老将了，必定能保护好成矯！况且还有蒙骜的前军，成矯只是后援军队，不会有事！”
“非要长安君不可吗？”沈洛伊再次发问。
“先生今日很是奇怪，为何一直阻拦寡人任成蟜伐赵？若先生不能说出理由说服寡人，寡人不能更改诏令！”
“我只是担心成蟜的安全，毕竟战场凶险无比，刀剑无情！”洛伊有口难开，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成蟜掉入吕不韦和嫪毐的圈套吗？
赵政依旧没有更改成矯领兵的命令，成矯还是出征了。
一切准备停当之后，秦王政在咸阳城外大校场举行了阅兵和任将仪式。十万士兵站立在大校场上，没有丝毫声响，只有旗帜被风吹动而发出丝丝的响声。
秦王从蒙恬手里拔出太阿宝剑，剑指天上，士兵顿时山呼：“大秦必胜！大秦必胜！”
剑落，齐呼声止。成蟜头戴铜帽，身披铠甲，立于赵政身旁！继而，赵政大声说道：“长安君此行责任重大，国外之事可便宜行事，国内自有寡人坐镇！”
于是成蟜受命出征，十万士兵浩浩荡荡朝屯留进发！成蟜率领的十万士兵作为后军已抵达屯留，嫪毐忌惮文信侯吕不韦与长安君成蟜之势，欲施一石二鸟之计除去俩人。
于是嫪毐派人向大将樊於期散布秦王政非嬴氏血统，实为文信侯吕不韦之子的谣言，欲以此使秦王政忌恨吕不韦。
樊於期素来憎恨吕不韦纳妾盗国，一定会将此事告知于长安君成蟜。长安君年少，不谙军事，诸事都依托樊於期，那么樊於期必定会为了秦国血统而拥立成蟜。
嫪毐决定加以挑拨离间，届时成蟜叛乱，吕不韦也会随之受到牵连，此计可成！
沈洛伊没有阻拦成蟜出征之事，遂打算独自前往屯留。
此时长安君成蟜年十七，不谙军务，遂召樊於期商议。樊於期听信嫪毐一党散布的谣言，误信赵政为文信侯私生子之事，于是请成蟜屏退左右。
樊於期低声道：“当今秦王非先王之子，只有长安君是嫡子。如今文信侯把军权交于您，实乃不怀好意！其恐事泄露，您会与秦王为难，因此表面恩宠于您，实际是想让您死在国外！”
长安君成蟜大惊：“此话可真？”
“文信侯出入宫禁，与太后□□不止。高陵君无可倚仗，文信侯与太后忌惮的就只有您了！若蒙骜兵败无功，必以此为君罪，轻则削籍，重则获诛，那么天下便为吕氏所有，您必须有所筹谋啊！”
“成蟜与王兄相处日久，王兄绝对不是将军口中之人！樊将军可别被居心叵测之人利用了！”
“举国人皆知，樊於期何须听他人之言！”
成矯也失去了判断力，便问樊於期：“为今计，当如何？”
樊於期遂提议：“今蒙骜被赵军所困，形势危急而不能脱身，您手握兵权，不如传檄以宣淫人之罪，昭明宫闱之诈，百姓必定奉您这个嫡子为王！”
成蟜年幼，遇事没有主张，因此听信了樊於期的话。
蒙骜、张唐大军与赵军相持，战事难以推进，蒙骜便派王翦前往屯留催促成矯移营。樊於期好生接待了王翦，假意说即将移营。王翦走后，樊於期立即写了讨秦王檄文。
沈洛伊出函谷关，一路飞奔成蟜而来，抵达屯留已是半个月后之事了，此时樊於期发布声讨秦王的檄文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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