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过关

在御医替赵芸清理伤口的时候，静妃告诉了楚裨发生的一切。

        楚裨脸色有些阴沉，眼也不眨地看着身前的少女。赵芸自幼娇生惯养，对待痛觉有些敏感，若不是场合不对，她早就叫出了声。

        饶是如此，楚裨还是看出了端倪。赵芸眼眶泛红，随着药触碰上伤口，不住地瑟缩。

        “轻些。”楚裨冷冷地开口。

        御医浑身一僵，额上冷汗涔涔，急忙应允。

        赵芸心里有些过意不起，不过是因为自己怕疼罢了，于是开口替御医解释：“无碍，我不疼的。”

        谁知听到赵芸的话，楚裨脸色越发不虞。

        待到处理好伤口，楚裨提起赵芸就往外走：“我送你回去。”

        赵芸有些狼狈，匆忙向静妃道别，静妃颔首，脸上笑眯眯的看着二人。

        楚裨虽然态度有些粗暴，但一直小心翼翼地避着赵芸受伤的手。

        一路上，两人无言，气氛有些沉闷。赵芸缩了缩脖子，明明自己也没做错什么，单面对楚裨就是有些心虚。她不时偷偷瞥向楚裨，只觉得楚裨脸色十分难看，因此也不敢多言。

        楚裨心里有些窝火，也不知在和谁较劲。赵芸救了自己的妹妹，自己心里到没有觉得庆幸或开心，只觉得愤怒，气赵芸一点也不爱惜自己。对于赵芸，宣宁不过是一个素不相识的过客，为了她赵芸不惜以自己为代价。将来若是遇到其他人呢？这样的情景楚裨不敢想象。

        但他又深知这样的愤怒是毫无道理可言的。

        在快接近平帝宴请宾客的地方时，楚裨终究是放慢了脚步。他狠狠抹了一把脸，硬邦邦地开口问道：“疼不疼？”

        赵芸原本做好了接受楚裨责问的准备，谁知得到的却是关心，她有些受宠若惊：“不、不疼的？”

        楚裨冷哼：“不疼？那刚才是谁再上药的时候都快哭出来了？”

        赵芸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楚裨都看到了，于是改口：“也不是不疼，就一点点疼而已。”

        饶是楚裨再别扭，此时也生不出任何气了。他叹了一口气：“我就送你到这里了。你千万当心，切莫再碰到磕到伤口，切记不要沾水。”

        说罢转身要走。

        赵芸下意识地拉住了楚裨的袖子。

        两人俱是一愣。

        赵芸蓦地松开手：“我……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呀？”

        小姑娘软软地话语，还带着委屈，楚裨脸色有些软化，他摸了摸赵芸的头：“没有，我不会生你的气，我是在生自己的气。”

        赵芸有些不解，但没有继续追问：“那……你现在还气吗？”

        楚裨的心里犹如雨过天晴：“不气了，要多蠢才会一直跟自己生气？”

        赵芸有些放心了，情绪也有些高涨：“那我回去了，我离开了这么久，母亲定是着急得很。”

        楚裨点点头，目送着赵芸轻快的背影。

        对于楚裨而言，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有些迫切地想知道母亲对赵芸的看法，虽然母亲对赵芸的态度很是亲切，但他还是想听到那一句确切的回答。

        静妃对于楚裨的去而复返一点也不惊讶。

        今日一见才发现自己儿子原来也并非一个冷情冷性的人。那对待赵姑娘的态度，简直是将人放在了心尖上。

        楚裨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

        “母妃今日与芸儿一见，不知印象如何？”

        静妃拿着帕子捂嘴笑：“母亲竟不知我儿如此沉不住气，那赵姑娘竟有如此能耐，看来终于找到能治你的人了，妙啊，妙啊！”

        面对母亲的调笑，楚裨恍若未闻，面色如常。

        笑够了，静妃才正色道：“母亲先跟你认个错，之前不该如此揣度赵姑娘。今日一见，那赵姑娘果真是个至纯至善之人，人也颇为聪慧。”

        楚裨有些自得：“儿臣看上的人，定然不会出错。”

        这幅孩子气的模样，让静妃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罢，不免有些唏嘘。上次与楚裨同坐一处，气氛如此融洽地交谈，已不知是什么时候。

        楚裨自小在宫里吃尽了苦头，早早地明白了许多他本不必明白的道理，对自己要求十分严格。静妃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如今能找到一个知冷知热的体己人，静妃心中自然是喜悦的。

        “是是是，我儿看上的人，定然不会出错。你放心，这件事母亲一定会帮你的。”静妃虽然笑着，但是提起那个毁了她一生的人，眼神中还是一片寒冷。

        “那儿臣就在此谢过母妃了。不过母妃切记量力而行，若是因为儿臣这件事再卷入是非之中，那儿臣会于心不安，天无绝人之路。”楚裨神色有几分凝重。

        有楚裨这番话，静妃倍感欣慰。

        “只要在这宫中，就是在是非之中。你放心，母亲自有分寸。”

        静妃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若是为了楚裨，就算和那个让自己厌恶的人示弱又怎样。这是自己的业，和该有自己来还。

        刚被废黜的时候，楚裨不过还在襁褓之中。平帝爱惜羽毛，当年知晓内情的人死的死，出宫的出宫，无人再敢背后议论平帝长短。

        这么多年过去，楚裨也许在旁人的一言半语中推测过当年发生的事情，可那又如何，也许全天下的人也只当自己与人私通，平帝怒不可遏，废了自己名号，将自己打进冷宫。

        何况连自己一直未曾在楚裨面前提及过过去遭遇的种种。

        可是，她心中的恨有能比谁少呢？

        往事如过眼云烟，也许在平帝眼里，自己连云烟也算不上，只是一缕青烟。

        思及过往种种，静妃神色一片复杂。

        过了半晌，静妃开口道：“身为母亲的儿子，母亲自然该向着你的，但是有一句丑话，母亲可要说在前面。若是有朝一日，你的心不在赵姑娘身上，你也应当让赵姑娘知晓一切，当断立断。切莫切莫，让赵姑娘活在痛苦之中。”

        楚裨皱眉，立誓：“有一事儿臣也要告诉母亲，儿臣这辈子，也只会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儿臣不会再娶他人。”

        静妃一愣，过了半晌有些疲惫地挥手让楚裨离开。她怕楚裨再停留一刻，自己就会控制不住自己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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