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促膝长谈
店主一听，心里一惊，三公主？那个坊间传言嚣张跋扈，霸道无礼，性格暴躁的三公主？
不对呀，三公主刚才可是对自己一个小老头都这样有礼，不像嚣张跋扈的人啊，可见坊间传言不可尽信。但是公主身份高贵，自己还是匿了吧，让东家招待去，看起来他们似乎也是认识的。
“这位公子所言甚至，没要紧事是不能离店的，若是无其他事，”店主斟酌了一下自称，最后决定装作没听见赵潇的身份，“在下就先进去了，二位贵客请自便。”
“外面下雨，二位在店内多呆一会儿也可以，墙边有椅子。轻便。”
店主补完这句话，一溜烟的退回堂屋了。只留下赵潇与卫亭杉大眼瞪大眼。
赵潇皱皱鼻子撅了嘴，有点气闷，今天怎么就这么倒霉？先是被褚岚英先后两次“抛弃”，又是被店主两次拒绝，现在困在了店里，卫亭杉还不肯帮忙！
赵潇正在心里画着圈圈诅咒，耳边却传来椅子碰触地面的轻响。
“三公主，坐吧，”卫亭杉用自己的帕子扫了扫椅子面，“在下已经帮殿下清理过了。”
赵潇看着他的动作默默无语，心里有点不好意思，刚才的一点怨念也消失不见了。
卫亭杉把两把小竹椅并排放在靠近门口的位置，这里既能赏雨，又能保证不会被雨扫到。
“接下来怎么办，你总不能在这里跟本宫一起被困着吧，不如你还是迅速去一趟珍食楼叫人？”赵潇绕到竹椅前，扶住裙子，小心翼翼的坐下。
嘎吱。气氛有点尴尬。
卫亭杉装作没有听到，仍一本正经道：“恕在下不能留公主独自在这里。想来过一会侍女侍卫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会出来寻公主，到时就能回去了。”
赵潇轻叹一口气。唉，算了。这个木头脑袋，怎么跟他名字一样木？她都说过两次这个提议了，他还是没接受。但她也不想命令别人，毕竟现在她只想当个普通人。
卫亭杉怎么可能是木头脑袋，从叫白浔来此，让白浔不要带伞去寻褚岚英，自己一个人打伞过来，不让店主给赵潇提供伞，这些都是他计划好的。
为的就是，看看这个公主到底有多么不同。他真的很好奇。
如今目的达成，卫亭杉问：“若是公主允许，在下便坐在公主旁边了？”
赵潇自然是不介意的，不就旁边多个人么。而且一共两把椅子，一共这点地方，隔着很远或者她坐着卫亭杉站着，场面都很尴尬。
“请便。”赵潇礼貌道。
卫亭杉挑眉，果然如他所想，这样都可以，赵潇果然对许多礼节不甚在意。于是也径直走向椅子，撩袍坐下。
嘎吱吱。气氛又有点尴尬。
二人沉默以对，赵潇觉得这股气氛非常难熬，只好主动攀谈。
“卫三公子当初为什么要从商呢？”赵潇猜测道，“是不喜欢学习书本知识吗？”
“不是，在下很喜欢学习。”卫亭杉看着雨幕回答，却没有别的话了。
“那是为什么？”赵潇等了会却不见他再有回答，壮着胆子追问，“是想增长见识吗？”
“公主觉得行商可以增长见识吗？”卫亭杉看向赵潇，反问道。
赵潇见他没有露出不耐的神色，稍稍放心，生怕由于不了解而触了卫亭杉的伤心事。
“自然是增长见识的。”赵潇回答，“本宫觉得吧，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读书只能看见片面的世界，很难有自己的感受。但行商可以随着商队去很多地方，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特色。”
“或许有些地方地广人稀；或许有些地方僧多粥少；或许有些地方土地贫瘠，百姓却很淳朴；也或许有些地方土地肥沃，人们却斤斤计较。”
“不管怎样，一个地方总有它的好处与坏处。要说哪里完美，我是不信的。即便是这最繁华热闹的京城，也有许多腌臜事存在。但即便是见到了这些坏处，那也比书本上的感受来的要真切。卫三公子，你去过那么多地方，不如给本宫讲讲？”
卫亭杉听她缓慢的说出对“行万里路”的理解，觉得像是自己的感受从别人口中叙述。
虽然他从商并不是为了增长见识，而是逼不得已。
从十三岁开始随商队到处行走，到十四岁救回了泥石流下幸存的刘顺，再到后来他逐渐有了自己的货栈、驿站、店铺、商队、镖局，甚至有了一个隐秘的情报网络，一步步走来，他磕磕绊绊，却也越来越坚韧。
他自然也是喜欢读书的，书中有黄金屋，有颜如玉，有许多让他少走弯路的经验。直到现在他也经常读书，书太多，知识永远学不完。但即便他是迫于无奈去从商，也不能否认，这一路走来他在商路上学到的见到的，远比他在书本上得到的多。
可以说，亲身经历才有体会，书本只是辅助。
他看向赵潇。赵潇正看着外面的水洼，裙角湿了一些，还夹着些泥点，看起来有些狼狈。鬓角略微凌乱，被凉风和雨丝吹刮过的小脸比平时多了一点苍白，惹人怜爱。
论身份，赵潇堂堂公主，或许应该自恃身份高贵，不屑于与普通人交往，做华贵牢笼中的金丝雀。论年纪，赵潇正是处于小女儿情态的年纪，或许应该觉得哪家公子俊秀，与伙伴谈论那人腹有诗书气自华，然后羞红了脸，甚至她已经该许了人家。
但是，赵潇此刻却像个普通的小孩，对自己没能见过的东西感到好奇又向往，认真的问你：“山的那边是什么？森林？湖泊？还是另一座山？”
“公主想听什么？”
“嗯，让本宫想想。”赵潇托腮思考了一下，“先讲讲别处的百姓生活的怎么样吧。”
“当今圣上明章之治，勤政爱民，攘外安内。黎朝各处民生兴盛，百姓生活舒适，不受战乱所扰。”卫亭杉一本正经的迅速回答，丝毫没有犹豫。
赵潇心道，什么玩意儿，太官方了吧？我想听的不是套话，我想听的是这里的人民又有什么好宝贝，那里的百姓又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那你再说说，各地百姓的经济情况？”
卫亭杉微怔，继而答道：“自然是来往商路繁多，各种货物流通。”
“具体点呢？”赵潇想听的是哪里的百姓更加富足，哪里的百姓又需要扶贫。
“算了，换个问题。“赵潇觉得这样问不太好互相交流，”你觉得，民生发展和经济发展，哪个比较重要？”
“不一样吗？”卫亭杉问。
“你觉得一样吗？”赵潇反问。
自然是不一样的。只是卫亭杉不明白赵潇为什么要问的这么深刻，他们不是只是闲谈吗？
“公主想听我的真实想法吗？”卫亭杉生出了几分认真。
“嗯，你只当闲谈就好了。放心吧，本宫不会拿今天的谈话内容找你麻烦的，哈哈。”赵潇自以为幽默的开了个玩笑。
卫亭杉没有理会这个无聊的玩笑，组织了一下语言。
“在下愚见，认为经济发展更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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